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夜家來人
云曇谷歷練既然已經結束，夜庭風和衛青眉的婚期也就近在眼前。
夜家堡派來專門負責禮樂的大祭司方宮角接管各項事宜。更派來了許多世傳的仆從，忙碌的張羅起迎親禮細節。
夜家的繁文縟節在這場迎親禮上盡顯無疑。大到所用的迎親車的靈鳥數量，小到奉客的茶水規格，事無巨細，讓九華宮的弟子嘆為觀止。
夜庭雪看著屬于兄長的熱鬧，想到自己的親事，心中又酸又澀。就連兄長話里話外都暗示自己，羅蘇蘇今非昔比，九華宮的天之驕女怎肯讓出自己的夫婿？還是早作打算為好。
若她真的放棄這場婚事，她靈鳥擇親，不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笑話了么？幾夜的輾轉難眠，眼睛都有些紅腫。一早起來，她的侍女急著用冷水替她敷臉。
方祭司嚴厲的聲音在院外響起：“大公子呢？怎么又不見他人影？”
方宮角是名外貌年輕的少婦，生得副花容月貌好顏色，也是夜家兩玄境四化神中的化神之一。但性情卻極其古板，私底下人稱方嬤嬤。她一來，夜庭雪每日里便有些戰戰兢兢，格外的克制自己的言行舉止。夜庭風不怕她卻煩她，索性早出晚歸避而不見。
庭風屋里的隨侍低聲道：“大公子一早就去千窟巖了。”
方祭司秀面微寒：“千窟巖有什么值得他留連忘返的？”
侍從低頭不語。
方祭司神情中便有些輕蔑冷嘲：怕是被什么妖精勾了魂去吧！她揮了揮袖袍：“去藥王谷。”
她來這兒的目的有倆。一是安排迎親禮，一是調教衛青眉。
雖然未來的少夫人是藥王谷的二小姐，但畢竟是個養女。出身能好到哪兒去？不過長得漂亮些，資質好些，所以讓素問師尊收養做個替身罷了。
偏夜庭風還色迷心竅，答應換親！和他爹當年一樣，放著大宗門的貴女不要，偏看中一個散修霍凌仙！
藥王殿內，方祭司正襟危坐，與素問閑聊了幾句后，青眉款款而至。
一身素雅的紫色裙衫，耳垂明珠，薄施脂粉的面容嬌美無儔。方祭司不由捧著茶盞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有些驚疑的盯著姿容絕美的衛青眉。
素問師尊再會調教人，衛青眉的行止未免也太標致了些。活脫脫是夜家大門里貴女的風范。舉手抬足優雅從容，讓苛刻的她挑不出一點兒刺來。又生得這般美貌，難怪庭風也不和堡主商量就答應了換親。
素問師尊嘴角微揚：“青眉，這是夜家的方祭司。”
青眉掩住心中的震蕩，施禮后挺直背梁，眼觀鼻鼻觀心。這位方嬤嬤在她年幼時就是全堡孩子的噩夢，嚴歷無情。至今想來都后怕。
方祭司心中滿意，聲音不由就軟了下來：“素問師尊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
青眉略彎腰以示謙遜。
方祭司瞥了眼自己帶來的兩個年輕侍女，對素問道：“要讓師尊知曉。夜家堡的規矩不同于尋常人家，我這兩個手下功夫不行，好在是夜家的世仆。衛二小姐既然要嫁到我夜家，總要了解夜家的規矩才好。師尊莫要動怒，宮角并無看低貴派的意思。只是夜家堡世族大家，和九華宮散仙般的作風還是大不相同的。”
素問師尊淡然一笑：“青眉，聽見沒？還不快謝過方祭司的用心良苦？”
這是允了青眉收下兩個侍女。
青眉不好違逆師尊的意思，抬眸輕描淡寫般的掃了眼侍女，微笑問：“敢問方祭司，這兩位姑娘是送了我用呢，還是暫時借我一用？”
方宮角悠然道：“你若想留下她們，是她們的福氣。”
青眉瞥到倆女眉間輕蹙，了然道：“那就多謝方祭司了。”
方宮角辦完事，起身告退。
素問柔安撫了青眉一番后，就讓她帶著兩名侍女回去歇息了。
青眉的屋子裝飾簡單，連擺設也沒幾樣。兩名侍女按下心中的鄙視：衛青眉能嫁給大公子，走了狗屎運了。還不等她們開口，青眉出聲問：“你們跟在方祭司身邊多久了？”
一女自豪的道：“三年了。”
青眉細細打量她們的眉目：“我聽說，夜家的世仆多是程范兩姓。你們是哪家的姑娘？”
兩女驚訝的對望一眼：這事她竟然知道？必定是大公子提前通過氣了。
“我們都是程家的女兒。如玉，如錦。”
青眉哦了聲：“若論夜府的規矩學得最好的，除了方祭司，也就是程家人了。方祭司把你們送來教導我，足見對你們的器重。”
倆女心中暗恨：你別留下我們就好！跟在一個注定沒權沒勢的掛名少夫人身邊，能有什么前程？
青眉笑了笑，溫言道：“我是散漫慣了的人。學好該學的規矩該懂的事兒，你們自然能夠早些回方嬤嬤那兒，可我聽說夜府家規上千條，我記性又不太好，若是記不住——可要兩位多教我幾天了！”
如玉如錦又對望了一眼。臨行前方祭司可是叮囑過她們要好好搓磨這位新少夫人的。如今被她幾句話，反弄得不好下手了：這明明是在威脅她們，若敢為難她，她便要硬留倆姐妹在身邊了！這事可不好辦。
如錦忙陪笑道：“夜府的家規雖有上千條，少夫人只需記著前百條就是。”
如玉也道：“后頭許多家規，是束縛些下人用的。少夫人不必理會。”
青眉滿意的點點頭：“迎親禮的流程想必已經安排好了。你們挑重點的說與我聽。”
如玉如錦暗暗奇怪，怎么這位衛二小姐言里行間，對夜家似乎十分熟悉？難道都是大公子的功勞？就憑她一番的作派和談吐，自己也不能小瞧了她。于是收起輕視之心，認真的跟她講起迎親流程和各項安排。
此時的夜庭風正賴在蘇蘇的小廚房里，他不多說話也不瞎晃蕩，就搬著凳子坐在她邊上。蘇蘇去哪兒他也去哪兒，已經連續好幾天了。
桃子思㤔：難道夜庭風又看上蘇蘇了？不該啊！
蘇蘇自然知道他纏著自己所為何事。他既然不開口，她也視若不見。
她干凈利落的處理幾條肥大的鯽魚，斬骨去刺切成絲縷。桃子在邊上收拾芹菜。
“鮮鯽銀絲劊，香芹碧澗羹。”夜庭風終于滿臉諂媚的開口，“羅師妹是想做劊鯽魚和芹菜羹？”
蘇蘇懶洋洋的道：“不愧是夜家的公子，精于食道。”
夜庭風厚著臉皮不顧蘇蘇嘴里的嘲諷，又道：“你挑的鯽魚不錯，但這芹菜可不行。《呂氏春秋》有云，菜之美者，云夢之芹。做這碧澗羹應該用云夢澤的芹菜才對啊！”
桃子聳聳眉毛：這位爺每天飯點就來這兒蹭吃蹭喝，還敢挑三揀四？！
蘇蘇頭也不抬一聲不吭。她怎么搭話？若是隨口一應，說不定這家伙就順著桿子往上爬，把云夢澤的芹菜送到千窟巖了，又讓他有了合理糾纏的藉口。
若不是看在這家伙是自己親哥的份上，早一腳把他踢出千窟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