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除了冥修外,沒人看出喬薇薇的本體,任誰都覺得她只是一個凡人。
可區區一個凡人,竟然進了連神修都無法貿然闖入的結界,這實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莫非…這結界反而對凡人無用?
一定是這樣,不然呢,一個大病初愈的小丫頭,怎么能破了神域的結界?
有了喬薇薇這件行走的“金蠶衣”,海空子一行人全都得以入了結界。
云芊若特地挑了個人少的地方入內,這樣便不用碰上別人,以免暴露了自己與哥哥的身份。
“雪姐姐知道我是來找你的,已經給我們把住的地方備好了!”云芊若眉飛色舞地說著,帶領一群人去了中域以南,一處幽靜的小莊子。
莊子外設了結界,結界自帶障眼法,一眼看去,就像是一處瘴氣升騰的沼澤一樣,可一旦進來,便會發現這壓根兒是一處世外桃源。
云芊若倒走在桃花飛舞的林子里,望著自家哥哥,喜滋滋地說道:“我不知道哥哥還帶了那么多人,好在雪姐姐高瞻遠矚,安排的莊子夠大!我重塑真身后就是在這里休養的,我每年都會過來住幾天!”
這一路上,喬薇薇聽到的最多的三個字便是雪姐姐。
喬薇薇也想要云芊若叫她薇薇姐姐,雖然她比云芊若小了兩萬歲。
可她個子高。
靈芝就是仗著個子高,才敢在兩百歲的小祖宗龍面前,自稱自己是姐姐。
喬薇薇往云芊若身旁靠了靠,踮起腳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
云芊若卻并沒有領會喬薇薇的心思,云芊若出事時心智只有七八歲,這么多年她的元神一直在沉睡,直到兩百年前重塑了真身才開始繼續長大,兩百年在凡間或許夠長,在神族卻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她如今就是個實打實的、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莊子里有一個住院,若干小院,冥修與云芊若進了主院,余下的人由海空子分配去小院。
云芊若一回頭,見喬薇薇也跟著她和哥哥進了主院,心直口快地說道:“你不住這里,你去找海空子,讓她給找間院子。”
冥修說道:“她住這邊。”
云芊若:“哥哥!”
喬薇薇大步流星地進來了,不僅她進來了,那名女修也跟著入內了。
云芊若叉腰,腮幫子鼓鼓道:“怎么還有一個?”
女修是奉神君之命貼身照顧喬薇薇的,她看了黑著小臉的云芊若一眼,笑容可親地說道:“神君怕兩位姑娘無人伺候,這才派我前來供兩位姑娘使喚。”
云芊若卻覺得哥哥主要是想派人照顧她,那個凡人丫頭碰巧沾了她的光而已,她揚起下巴,得意地說道:“我哥哥就是這么心疼我!”
云芊若看了女修一眼:“你的臉怎么了?”
女修摸了摸自己的右臉頰:“以前受過傷。”
尋常的傷是能夠痊愈的,這是被神器所傷,烙在了她的元神上,她不論如何淬煉身體都去不掉這塊丑陋的疤。
她平時是有用妝粉與胭脂遮住的,今日著急逃離思過崖,倒是給忘了。
云芊若免為其難地說道:“罷了,這里也沒別人伺候了,你去幫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哥哥喜歡喝仙山云霧,茶葉就在桌上,你收拾完屋子,記得泡一壺茶過來!”
從沒泡過茶的女修,心里罵了句泡你個驢,面上含笑點點頭:“是,云姑娘。”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竹伊。”
“哪個一?”云芊若問。
女修道是天地伊始的伊。
云芊若挑眉道:“你和我雪姐姐重名了,你不能叫我雪姐姐的名字,你改個字吧。”
女修:改你個驢。
“請云姑娘賜名。”
云芊若肚子里沒二兩墨水,絞盡腦汁想了半日也沒想起第二個同音的自,她清了清嗓子,伸出食指:“那就…就叫這個一好了!”
竹伊應下:“謝云姑娘賜名。”
云芊若給人賜完名,心情大好地進了冥修的屋。
這里的仆從雖已被屏退,可吃穿用度一應俱全,桌上擺著上等的玫瑰酥、百花餅、栗子糕、新鮮漿果與柚子。
冥修坐在桌前,細心地剝著柚子。
云芊若坐過來,抱住哥哥的胳膊,笑瞇瞇地道:“給我剝的啊?”
冥修的手一頓,望了一眼在拎著水壺院子澆花的喬薇薇,牽了牽唇角道:“嗯,給你剝的。”
云芊若嬌嗔地說道:“哥哥是不是忘了我不喜歡吃柚子?不過哥哥剝的,我全都會吃掉的!”
冥修寵溺地笑了笑:“真乖。”
云芊若一轉頭,也看見了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澆花的喬薇薇,不解地嘟噥道:“你為什么帶個凡人來神界呀?”
冥修頓了頓,欲言又止,須臾后說道:“我和她曾是同門,她爹娘都在這邊。”
“哦。”云芊若顯然對喬薇薇的事并不怎么感興趣,她撕了一片哥哥剝好的柚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猶豫著說道,“哥哥,你怎么不問問我雪姐姐過得怎么樣啊?”
冥修垂下眸子,指尖在柚子皮上輕輕地摩挲了一陣:“她過得怎么樣?”
“雪姐姐她…”云芊若剛要開口,院子里便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云芊若跑過去一看,就見原本在架子上開得好好兒的一盆仙山玉蘭摔下來,整個花盆都摔碎了,仙山玉蘭也摔殘了。
喬薇薇抓著水壺站在一旁,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云芊若心疼地捧起一片玉蘭花瓣,火氣蹭蹭蹭地冒了上來,她望向喬薇薇,劈頭蓋臉地說道:“你干什么呀?誰讓你動我院子里的東西了?”
喬薇薇說道:“它快死了,我想給它澆點水…”
云芊若氣呼呼地打斷喬薇薇的話:“誰說它快死了?它是雪姐姐從仙山上采來的!它有雪姐姐的法力滋養,它才不會死!這盆玉蘭是雪姐姐送給我的,你知道我雪姐姐是誰嗎?她是雪山圣女,是神族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她的法力和神尊一樣高強!她很少送人東西的!這盆玉蘭,是我背了三天三夜的書,她才獎勵給我的!”
喬薇薇看著她道:“我賠給你。”
云芊若氣地都快哭了:“你賠得起嗎?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寒酸的樣子,你拿什么賠給我?不是我師兄念在與你同門之誼的份兒上,才不會帶你這種鄉巴佬進我家門!我討厭你!”
說罷,云芊若抹了一把臉頰的淚,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屋。
“若兒!”冥修沉沉地叫住她。
“你還兇我?我也討厭你!”云芊若一把摔上了門!
神君大人扶額,頭疼,真疼!
竹伊端著一壺泡好的茶走過來,湊近喬薇薇,推心置腹地說道:“雖然我也不喜歡她,但她是云府千金,日后神君復位,她就是神族的公主,你最好不要得罪她,去給她道個歉吧。”
喬薇薇猶豫了一下,轉身去拿竹伊手中的托盤。
竹伊趕輕咳一聲道:“別拿這個,喝一口她能恨你一輩子,給。”
竹伊說著,自懷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銅盒子:“海空子做的胭脂膏,小姑娘都喜歡,我還沒用過,你拿去送給她,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她發脾氣的時候,靈芝也總是哄她,喬薇薇覺得,她哄哄云芊若也是可以的。
喬薇薇拿過胭脂膏,去敲云芊若的門了。
可她的手剛一抬起,都還沒來得及落下,天色便忽然變了——原本萬里無云的天,忽然飄起了漫天白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輕輕盈盈地落下。
整個莊子,倏然靜了。
雪落落在屋頂,落在枝頭,也落入盛放的花叢,那盆被摔殘的玉蘭,在雪花落下去的一霎,竟然奇跡般的愈合了。
一片雪花落在了竹伊的臉上,竹伊的疤痕也消失了。
竹伊難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臉:“我的臉好了?我的臉好了!”
喬薇薇仰頭,望向白雪茫茫的天際,就見一片飛雪中,忽然飛來十六名身著霓裳羽衣的少女,每一名少女的修為都在真神之上,生得花容月貌、玉脂冰清,神色中透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海空子等人被這股強大的氣息驚出了小院,一個接一個,呆若木雞地站在風雪中,望向天際的十六名彩衣翩飛的倩影。
金神境的氣息籠罩整片村莊,然而這并不是最讓人驚訝的。
就在十六名少女飛入山莊后,一聲嘹亮的鳳鳴傳了過來!
伴隨著這聲鳳鳴,一只五彩金鳳振翅闖入了眾人的視線。
這只鳳凰極大,鳳頭與鳳身是明光閃閃的金色,翅膀卻是五彩繽紛的顏色,一眼望去,像是把九霄的彩云都給偷來了。
眾人何曾見過如此美輪美奐的神鳥?只是看著它,都忍不住想要去膜拜它。
海空子認出它的身份了:“上古金鳳…圣女的坐騎!”
“圣…圣女?”胡四海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來了。
待到五彩金鳳漸漸往下飛來,眾人才看清它背上果真馱著一名女子。
女子側著身子,仙氣飄飄地坐在五彩金鳳上。
“圣女大人!”海空子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他一跪下,所有人都跪下了。
竹伊不在海空子身邊,不知道對方是誰,沒打算下跪的,可當那道帶著仙氣的倩影映入她的眼簾時,她只感覺自己的元神都被洗滌了。
她虔誠地跪了下來。
她拉了拉喬薇薇的袖子,示意她也跪下。
喬薇薇卻沒有跪下,她連爹娘都沒跪過,為什么要跪一只鳥,和一只騎在鳥上的…鳥人?
喬薇薇仰頭,巴巴兒地望著越飛越近的鳳凰。
這只鳳凰與仙尊的本體一樣,可仙尊是高高在上的仙界主宰,它卻只是一個女人身下的坐騎,喬薇薇看著它,仿佛看見仙尊被人騎在了身下。
喬薇薇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喜歡。
鳳凰在喬薇薇的頭頂停下了。
女子飛身而下,美得不可方物。
女子優雅地落在了院中。
竹伊虔誠地膝行上前,右手碰了碰額頭,小心翼翼地撫上了圣女的鞋面。
圣女抬了抬纖細如玉的手。
竹伊會意地抬起頭來。
圣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只看了一眼,待到圣女轉身離開時,竹伊已經從一個下品神修,修為蹭蹭暴漲,晉入真神境了!
竹伊感激涕零:“叩謝圣女!”
圣女與喬薇薇擦肩而過,她美得清雅,美得高貴,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就連喬薇薇這條小龍都有些看呆了。
圣女長長的裙裾自雪地上旖旎而過,她走上臺階,走進屋。
那是小修的屋!
喬薇薇瞬間回神,放下水壺,邁著步子跑過去,卻哪知剛到門口,房門便在她面前嘭的一聲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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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咪咪的三更來啦,驚不驚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