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姑神色一頓。
老實說,她認識這個箱子,是圣女殿用來裝雜物的木箱,但她并不知道里頭裝了什么東西,它被一只小貂狠狠地砸在自己面前,與其說害怕,倒不如說感到驚訝。
小白跳上了桌子,氣喘吁吁地抱起喬薇的杯子,吧唧吧唧地喝了起來。
大長老看得一愣一愣的。
喬薇的目光在箱子里掃了一圈,又落在大圣姑的臉上,微微笑道:“大圣姑如此淡定,怕是還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么吧?”
大圣姑看著喬薇別有深意的笑容,心里莫名地打了個突,該不會…這箱子里裝的就是夜鳴蠱吧?
不,不會的,六圣姑辦事是余下六個人最穩妥的,她說已經將夜鳴蠱處理了,那就是真的處理了。
心思轉過,大圣姑又鎮定下來了,揚起下巴,優雅而清高地說道:“小卓瑪還是不要故弄玄虛了,我圣女殿的東西你拿走得夠多了。”
大長老困惑地蹙了蹙眉,大圣姑此話何意?小卓瑪從圣女殿拿過東西?何時?他怎么不知?
喬薇才不怕她把自己的底給交了呢,她現在有一百個理由為自己開脫,可圣女殿未必了,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大圣姑最清楚我為什么會拿那些東西,我可是為了圣女殿好,大圣姑說呢?”
大圣姑心中罵了句無賴,冷冷地轉過臉去,不再搭理喬薇,喬薇實在是太能氣人了,再搭理下去,一來二往的,她怕自己會在大長老面前控制不住火氣。
喬薇卻不給她消火的機會,站起身,走到箱子旁,哀嘆一聲道:“既然大圣姑不敢打開,那便換我來打開吧。”
大圣姑眸色一厲:“什么叫我不敢打開?”
喬薇抽回了開箱子的手:“那你開。”
大圣姑冷冷地看向喬薇:“你在命令本圣姑。”
“真受不了你們這些彎彎腸子!”喬薇一把掰開了箱子,里頭是無數個雞蛋大小的小木匣子。
看到匣子的那一瞬,大圣姑的臉色變了。
喬薇注意到了她神情的變化,挑眉一笑:“喲,圣姑終于認出來了?”
大圣姑埋在寬袖下的手輕輕地抖了起來,為什么會這樣?不是已經處理掉了嗎?
走廊內的六圣姑也傻了眼,她明明親眼看見弟子們將箱子搬去山谷焚毀了,她是在最后三箱也出發之后才前來向大圣姑通風報信的,從她通風報信的一刻才開始尋找,根本就已經來不及,但是為什么…箱子還是會出現在這里?
六圣姑的目光唰的射向了小白。
小白吐了吐舌頭。
六圣姑捏緊了拳頭,這個小東西,壞她好事!
六圣姑揚起手,蓄了一股內勁,就要朝小白打去,卻忽然,喬薇轉過了身來,望向殿側的走廊道:“六圣姑,聽墻角累不累呀?想知道什么直接出來看吧,又沒人不許你看,是吧?大圣姑?”
最后一句時,她含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大圣姑的臉上,大圣姑只覺那笑容分外的刺眼,可最刺眼的是箱子里的東西。
六圣姑緩緩地走了出來,神色如常道:“我方才路過,聽說大長老與小卓瑪來了,特地過來瞧瞧,小卓瑪誤會了。”
喬薇淡淡地笑道:“誤會你什么?誤會你聽墻角嗎?你都一刻鐘了還不現身,不是聽墻角,難道是你長在墻上了?”
這丫頭!六圣姑的眼底遽然掠過一絲冷光,能把一貫淡定的她激怒成這樣,難怪三圣姑與大圣姑都在她手里討不到好果子吃了。
六圣姑壓下火氣,沒與喬薇爭辯,拂袖坐在了大圣姑的身側。
大圣姑低聲道:“到底怎么搞的?不是說已經全部銷毀了嗎?”
六圣姑不動聲色道:“我是看著她們把最后三箱抱進了山谷才來通知你的,哪里知道會這樣?待會兒不管他們說什么,不承認便是。”
大圣姑淡淡地動了動眼皮子。
喬薇拿出了一個小匣子,走到大長老面前,大長老下意識地往后一仰,喬薇笑道:“別怕,你已經中蠱了,它不會去和自己同伴搶奪地盤的。”
大長老心里還是有些發毛。
喬薇打開了匣子,一道黑光閃了出來,正要跳上喬薇的手腕,被小白一爪子一拍,摁在了桌面上。
喬薇對著大長老道:“這就是夜鳴蠱了,由十八種毒草,封存七七四十九日方可養成,它雖叫夜鳴蠱,卻并不會鳴叫,一般人養不出這種蠱蟲,就不知圣女殿是從哪兒得來的祖傳秘方,或者…是盜用了當年祭師留下的方法。”
大圣姑道:“小卓瑪,我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什么夜鳴蠱,什么祖傳秘方,統統與圣女殿沒有關系,圣女殿除了我四師妹玩性大養了十幾條小蠱蟲,別的,可再也沒有聽說了。”
喬薇淡淡一笑道:“證據確鑿,大圣姑是想來個抵死不認嗎?”
大圣姑冷冷地哼了哼:“你的寵物隨便搬來一個箱子,就嫁禍給圣女殿,說是圣女殿的蠱蟲,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喬薇慢悠悠地笑了:“隨便搬來的箱子?大圣姑要不要再找兩個箱子對比一下,看究竟是不是你們圣女殿的?”
大圣姑一臉鎮定道:“這種箱子是我們在外頭找人定做的,他們能給我們定做,自然也能給別人定做,有人想要圣女殿一模一樣的木箱子還不容易?”
嘖,嘴硬,真嘴硬!
喬薇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來大圣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大圣姑語氣如常道:“你的小寵在我圣女殿來如自如,誰知道是不是你事先準備好嫁禍圣女殿的。”
大長老看看小卓瑪,又看看大圣姑,最后,眸光落在那只黑光閃閃的小蠱蟲上,一時間,竟不知該去信誰了,不怪他不肯給予喬薇應有的信任,實在是圣女殿在塔納族教化了多年,在所有島民心中,它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這一次要不是關于全島存亡,他也不會來圣女殿搜藏這么一趟。
喬薇明白自己挑釁的不單單是圣女殿,更是全島的信仰,所以她理解大長老的質疑,不過,正就是正,邪就是邪,羊皮披得再完美,也終有被人扒下來的一天,大概沒人會信一頭狼會偽裝成一只羊,但是,當狼皮被拔下來后,也沒人會不信自己看見的確實就是一只羊。
說白了,還是證據。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探出蔥白的指尖,在箱子上抹了一把,手指捻了捻,又放在鼻尖聞了聞,說道:“這好像蠟油,很奇怪,如果這箱子是我搬來嫁禍給你們的,我干嘛要涂上一層蠟油,而且照蠟油的不均勻程度來看,應該是潑上去的。我嫁禍你們,只用搬來一箱子蠱蟲就夠了,為何要多此一舉,往上潑一層蠟油呢?”
大圣姑的眼神閃了閃:“這就要問你了,我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喬薇沒被她牽著鼻子走,淡笑著說道:“會不會是你們怕自己暴露,所以趕緊將所有的蠱蟲焚燒掉?只不過千算萬算,你們沒算到你們在這邊拖延時間的時候,我家的幾個已經盯上你們的一舉一動了。”
一旁的六圣姑開口了,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說道:“小卓瑪這么會編故事,怎么不去茶樓說書啊?”
“六圣姑。”大長老沉了沉臉,不論如何,對方都是塔納族的小卓瑪,怎可如此奚落她?
六圣姑淡淡地睨了喬薇一眼,不說話了。
喬薇一笑:“究竟誰在編故事,待會兒就能知道了。”
喬薇話落不久,一撥長老院侍衛押著三個女弟子進殿了,看到女弟子的一瞬,六圣姑瞬間傻眼了,因為這三個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徒弟——此次負責焚毀夜鳴蠱的人!
“大長老。”為首的國字臉侍衛行了一禮,稟報道,“我們在山谷后發現三名女弟子,鬼鬼祟祟的不知在焚燒什么東西,便將她們抓來了。東西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只搶到了幾個匣子。”
大圣姑的手捏成了拳頭,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們是怎么穿過山谷的?”
那片山谷的花草有毒,能使人產生恐怖的幻覺,尋常人進去之后,嚇瘋嚇傻的都有,這也是為何六圣姑看見弟子們抱著箱子進了山谷便放心回來復命的原因,因為除了她們,沒有人知道怎么走才能避開那些毒花草,就算侍衛發現了異常,也根本穿不過山谷,等侍衛回來請求支援的空檔,箱子里的蠱蟲早已燒得渣都不剩了。
國字臉侍衛道:“是一只云貂帶我們過去的。”
云貂!
大圣姑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喬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大圣姑,你的重點是不是不太對呀?不過也沒關系了,這下全都證據確鑿了,你就算再露多點餡兒也沒什么了。”
“你…”大圣姑的胸口一陣發堵。
喬薇從侍衛手中拿過小匣子,打開給大長老瞧了瞧,確實都是夜鳴蠱,這下,圣女殿無可抵賴了。
大長老心中的失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為什么…你們為什么這么做?我們一直拿你們當神女一般敬重,你們…”
大圣姑壓下心頭的驚慌,不緊不慢地說道:“大長老,我們隱瞞了夜鳴蠱的事沒錯,但圣女殿沒有給你們下蠱,我們養這么多夜鳴蠱…其實是為了煉藥所用,夜鳴蠱對于治療內傷、提升功力有奇效。”
喬薇眉梢一挑:“方才還說自己沒養呢,怎么一轉眼就改口了?”
大圣姑噎住,六圣姑握了握她的手,面無表情地說道:“世人對蠱蟲往往存在偏見,認為養蠱是一種旁門左道,我們也是怕傳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矢口否認罷了。”
喬薇道:“島上除了你們,誰都沒有養過這種蠱,如果不是你們給島民下的蠱,那會是誰?”
六圣姑朝喬薇看了過來:“誰說島民被下蠱了?小卓瑪,你不要危言聳聽。”
喬薇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的視線:“圣女殿沒下蠱他們為什么需要定期服用圣水?離開島嶼也要儲備一定的圣水,一旦感到不適,喝上兩口便能得到大幅緩解。”
大圣姑面不改色道:“當年我族被大肆屠戮,真神庇佑我們找到了這座無名島,只要待在島上,便沒有人能將我們怎么樣,不能離島是真神的旨意,是為了更好地庇佑他的子民,這一切,與夜鳴蠱沒有任何關系,飲用圣水是在借助真神之力,并不是緩解蠱蟲所引起的疼痛。”
“你說你們的嘴啊,怎么就這么硬呢?”喬薇都快服了這群老妖婆了,就沖這抵死不認的本事,失業了也能混口飯吃啊。
六圣姑道:“你不信,大可找大夫來查,看看大家究竟中蠱了沒有。”夜鳴蠱要是這么好查出來,就不會這么多年都沒有人發現了,所以六圣姑十分自信,喬薇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夜鳴蠱神奇就神奇在這種地方,大夫查不出來,不過,大夫查不出來,不代表喬薇找不出來。
喬薇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珠子。
眾人定睛一看,皎月珠?
喬薇笑吟吟地道:“皎月珠能查出夜鳴蠱,沒想到吧?圣女殿當年從祭師殿偷走夜鳴蠱,以為自此便高枕無憂了嗎?祭師大人臨死前將這顆珠子贈給賀蘭家,當時賀蘭家還不是王族,祭師大概是卜出了賀蘭家的王氣,將這顆皎月珠賜給了賀蘭家的家主。現在一想,祭師大人真是算無遺漏啊。”
大長老愕然,皎月珠不是小卓瑪在林子里找到的,而是賀蘭家的傳家寶?
喬薇看了一眼大長老,杏眼圓瞪道:“我可是真的找過的!我外公把珠子丟進深淵,我能找到也是我的緣分!為什么那個西貝貨沒找到呢?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真相,不許拿異樣的眼光看我!”
大長老清了清嗓子:“繼續。”
喬薇道:“這顆珠子只要靠近夜鳴蠱,便會發出白光,大長老可讓人找間黑屋子一試,我是沒有中蠱的,幾位圣姑應該也沒有,大長老不妨先讓幾位圣姑試試。若圣姑不配合也沒關系,小鎮上的人可一個都沒有接受過圣女殿的洗禮,大長老找他們試也一樣。”
大長老對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合上了大殿的門,并拉下了厚重的簾幕,整個殿堂的光線都暗了下來,皎月珠通體碧綠,翠光幽幽,然而當大長老握住它的一瞬,它果真變了顏色。
大長老又將珠子還給了喬薇,珠子在喬薇手中變回了翡翠的顏色,而當珠子到了侍衛們手中,又變了顏色。
至此,大長老對喬薇的話深信不疑了,他一拳砸在了桌上,惱怒不已道:“大圣姑!六圣姑!你們圣女殿還有何話可說?”
兩位圣姑的臉徹底褪去了血色。
大長老即刻給小鎮的四位長老飛鴿傳書,讓他們召集八大領主即刻趕回塔納城。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賀蘭堡的議事大廳,大長老向幾人簡明扼要地提了提上午的事情,一大早大長老與小卓瑪匆忙離開小鎮,眾人還以為他們是回城準備物資的,卻沒料是來查案的,查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塔納族人在心目中為圣女殿筑起的堡壘足有千尺高,一瞬間被人轟塌,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后背涼颼颼的,額頭滲出冷汗,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此時的感覺,若非要說點什么,大概就像是被最親近的人從背后捅了一刀,確切的說,是無數刀,可恨他們卻一直沒有發現,還沒日沒夜地對這人親厚友加。
他們可真是傻!
“不…不會吧…”畢羅復惶惶然地呢喃道,“圣女殿不會那么做的吧?”
塔塔爾家主,塞納夫人的父親,盡管與小卓瑪一個陣營,這會子也忍不住替圣女殿說起了話:“是啊,大長老,你是不是弄錯了?”
大長老沉痛地說道:“我也希望是我弄錯了,我昨夜得知這個消息,輾轉反側,一宿未眠,今天我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去搜查圣女殿的,然而就算是當我看到了那些證據,我心中也仍是難以置信,可是…我十分遺憾地告訴你們,一切都是真的。”
領主們花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消化這個噩耗。
“那…那我們還有救嗎?”畢羅復怕死地問。
大長老看向了喬薇。
喬薇正色道:“我相公正在查閱祭師留下的書冊,希望能從中找到根治的辦法。”
眾人松了口氣,不管怎樣,總是有一絲希望的不是嗎?
經過長老院與八大領主的激烈商議后,最終決定對圣女殿進行開堂審問,本次審問由長老院的忠義堂主持,忠義堂在塔納族就相當于刑部了,長老院與八大領主以及祭師共同對案件進行審問,換到中原,大概就是三司會審了。
原本賀蘭堡也應邀參與,但喬薇作為原告,為了避嫌,賀蘭傾退出了審判官的行列,同樣避嫌的還有祭師大人姬冥修,而教主大人盡管是喬薇的小叔,但因自幼長在塔納族,與姬家關系并不親厚,甚至可以說非常仇視,倒是破例參與了審理。
教主大人神氣地坐在了正中央主審判官的位置上,在他身邊的兩個位子分別坐著大長老與八大領主的代表——塞納家主。
在兩排的坐席上,是七大領主與余下的四位長老。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審理的地點選在了角斗場。
之所以選這么個地方,是因為全塔納族只有這里能夠容納千人觀摩,所有族人都有權利知道真相。
三樓擠滿了圍觀的島民,二樓坐滿了世家權貴。
一樓的場地上,一場史無前例的審判開始了。
原告,小卓瑪。
被告,圣女殿。
圣女殿的六位圣姑被依次帶了上來,當然因為身份的關系,她們不用像普通的罪犯那樣帶著枷鎖,穿著囚服,她們只是摘取了珠寶首飾,一身素衣地站在那里,她們的身姿依舊筆挺。
大圣姑雙目如炬道:“你們如此褻瀆神明,真神會降怒你們的!”
教主大人不屑地切了一聲,吊兒郎當地靠上椅背,將修長的大長腿交疊擱在了案桌上,如此粗魯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別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
三樓,有姑娘們尖叫了。
大長老嚇得太陽穴突突一跳,趕忙將祭師大人的腿抱了下來,隨后趕緊拍了拍驚堂木道:“請小卓瑪!”
喬薇被侍從請入場內。
這不是眾人第一次在角斗場見到喬薇,喬薇與西貝貨比試時洋相百出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當時覺得可笑,現在一想,卻有些可愛。
喬薇站在了圣姑的另一側,對坐上之人行了一禮。
“呵。”教主大人陰測測地笑出了聲,小母夜叉也有向他低頭的時候啊!
喬薇一記冰冷的眸光打了過去,正偷偷從袖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的教主大人,被瞪得心肝兒一抖,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手里的瓜子也撒了出去。
大長老默默地吐出嘴里的瓜子,摘掉頭上的瓜子:“開堂。”
塞納家主道:“小卓瑪,你說你要控告圣女殿,請問你控告她們什么?”
喬薇正色道:“我首先要控告她們迫害我外公,在圣女與我外公盟血誓時,將巫毒下在了我外公的身上,我外公至今余毒未清;我還要控告她們指使弟子扮成我的樣子,接近我外公,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還要控告她們指使哈佐行刺祭師大人與我的兩個孩子;還要控告她們結陣誅殺我娘、軟禁祭師大人、軟禁我;還有,圣女破壞祭祀臺,嫁禍我沖撞神明;再還有,三圣姑與手下的三名弟子打算假扮成我娘的鐵騎,戮殺無辜島民,嫁禍到我娘的頭上;再最后,我要控告她們擅自使用夜鳴蠱,以此來控制全島的居民。”
一連翻的控告下來,現場靜了。
人被驚嚇到了極致時,是不會大喊大叫的,因為那一刻,他們已經嚇懵了。
圣姑們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在此之前,大長老只知對方使用了夜鳴蠱,卻不知還干了那么多混賬事,而塞納家主是知道喬薇一行人的經歷的,卻也沒料到一切都是圣女殿干的。
二人驚愕了半晌。
還是教主大人從大長老手里奪了驚堂木,在桌上狠狠一拍,道:“你控告這群老妖婆…”
眾人唰的朝他看了過來。
他改口:“你控告她們,有什么證據?”
喬薇說道:“我外公的巫毒大夫們已經去求證了,請審判官大人允許大夫出來作證。”
教主大人一拍驚堂木:“準了!”
特別神氣!
大夫被人帶了過來,朝著坐上之人行了一禮,隨后道:“我方才給和卓查過了,和卓確實中了巫毒。”
大圣姑笑了:“這可真是奇怪,若是和卓中了巫毒,怎么你從前沒有發現?”
大夫解釋道:“巫毒不是尋常毒物,把脈或者用銀針都查不出來,中毒者從外表看也是沒有絲毫異樣,但是中了巫毒的人滴血于艾草之上,會呈現出淡淡的青黑色,我從前沒懷疑過和卓中巫毒,是以沒給和卓驗過,方才我驗了,確實是巫毒無疑。”
喬薇問道:“圣女的你可驗了?”
大夫點頭:“驗了。”
“她的血可有異樣?”
“回小卓瑪的話,沒有。”
喬薇淡淡一笑:“本該中巫毒的圣女沒有中毒,不該中毒的和卓卻中了毒,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不用我多說了。”
第一項罪名,妥妥地成立了。
大長老道:“你說假的小卓瑪是她們指使的,這一項罪名,你又可有證據?”
“當然有。”喬薇從寬袖中取出一封親筆書信,“當初假的小卓瑪敗露后,為了接近我,曾故意裝出與她們決裂的樣子,不僅交代了自己的罪狀,還寫在紙上,簽了字,畫了押,按了指紋與掌紋。我記得當初在角斗場比試時,她曾寫了一份書法,不知可還保存著?”
自然是存著的,大長老忙讓人去取了來,幾位長老一一對比,確定這封信與那份書法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至于說指紋與掌紋,這就不好比對了,不過也不需要了,字能對上便夠了。
最沉不住氣的三圣姑開口了:“你…你栽贓污蔑!這封信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小卓瑪怎么可能留下這種東西呢?都沒聽她提過!當然這話她不能說,說了,不就等于承認圣女殿與假的小卓瑪有勾結了?
喬薇挑眉看向她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該信幾位學識淵博的長老,他們怎么可能連真跡與模仿的筆跡都認不出來?”
大長老嚴肅道:“這封信里沒有模仿的痕跡,是真跡無疑。”
喬薇緩緩地走向三圣姑,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也許那個假的小卓瑪,也不是很想幫你們掩飾呢?”
三圣姑怒氣填胸,當即揚起一巴掌來,大長老拍響驚堂木:“三圣姑!”
大圣姑冷冷地按下了三圣姑的手。
喬薇優哉游哉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信里寫得清清楚楚,假的小卓瑪正式冊封后,便將賀蘭傾炸死在閉關的地方,自此,賀蘭家的王權便是圣女殿的囊中物了,如此一來,第二項罪名成立了。
人群中,爆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眾人看向圣女殿那些曾經無比高高在上的圣姑,心中涌上一股難言的失望。
喬薇指控圣女殿的第三項罪名是圣女殿指使哈佐行刺祭師大人與景云望舒,這一項罪名可是有目擊證人的。
喬薇看了看座上三人道:“請允許傳風四娘問話。”
大長老比了個請的姿勢。
風四娘被帶了上來,她低著頭,誰也沒看,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養了幾年的孩子就坐在審判官的席位上。
風四娘交代了哈佐入黑市購買龍鳳胎與雪貂的事,也交代了哈佐帶著手下追擊教主大人與兩個孩子的事,當然,為了把教主大人摘出去,他將教主大人販賣人口,改成了教主大人心存疑惑,與她設了圈套,引蛇出洞。
哈佐在鎮上追擊教主大人的馬車時,并未刻意地避開人的耳目,因此除了風四娘之外,還有不少目擊者,他們都被風四娘帶到了現場。
哈佐也被傳喚到了角斗場,哈佐自打在山谷受了驚嚇,至今未能復原,仍是瘋瘋癲癲的,但風四娘與小鎮的居民都一眼認出了他來。
哈佐與侍衛在追擊的過程中對馬車放了無數的箭,這要不是惡意的都沒人信了。
三圣姑又沉不住氣了:“就算是哈佐追殺了他們,那也是畢羅家的事,怎么算到圣女殿的頭上了?”
畢羅復炸毛了:“怎么就是畢羅家的事了?我他媽一根毛都不知道!”
這是他最鐘愛的兒子,他一直以哈佐為傲,為了哈佐,他冷落自己嫡子,可是到頭來,這個不中用的東西卻把全家拖下了水!
畢羅復氣得走過去,一腳將哈佐踹翻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我怎么生了你?!”
哈佐大抵是真的嚇壞了,問什么答什么,對圣女殿指使自己的事,以及自己也見過假小卓瑪的事供認不諱。
圣姑們簡直氣壞了!
就連大圣姑,都再也按耐不住了:“沒見他都神志不清了嗎?他說的話能作為呈堂證供嗎?”
喬薇云淡風輕地笑了笑:“這就不勞大圣姑費心了吧?長老們與各大領主們明察秋毫,他們會做出公平正確的判斷的。”
大圣姑冷聲道:“你少拍馬屁!”
喬薇眨了眨眼:“不服氣呀?你也拍一個咯!”
為了擺脫自家的嫌疑,畢羅復是恨不得馬上讓圣女殿的這項罪名成立,他毫不客氣地批了個立字,他一批,察哈爾家主也批了,塞納家主與塔塔爾是小卓瑪陣營的,自是站在喬薇這一邊了,但此番他們批下立字,卻不是因為喬薇的緣故,而是他們已經從內心給出了最直覺的判斷。
喬薇覺得塔納族的司法制度雖不夠完善,卻也有不夠完善的好處,這種事若是放在中原,能當時退堂,花上幾個月來搜集罪證,可塔納族人,卻相信自己內心要選擇的,就是真神指引的。
第四項罪名是三圣姑與手下的弟子冒充賀蘭鐵騎。
這件事,也是有目擊證人的,易千音與鐵鋪老板。
易千音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容貌,他講述了那日的經歷,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接近過三圣姑,他還打了那套三圣姑傳授給他的拳法。
鐵鋪老板倒是不清楚雙方的爭斗,只道有幾個漂亮的姑娘進入他的鐵鋪,問可有黑色的盔甲,他以打鐵為生,平時多做些工具,但不時也有侍衛把壞掉的盔甲拿到他的鋪子修,修多了他也就會做了,偶爾偷偷地做幾套賣給那些散兵,但數量絕對不多,畢竟私造盔甲是違法的勾當。
“你不知她們是圣女殿的人?”喬薇問。
鐵鋪老板搖頭,幸虧是不知,否則他估計沒命了。
鐵鋪老板的證詞,加上易千音的話,足夠將第四項罪名坐得死死的了。
前面的四項罪名都成立了,再說到圣女故意踩塌祭祀臺的罪名事,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卻已經讓人慣性地相信了。
真是不敢相信,神圣不可褻瀆的圣女殿竟然做出了這么多令人發指的事情,可憐的小卓瑪,替她們背了這么多黑鍋,想起曾經對小卓瑪的謾罵,眾人不禁汗顏地低下了頭。
夜鳴蠱一事,已經由大長老親自查證,但為了取信于人,大長老仍是讓今日搜出的侍衛將搜到的東西以及搜查的經歷一五一十地曝光在了人前。
若說先前的幾項罪名只是讓人感到失望,那么最后一項,借助洗禮的機會給新生的嬰孩下蠱毒,就令人無法容忍了。
他們那么信任圣女殿,甚至將新出生孩子的捧到她們面前,成為她們最真誠的信徒,并深信只有得到了她們的祝福,他們的孩子才得在這片土地繁衍生息…
卻原來,下蠱才是真相。
整個角斗場都憤怒了!
圣姑們被人捧慣了,何嘗見過世人拿這副嘴臉對著她們?
大圣姑的手緊緊地拽住袖口,掐出了幾個大洞。
四圣姑與五圣姑害怕地抱在一起。
六圣姑沉著的面色出現了一絲龜裂。
三圣姑舉眸,望向三樓黑壓壓的怒不可遏的島民,痛心疾首地說道:“你們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們沒有給你們下蠱!我們是真神的使者!我們是真神派來庇佑你們的!他們已經觸怒了真神,他們沒有資格再號令你們!長老院,賀蘭家,狼狽為奸!他們全都是…”
話未說完,被一個鞋底板抽中了!
那是一個懷抱著嬰孩的母親,她的孩子剛剛滿月,一個月前在圣女殿接受了洗禮。
又一只鞋子砸了下去!
是一個老人。
他這輩子都沒有出過島,以后怕是也沒機會了,就算治好了,他也太老了。
越來越多的鞋子砸了下去。
也有人將懷里的干糧砸了下去,還有更憤怒的,抓起錢袋朝那群可惡的圣姑們砸了下去!
金光閃閃的金幣掉了出來。
教主大人眼睛都直了,砸我呀砸我呀…
砸東西似乎并不足以宣泄眾人的怒火,不知從誰開始,竟有人朝那群圣姑吐起了口水,大圣姑被吐中了,當即心火蹭蹭一冒,施展輕功一躍而起,伸出利爪,朝著那個吐口水的婦人的脖子掐了過去。
“大圣姑!”大長老勃然變色。
侍衛們紛紛跳起去攔她,然而誰又是她的對手?她不過是輕輕一拂袖,便將一群侍衛扇飛了。
她掐住了那個人的喉嚨,她抓過那個人懷里的孩子,就在她即將用力的時候,一道玄色身影閃電般地飛了過來,凌空一腳,踹上她的胸口,將她踹得當空噴出一口鮮血,松開手,直直地墜下了下去。
賀蘭傾接住了孩子,腳尖自憑欄上一點,借力躍去了對面。
人群里爆發出了一陣驚喜的聲音。
婦人跑到了對面,從賀蘭傾手里接過孩子,激動得淚流滿面:“多謝卓瑪!多謝卓瑪!”
哎呀,被人謝還真是頭一次。
賀蘭傾施展輕功飛下一樓,站在了幾位圣姑的面前,一步步走向眾人,眾人驚恐地看著她:“你要干什么?”
她自重傷吐血的大圣姑身側走過,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沒聽說,把毒蛇抓回去之前,要先拔掉它的毒牙嗎?”
眾人的脊背蔓過一層惡寒。
賀蘭傾自斗篷中探出了修長如玉的手,指甲上嫣紅的豆蔻襯得她肌膚白嫩通透,她紅唇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可越是笑,越讓人感覺危險。
在與幾人一步之距時,她忽然抬起了指尖,在幾人的穴位上輕輕一點,幾人早已預料到她會做什么,想出手阻攔,奈何她的身影快到不可思議,一眼看去,只能看見一道虛影。
虛影自幾人身前晃了過去,幾人慘叫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半生修為,一招散盡!
賀蘭傾拿出白帕子,輕輕地擦了擦手,扔在地上,轉身離去。
沒了武功之后,這群圣姑便任由長老院處置了。
長老院與幾位領主經過一番商討,一致同意對幾位圣姑處以極刑。
大長老驚堂木一拍:“先押入大牢,三日后,行刑!”
老妖婆也有被行刑的一天,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相當初自己被通緝,被端了老巢,像過街老鼠一樣躲到現在,可算是看到這群老家伙的報應了!
三天后,他非得親自來送這群老妖婆上西天!
心情大好的教主大人,連地上的金子都忘記撿了,一臉得意地揚長而去。
教主大人回了小鎮,風四娘還要做一些筆錄,便沒有隨他一道回來,不過他有小酒館的鑰匙。
此時夜已經徹底黑了,教主大人抹黑開了門,先去廚房找了點冷饅頭填肚子,又偷喝了幾口風四娘的野山葡萄酒,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真真不假。
只要一想起那幾個老妖婆的下場,他就能笑出聲來。
教主大人回了閣樓。
嘎吱——
酒館的門被人推開了。
教主大人警惕地坐起身:“誰?”
“是我。”姬冥修上了樓,貓身坐進了狹窄的閣樓。
教主大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來做什么?”
姬冥修在祭師殿整理書冊,并未去塔納城,但也不妨礙他知道角斗場的事情:“我接到消息,圣女殿定罪了,圣姑們被打入大牢了。”
“是又怎樣?”教主大人鼻子哼哼道。
姬冥修含笑看著他:“我來接你去賀蘭堡。圣姑們雖然落網了,可是還有不少余孽,難保她們不會對你進行報復。”
教主大人淡道:“為什么要報復我?”
姬冥修被冷落了也不生氣,能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其實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欣慰了,姬冥修輕聲道:“你是祭師,這是其一;你是小卓瑪的小叔子,這是其二;你是本次將她們打入大牢的主審官,這是其三。”
教主大人怔了怔,兩眼望天道:“為什么不報復你們?”
姬冥修道:“我們住在賀蘭堡,賀蘭堡銅墻鐵壁,守衛森嚴,她們報復不了。”
教主大人的眼珠子動了動:“就…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沒什么可怕的。我手下與阿達爾都是十分厲害的,比輸給賀蘭堡的侍衛,就算…打那幾個老圣姑打不過,打幾個余孽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確定?”姬冥修問。
教主大人不屑地撇過臉:“我說過你不是我大哥,所以我不會跟你走的。”
姬冥修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來賀蘭堡找我。”
教主大人呵呵道:“不會有那么一天的,你死心吧,我就是死啊,也不可能去投奔你!”
姬冥修一臉無奈地離開了。
教主大人躺在了閣樓的地板上,從懷中拿出一塊金子,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看完,拿出百寶箱,準備將金子放進去,哪知就在他剛剛掏出鑰匙的時候,樓下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眸光一動,將箱子揣進了懷里,貓著腰走出閣樓,迎面劈來一道劍光,他嚇得面色一白,側身一躲,黑衣人砍歪了,砍在了閣樓的木板上。
他趁勢跑下了樓,樓下七八個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長劍,黑衣人見了他,全都持劍沖了過來。
他大叫:“來人!來人吶!阿達爾!”
無人應答。
難道那群手下已經被這伙人解決了嗎?
眾人刺向了他,他忙去摸笛子,但笛子縮在百寶箱里,他這會子哪兒有功夫打開?
一名黑衣人掄劍砍向了他腦袋。
他閉上眼:“阿達爾——”
阿達爾的彎刀擋住了對方的長劍,二人在酒館里交起手來。
那群黑衣人也朝阿達爾圍了過來。
阿達爾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很快便將這群小嘍啰解決了,但那個領頭的,卻沒這么容易了。
二人在酒館里過了十幾招,教主大人想趁機溜出去,可每次快溜走時,都能被那個領頭的黑衣人擋住去路。
阿達爾漸漸地支撐不住了,黑衣人抓住了阿達爾的肩膀,長劍刺進他肚子,一下又一下,足足十幾下,阿達爾的身上一片血肉模糊,他倒在血泊中,朝教主大人伸出了手:“快…走——”
教主大人飛一般地沖出了酒館,朝著姬冥修離開的方向放聲大叫:“等等!等等!”
姬冥修勒緊韁繩,停下了馬。
教主大人飛奔至他身前,踩著馬磴子,一把翻上了馬鞍:“快走!再不走要追來了!”
姬冥修竟然沒有多問,只道:“那你抱緊。”
教主大人嫌棄臉:“老子才不抱你!”
姬冥修一鞭子抽下去,駿馬吃痛,閃電般地跑了起來。
教主大人差點被甩了出去,趕忙抱住姬冥修的腰肢,抱得緊緊的。
姬冥修的唇角輕輕一勾。
教主大人氣呼呼地道:“你故意的!”
“嗯。”姬冥修承認地十分干脆。
“你…你無恥!你信不信我…”
教主大人說著,松開了手,剛一松手,姬冥修便加快了馬速,教主大人又慫噠噠地抱住了自家哥哥。
哥哥什么的,真是太不可愛了!
酒館中,黑衣人放下了長劍,往椅子上一坐,說道:“人走了,行了行了,都起來吧。”
地上東倒西歪的黑衣人麻溜兒地起來了,阿達爾也迅速站了起來。
黑衣人拉下面紗,露出那張熟悉的臉,不是燕飛絕又是誰?
燕飛絕從桌下扯出一個包袱,一人發了一袋金子,發到阿達爾時,除了一袋金子,還多給了一顆兩生果,可以說是非常大方了!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上元佳節,神武大街。
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