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赭色交領暗紋綢緞長袍的男子走進了屋內,男子長臉,棱角分明,雙眼大而有神,唇下蓄著一把胡須,不過而立之年。此人便是三房老爺,杜淳楓。
“老爺!”錢氏站起身,上前朝著杜淳楓福了福身子。
“父親!”杜塵瀾也連忙上前行禮。
“夫人!”杜淳楓先是朝著錢氏點了點頭,而后將目光轉向了杜塵瀾。
他見杜塵瀾行禮姿態自然流暢,不禁欣慰地點了點頭。瀾哥兒自病好之后,倒是比之前穩重了許多。
“瀾哥兒瞧著身子確實大好了,今日的氣色比之前好多了!”杜父摸了摸杜塵瀾的腦瓜子,滿眼都是笑意。
“老爺,時辰不早了,咱們快去母親那兒請安吧!”若是比另外兩房還晚去,免不了又要遭受白眼。
錢氏見父子倆舉止親密,嘴角微微一撇,隨后便催促二人去老太太處請安。這一幕被正觀察著錢氏的杜塵瀾見了,他只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看來這位母親對他很不喜啊!他和父親稍稍親密些,錢氏都有些看不慣?
“也好!等回來再用飯吧!”杜淳楓收回了手,隨后率先往外走去。
杜塵瀾跟著三房夫婦領著幾名婆子和丫頭往第三進的院子走去,他們穿過一道抄手游廊,由南向北,途中還路過了那片荷塘。
荷塘并不大,水瞧著倒是挺清澈。此刻是初春,自然也是沒有荷花與荷葉的。
他仔細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地形,見荷塘四周都用石塊砌起來的,上面應該有定期清理,并沒有什么苔蘚。
若是這般,即便站在荷塘邊上,也不至于會腳滑落入水中。他問過惜秋,當日可沒有下雨。
而當時杜玉恒就在邊上,見他落水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故意為之,竟然連呼救都不曾。
不過,這小子這段時日居然也沒見人影,似乎還住到外祖家去了。之前他偶爾出來一次也沒碰見對方,難道是心虛了?
杜塵瀾倒是不信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能這般惡毒,即便當真因一時氣憤推了他,可應該也沒想過要殺了他吧?
收拾好飄飛的思緒,杜塵瀾開始打量起了周圍的景色布置。假山堆疊,小橋流水,雕梁畫棟的長廊,無一不透露出精致與大氣。
從這里倒是能看出杜氏的家底來了,杜塵瀾也對杜氏到底有多富足,心里有了數。
“是大哥和大嫂!”突然,杜塵瀾聽見錢氏的說話聲,他不由將目光向前方投去。
只見一對穿著華麗的夫婦,身后還跟著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三人領著若干的丫頭和管事婆子,向著正院走去。
錢氏雖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得笑臉相迎,畢竟老爺還在大哥手底下討生活。
她緊趕幾步,向前走去,“大哥!大嫂!”
“哦!原來是三弟和三弟妹,你們今兒倒是來晚了些,咱們碰到一起了。”大太太閔氏回頭一看,見是三房的人,臉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后便笑著回了一聲。
一行人開始相互見禮,杜塵瀾趁機打量起了大房這三人。
大太太閔氏,臉若銀盆,眼如水杏,不管是臉龐,還是身姿,瞧著都十分富態。
至于大老爺杜淳鈞倒是與杜淳楓長得頗為相像,只是瞧著比杜淳楓更有威嚴些。
杜塵瀾打量了一眼他們身后之人,那便是杜氏的長孫,名叫杜海棠。之前懷疑推他下水的杜玉恒,便是此人的嫡子。
此人長得像大太太閔氏,只是身材要纖瘦些,這樣的長相更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但他從惜秋的描述中猜測出,此人絕不是省油的燈。
“大伯!大伯母!大哥!”等都行過禮之后,杜塵瀾才從杜淳楓的身后走出,向著三人行禮道。
“喲!剛才叫三弟你們擋了個嚴實,也沒瞧見是瀾哥兒來了。”閔氏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屑,但面上的笑容卻依舊不變。
“瀾哥兒的身子可是好全了?這一病有大半個月了吧?”大老爺倒是接過了話茬,問起了杜塵瀾的身子狀況。
“已經大好了,多謝大伯掛念!”杜塵瀾微微一笑,再次行了一禮。
杜淳楓了解自己兒子的秉性,今日的禮數算是做得很足了,比平日里好太多。
大哥的問話,他本也沒指望瀾哥兒能回話,剛要代替回答,誰想就被瀾哥兒搶了先。
他心頭微微訝異,不過只是一瞬,便被欣慰所取代。瀾哥兒來府里一年多,生了一場病之后,總算融入進來了。
杜淳楓只當這是他常常去探病,對杜塵瀾噓寒問暖,讓他終于放下心中芥蒂的緣故。
大老爺也很是驚訝,他原本也只是客套一句,倒也沒指望杜塵瀾能回話。
“小五看來真是大好了,連回話都比之前利索了不少!”杜海棠微微一笑,也出聲附和道。
“好了,時辰不早了,別讓母親久等!蕓姐兒都已經進去了,咱們身為長輩總不好落在小輩后面!”大太太閔氏打斷了幾人的對話,說完率先往前走去。
蕓姐兒是閔氏的嫡女,芳齡十六,已經說了婆家。想必今日很早就來了老太太處盡孝,難怪杜塵瀾沒看到人影。
不過大太太這有些炫耀和傲嬌的口吻,叫錢氏聽了尤其刺耳。
她不禁回頭瞪了杜塵瀾一眼,這個木訥的兒子,是慣常做不出討好賣乖之事來的。
想到這里,她又暗恨自己沒有子嗣。若是親生的,哪會這般不討喜?
一想到三房連個親生的子嗣都無,她就仿佛挖心似的疼。老二媳婦兒常常明里暗里譏諷她,時不時地戳她的痛處。
杜塵瀾接收到錢氏的白眼倒也沒放在心上,聽著別家夸贊自己孩子,錢氏心里不平衡倒也能理解。
其實錢氏雖說對他冷淡了點,看不順眼之外,倒也沒什么過分的舉動。該給的一樣不少,只是他們二人很難親近罷了!
不過這大房對三房的態度讓杜塵瀾又有了新的認知,大房可絕對不是惜秋嘴里描述得這般大氣,看來三房在府中確實過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