“孔大人,我已經全部交代了,我怎可能去殺害于籌?”祝有量嘆息了一聲,望著孔德政的雙目中滿是無奈。
“可你讓于府秘不發喪,他的隨從逃回京城,將此事告發了出來。于籌嫡長子狀告你,說你謀害于籌,并與鹽商勾結。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于籌暴斃的消息隱瞞了下來。”
孔德政搖了搖頭,他看向坐在牢房內一身狼狽的祝有量。甭管你是多大的官兒,多有能耐,可你一朝踏錯,便是再也回不了頭了。
他轉身看了杜塵瀾一眼,希望這個外孫能明白這樣的道理,可別被權勢蒙蔽的雙眼。
“我若不將他暴斃的消息瞞下,朝廷得知消息太快,那些人也會將此事栽贓在我的頭上。而在此期間,我根本沒有充足的時間去做準備。倘若換了孔大人,您會怎么做?”祝有量苦笑不已,反正橫豎都是錯了。
“就在兩個月前,我查到他投靠了攝政王,因此對其十分防備。誰能想到,那些人為了陷害我,竟然將于籌給殺了。真正的兇手正在逍遙法外,而我卻要替他頂罪,當真是可笑。”
祝有量抓著囚衣的袖子,將上頭沾上的草給拍下。
這一動作,落入了杜塵瀾眼中。此人似乎有些潔癖,在他們審問的半個時辰內,對方已經做這個動作五六回了。哪怕只是沾上一點,也得立刻拍干凈。
然而一個即將被定罪之人,竟然還有心情管這些嗎?倘若一旦被定罪,一家老小都得丟性命,心中必然應該十分焦急才對。
發絲十分凌亂,早已看不出發髻的形狀了。身上還算干凈,官服自然是不可能還在身上的。
雖說被抓緊了牢中,但祝有量卻并未吃什么苦頭,更沒有嚴刑逼供。不過,皇上還未下令,那抓他的大理寺官員自然不可能緊跟著上刑。
孔德政清楚皇上的意思,自然不可能做得太過分。他們此刻就站在牢房中,而對方手上雖掛著鐵鏈,但并不拘謹。
看來對方也在賭皇上要怎么處置他,如今見著孔德政的態度,祝有量心中就有了底氣。
“你說你是被陷害的,可你并無證據。本官派人調查過后,從你府上找到你收稅賄賂的證據。”孔德政臉色鐵青,讓他為其隱瞞,他做不到。
然而大郡朝對官員收受賄賂的懲罰最輕都是丟官棄甲,就這般,皇上還要保下祝有量,這怎么可能?
祝有量聞言就是一愣,隨后解釋道:“這巡鹽御史的位子,相信孔大人也知道起兇險性。這么多年,倘若我沒有假裝與他們同流合污,又豈能活到現在?”
“實在是無奈之舉!”祝有量明白孔德政對他如此優待,那是因為皇上要保他性命的緣故。
“孔大人,其實此事皇上已然知曉。祝大人每年收了多少銀子,為那些人謀多少盈利,都已經書寫了一份,交給了皇上。”杜塵瀾突然插嘴道。
祝有量猛然將目光投向了杜塵瀾,他剛才就看到此人,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還是少年郎的模樣,又面如冠玉,那必定就是那名冠京城的狀元郎杜塵瀾了。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杜塵瀾為何要這么說,難道是皇上為了保他想的法子?
祝有量心中一動,便順著杜塵瀾的話往下說。
“是!本不想將此事透露,但如今誤會逐漸加深,那我也不得不和盤托出了。我每年收受的金銀和宅子等物,都會記錄在冊。與人方便也會紀錄,這些早就給皇上過目了,也是得了皇上首肯的。”
萬煜銘轉頭瞥向杜塵瀾,皇上要保祝有量,杜塵瀾為何還要聽命與皇上?難道杜塵瀾也想保下祝有量嗎?
孔德政聞言皺眉,“那朝中為何不知?那些金銀呢?沒有上交到國庫?皇上在朝會上為何又不言明?”
“因為銀錢還未來得及上交國庫!”祝有量急中生智道。
“沒有上交?那些銀子在哪兒?你手中可有另一份單子?本官要去核查。”孔德政有些不明白杜塵瀾的意思,因此也只好順著問道。
祝有量心口疼得直抽抽,“我在城郊有一座院子,東西就在那兒。”
“倘若真是如此,那本官必定會還你一個清白。”孔德政雖有些不信對方的說辭,但他覺得杜塵瀾可能另有打算。還是先離開此處,等問明再說。
這是杜塵瀾來淮南府的第五日,他們在查訪了周圍的百姓之后,才見了祝有良。
這次的問詢不是第一次,然而孔德政的差事是保下祝有量,自然不可能嚴刑招供,他們每每差不多都是無功而返的。
“大人!朝中發生大事了!”洗月突然走到杜塵瀾身邊低語道。
杜塵瀾看了幾人一眼,走至一旁低聲問道:“發生何事了?”
“大人!楚王死了!”洗月面色凝重道。
“死了?”杜塵瀾眼神一凝,卻并未覺得多驚訝。從楚王被派去嘉南府,他就覺得這是個陰謀,但他沒想到會這么快,這是等不及了嗎?
“怎么死的?”杜塵瀾繼續問道。
“百姓與官府起了爭執,發生暴亂時,楚王意外被一把飛斧砍中,意外身亡。但當時場面太混亂,也沒看見兇手是誰。那些官員怕不好對朝廷交代,于是又派遣不少官差,將那些百姓都抓了起來。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同意,于是沖突徹底爆發,如今嘉南府已經亂成一團了。”
杜塵瀾聞言看了一眼萬煜銘,隨后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應該不是攝政王下的手,畢竟查氏如果暴怒,矛頭會對準了皇上和他們萬氏。
發了瘋的查太后,可不好對付。沒了軟肋,便毫無顧忌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攝政王要應付起來還是會覺得吃力吧?尤其最近邊關又查氏占了上風,攝政王何苦這么做?反正楚王已經存在看了這么久,也不急于一時。
那剩下的,應該就是扶珠室那位了。只有查氏與皇上,甚至是攝政王牽扯著,他才能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