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重頭戲在晚宴上。
期間,不少塞地都獻了禮。
皇帝唯一與往年不一樣的,是收下了三個來自塞地的美人。
太子心中愈加不痛快。老爹寶刀不老,看上去還能再活二三十年,那他怎么辦?再等二三十年?等自己上位,會不會已經發白了?
心塞!
酒宴上,皇帝又宣布,七日之后,便會進行一年一度的秋狩。
由于今年剛建了馬場,需要就地視察,所以秋狩時間將會加長。
今夏國內不少地方皆有旱澇發生,由于政務繁忙,皇帝太后都不曾離宮避暑,所以這次秋狩皇帝打算帶著最近辛苦的太后好好散個心。
爬山,賞景,休養,騎馬,圍獵,游湖,馬球…玩上個七天。
眼下行宮和行宮別院皆已修繕完畢,萬事俱備。
他歡迎一眾塞地來一道參與秋狩,另一眾八歲以上的皇子隨行。屆時所有政務由內閣負責。
此外皇帝又點了幾位隨行侍候太后的后妃。當然,名單里沒有皇后。
兩日內會定下所有的隨行人選。由于有馬球比試,皇帝直言歡迎馬術和球技不凡的公子報名參與。女賓方面,這次也會多選些人,陪著太后熱鬧一番…
陶云與榮安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太后愛熱鬧,既然還要爬山賞景游玩,那不出意外的話,她們肯定是要隨行的。當然,即便名單沒有她們名字,她們也有的是辦法將自己名字添進去…
足足七天的游玩呢,既有趣,還足夠她們做很多事了吧?
比如:收拾掉朱永霖那個禍害!
既是幫顏飛卿擺脫這垃圾,也是榮安為自己消除隱患。原本榮安還想著,沒有合適機會對這貨動手,但既然這把一下有七日,她們幾人什么局策劃不出來?
“另外我想著,順手,將那位的魂也拉回來!”榮安示意了陶云,向最近魂不在身的常茹菲抬了抬下巴。
陶云眼神一亮。
今日,她又瞧見常茹菲和那郭品說話了。早先倒還不覺得,自打被榮安揭露說郭品言行路數與朱永昊如出一轍后,陶云看那郭品也是越看越煩,越發惡心。
她跟常茹菲暗示了幾句,可沒用。確實那丫頭的魂完全掉了,壓根沒將那些質疑放心上。陶云便不再多言,只恐再說下去傷感情還容易打草驚蛇。
“你想好怎么做了?”
“嗯!難得這樣的好機會,怎么能不讓你們都參與進來,哪怕就純粹看個熱鬧?”榮安點頭。“我怎么也得揭穿他的真面目,讓那丫頭死了心。”
“可就他…這次能有資格參與狩獵嗎…”
陶云說著,一下笑了。
郭品,自然是沒資格的。官品先不說,區區文人參與到狩獵能做什么?
但既然她們都懷疑上次他有資格參與七夕活動便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那這次足足七日時間,他若真有所圖,如何能不放過這般好機會?
如若這次郭品還能進入名單,那便等于確切證實了她們的懷疑。說不定,還能將他身后的大魚給抓出來。
榮安也跟著笑:“所以這事還得勞煩你。”
“嗯。我明白了。這事我都不用找我爺爺,尋我師兄幫忙就行。”
“你師兄?”榮安的笑容一下深了起來。
是了是了。前世陶云沒能爭上太子妃之位,后來便是嫁給了她爹的關門徒弟,那小日子過得還不錯,至少平安無憂…
“那就勞煩你師兄了!”榮安笑得一臉深意,果然那邊陶云的臉已經紅了起來。
“你什么表情!我師兄供職翰林,不顯山露水,找他辦事更方便。”
“嗯。”你解釋個啥!此地無銀!
榮安嘿嘿一笑,抿了杯酒。“要說,這南邊來的荔枝果酒冰鎮了真是好喝。好清甜!”她喝了不少了。
“這話你可悠著點!”陶云取笑。“你這話要是叫人聽到,又要造你和慶南王世子的謠了。”
到晚宴之時,兩大塞地對榮安之意竟是被搬到了臺面,一下傳開了。尤其那慶南王世子對她當面笑了又笑,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更有幾次想與她搭話,都被目不斜視只盯著自己酒桌的她和屢次上前灌酒的朱承熠給擋了回去…
哪怕她只乖乖坐這兒,也能感受不少視線時不時打來身上。當然,相比羨慕和贊賞的眼神,大部分的視線都不那么善意,充滿了嫉妒、厭惡、鄙夷、各種不甘…
她雖不在意別人看法,可依舊覺得很不舒服,只想時間過得快點,再快點。就連葛薇都不愿和她坐一塊兒,索性與長寧結伴遠離了她。
“你也來煩我。”榮安沖陶云直哼哼:“瞧著吧,明日的我,又成笑話了。若不出意外,我還得被人造謠成紅顏禍水。誰娶我,誰就得倒霉!”瞧瞧今日這事,就沖求娶她的身份都不俗這一條,便多少人都盼著她倒霉吧!
哎,不怪她人緣不好,主要是羨慕嫉妒恨她的人委實太多。
陶云也笑。哪用等明日,已經在人在說了。就她便聽到了,說榮安像只狐貍精,見一個收一個,分明妖孽云云。
“你倒也不用擔心。反正有人不在意你名聲,還處處守著你。瞧他這點心思,都滿出來了。”陶云示意了游走在皇族之間給人灌酒的朱承熠。“管他人怎么說怎么看,只要身邊有那么一個能真心托付的,那便足矣。”
“你覺得他能托付?”榮安有些訝異陶云給的評價。
“能不能托付,我也不確定。他吧,人品、身份和過去都太復雜,我不好評判。但他對你,應該是發自真心。是真喜歡。這是我旁觀者的判斷。聽說他爹娘感情就很好,他爹的幾個側妃也都是皇室冊的,而不是因為其色心而收。父子相承,耳濡目染,在感情上,應該不會歪吧。”
陶云上來握了榮安手:“你是對的。姻緣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不著急。正如你所說,若找不到合適的,還不如不嫁。”
陶云覺得最近跟著虞榮安一起玩后,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也變古怪了。一個兩個的男子,她竟是誰都不順眼!看誰都像是個坑!一個個全不懷好意…
榮安又喝了幾盅。
眼看酒宴近半,很快便是自由活動之時了。
屆時要不出意外,她大概又要應付那些破事了。
晚宴前她便在御花園躲了快一個時辰,待會兒還要躲嗎?
“我喝多了。”榮安扶額,“我去找院休息,我要睡一會兒。酒醒大概是宮宴結束,我跟你知會一聲,有事的話幫我兜著。”
“去吧去吧!”陶云笑歪了。她從沒見過虞榮安這么慫。瞧她那無膽鼠類的樣,哪還有半點今早露面時的猖狂!
榮安趁著第一輪煙火上天,月餅上桌,所有人都在贊嘆驚呼看天之時,悄悄就離了酒宴。
她動作飛快,幾步的功夫就跑了個沒影。
總算,沒被一個人發現,她就這么悄摸摸離了宴席場。
她舒了口氣,往專供賓修整更衣的殿快步走去…直到身前突現一堵肉墻,叫她差點收不住腳撞了上去。
下意識雙手推在身前才堪堪站穩。可她手卻摸在了一個堅實胸膛上。
“我是該罵你冒失,還是該讓摸了我胸的你對我負責?”他笑…
上次七夕出了朱永昊和廖靜那事后,皇帝勃然大怒,宮中防務也被加緊了。
這次宮宴的賓數又比上次多上數倍,皇帝要面子,自然不能允許再有任何紕漏發生。
更何況,今次還有幾大塞地的來人…所以,今日宮宴的防務由虞爹親自安排。
由于加入了禁軍巡守,所以可說是滴水不漏。
到目前為止,總之是一點岔子都還未生。
所以此刻能這么堂而皇之,膽大包天敢擋住她的,除了朱承熠,還能有誰?
他又要做什么?
榮安抬眼看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最近的她,不太敢看他了。他的眼神過于熾熱,總讓她心驚膽戰。
“這里很煩是不是?我送你出宮,送你回家。”他倒是沒拐彎抹角。
“真的。”
“酒宴未散,先退不好。”
“所以我來幫你。”
朱承熠遞過了一個包袱。
榮安半信半疑接過,打開一半,一瞧,笑了。
是套宮女衣裳。
“你的彩云留在宴上給你打掩護,我送你回家。這會兒還早,你可以回家和你娘一道吃月餅看月亮。如何?”
心動!
非常心動!
這貨再次展現了他如同她肚中蛔蟲般的本事。
這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個中秋。而她記憶里,已是差不多二十年沒有和家人一道過中秋了。她確實很想陪著娘一起度過。
娘身懷有孕,所以今日保險起見,并未入宮。此刻的娘正孤單一人在府中等著她和爹回家。
“與其在這兒躲著浪費時間,不如和珍視的家人在一起。對嗎?”他再次展露了讓她頻頻心跳的笑。“而且,我喝不動,也擋不住了。”
她能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他今日喝了很多輪,幾乎是挑明了地護著她。
“你此刻不走,等會兒一定很麻煩。走吧,跟我走!扮作宮女跟我出去。”
其實哪用他說,榮安早已是迫不及待要逃離這里了!
前世皇宮這個金絲籠子就讓她厭煩,今生她也一樣厭惡。當然她更厭恨的,是那種被算計成棋子的感覺。
“放心。沒有后顧之憂!我既然站在你跟前了,就不怕你爹知道!我會安排妥當。還有,不是孤男寡女…”
榮安進了殿換衣裳,朱承熠總算松了口氣。
他偏要將那些鬣狗給甩了!
再出來的榮安重新挽了髻,拆了首飾并洗掉了一臉濃妝,完全就是一宮女的打扮,乖乖跟在了朱承熠的身后。
一切都很順利。
出了宮門,只覺空氣都香甜了起來。
“暢快!”原來,她這么向往自由,讓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而很快,她便明白了他所謂“不是孤男寡女”和“安排妥當”之意。
朱承熠將她送上了阿生駕的馬車,而他自己則騎馬跟在了馬車邊。
阿生翻了個白眼,沒話可說。有他這個第三人,自然不算是孤男寡女。
而阿生聽說榮安是先離宴要回家,趕緊安排了人去稟告虞博鴻。
如此一來,虞博鴻為了不讓榮安的名聲再出岔子,壓根就不用他二人再操心,自動就會給他們兜著。
而朱承熠是光明正大送人回家,還帶了阿生,虞博鴻哪怕心有不愿也指不出錯來…
就這樣,阿生一臉膩歪趕著馬車,由著朱承熠打馬慢悠悠跟著,東問西問與自家姑娘說廢話…
榮安喝了酒,悶坐車廂自然難受,趕緊將兩邊車窗全開。
令人舒暢清爽的秋風撲面而來,朱承熠那張被滿天炸開的煙火映亮的側顏也映入了眼簾。
嘖嘖,那才是真正的人面桃花啊!
那么一張俊臉,若是有個安穩的身份,大概才真是被踏破門檻求親的水準。
榮安感嘆,大概,他真是自己前世今生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吧?都說他爹娘俊美無儔,也不知是怎樣的秀顏才能生出他這樣的妖孽!前世她就沒親眼見過燕安王和王妃,也不知今生有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不對!
自己見他爹娘做什么?
榮安拍拍腦袋,想著清醒一二。
朱承熠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扭頭深深看她。
四目相對,空氣莫名生出了些緊迫感。
榮安只覺心跳又緊了起來,忍不住一下笑出。
哎喲。難不成,這一世,這張妖孽一般的盛世容顏真要砸在自己手上?
若單從外表上看,自己肯定是賺大了!
她不由上下打量這男子。
除了一張俊顏,還肩寬背厚,人高腿長,身強力壯,真要收了他,應該不虧!哪怕是繡花枕頭,抱著也比從里到外都透心涼的石枕強吧?
她靠在車窗,撐頭看著他,想著這人究竟是行,還是不行…
反倒是朱承熠被她盯得好不自在。
她一般最多看他三息,這次…她壓根就沒打算收回視線。
詭異。
“你是不是喝多了?”他深度懷疑。她的臉,過分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