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真人的到來讓魔族大軍全軍覆沒了。
靈芝站在飛劍上,運了一半的水靈力還凝結在指尖,就發現四周的敵人全都跟下豆子似的,嘩啦啦地掉下去了。
靈芝驚得目瞪口呆。
而另一邊的山坡后,同樣目睹了這一幕的秦軒也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一百魔族侍衛全都是他師父的心腹,最差的也是筑基中期的魔修,最厲害的甚至有一名元嬰境的高手,竟然在眨眼睛,讓人滅得干干凈凈了。
那個憑空出現的男人是誰?!
秦軒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的背影,而對方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條半空滾過來、滾過去的小龍,秦軒覺得自己仿佛有了一絲頭緒,但他又不愿承認小龍與一個如此強大的男人有著什么過于親密的關系。
…是的,他嫉妒。
秦軒看了看身旁的女祭司,他本祈禱著師父能夠出手制住那個男人,可瞧他師父的樣子,似乎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他張了張嘴:“師父…”
女祭司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背影上,沒因他出聲便移到他的身上來。
女祭司抬了抬手,打斷他的話:“我還知道你想說什么,但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為什么?”秦軒不解。
女祭司眸光犀利道:“這里離魔族不遠,出了這么大的事,族里很快便會得到消息,我們最好趕在那之前,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凈。”
秦軒雖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師父說的是對的,魔族的人趕來了,一定會查探發生了什么事,若是讓魔族知道了那條小龍的存在,他們一切計劃都付諸流水了。
現在,他們不能拖延時間,得盡快撤離,他們撤離了,那個高手與小龍也才會撤離。
但他真的不甘心!
“師父,就那么讓那條小龍逃了嗎?”
女祭司道:“不然你還怎樣?他的實力你也看到了,為師與他斗法,一時半會兒怕是分不出勝負,屆時魔族的人趕來了,為師要怎么向魔族解釋那條小龍的事?”
秦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滾,徐徐說道:“師父,他到底是誰?我沒聽說過中域有這樣一位人物。”
中域的半仙不出五個,每個他都見過,這個男人盡管只給了他一個背影,但股那仿佛能灼傷他元神的仙氣,讓他能夠肯定,他并不是他那五位半仙中的任何一個。
女祭司瞇了瞇眼:“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中域的。”
秦軒還想說什么,女祭司卻一把抓住他肩膀,擲出傳送珠,進了傳送陣。
可她明明都進去了,還是被那股強大的仙氣重創了,她只覺自己的后背被一塊巨大的圓木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秦軒嚇得趕忙扶住她:“師父!師父!師父——”
大戰過后的地方有些安靜,山谷七零八落地橫陳著魔族大軍的尸體,空氣中本該有濃郁的血腥流動,可靈芝聞到的全都是淡淡的、清冽的蓮香。
小魔龍對周遭的事一無所知,她在靈力里翻過來,倒過去,腦袋抵在下頭,小尾巴一動,翻了個跟頭。
清水真人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的溫柔幾乎掐出水來。
見她玩得歡,清水真人又引來了一朵云。
小魔龍跐溜鉆進了云里,大半個龍身被云裹住了,只留一條靈活的小尾巴,興奮地擺來擺去。
沒擺一會兒,小尾巴不動了。
小魔龍趴在柔軟的云朵里,呼吸綿長地睡著了。
清水真人飛了過去,將小魔龍自云朵里撈出來,抬手摘掉了套在她脖子上的金圈,小魔龍嘭的一聲化了形。
靈芝看著清水真人懷里的孩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薇薇?!”
很快,雷尊者與陸元稹也趕到了。
他倆是來找許宗主的,他們記得許宗主被天雷給劈到這一帶了,怎么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了?
二人飛下了山谷。
陸元稹著了陸,山谷的土質真好,軟軟的,還有彈性,他踩踩,踩踩,又踩踩:“哇,真舒服!雷尊者,宗主不會是死了吧?”
被踩了屁股的許宗主:“…”
突然不想和這小子說話了。
清水真人與小魔龍的事在千嵐宗傳開了,誰都沒料到清水真人的女兒不是天賦異稟的天靈根少女,而是廢柴小包子喬薇薇,當然,也沒人料到喬薇薇其實不是一個小廢柴,而是一條小魔龍。
要問哪件事更讓人覺得離奇,端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天靈根少女自打知曉真相后便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滴米不進,以淚洗面。
二護法前去安慰她:“…是為師不好,認錯了,害你空歡喜一場。”
天靈根少女抽泣道:“怎么會認錯呢?我是天靈根,不是只有上仙的血脈才會是天靈根嗎?還有…當初師父不是還用法器測了我,說我身上確實有清水真人的氣息嗎?”
“這…”二護法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解釋,其實她有多難過,二護法只會更難過,當初她拼了命地找到這孩子,還不惜違背規矩,把她弄到了自己名下,原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贏她師姐一回了,誰料還是被她師姐啪啪啪打臉了。
二護法委屈,心塞塞!
天靈根少女哭道:“師父你說話呀!”
二護法嘆道:“我起先…并不知道清水真人的孩子究竟有多大,清水真人怕有人對孩子不利,沒過多透露孩子的信息,只道是個女兒,當時,很多門派都在幫忙打探他女兒的下落,我偶然在秦家遇見你,我發現你身上有清水真人的氣息,我問了你家人,得知你是抱養的,你母親生產時,孩子不幸夭折,你父親恐你母親難過,于是托人買了一個孩子,這孩子就是你。你既不是秦家親生的,又有清水真人的氣息…我于是將你帶回了千嵐宗,后面測出你是天靈根,我越發篤定你是清水真人的血脈了。”
天靈根少女難過地說道:“那為什么我又不是了呢?”
二護法說道:“清水真人在下屆尋找孩子時,曾經救治過一個棄嬰。”
天靈根少女的眸光顫了顫:“我嗎?”
二護法點點頭。
天靈根少女難以置信道:“所以我的靈根…我的氣息…都是…”
二護法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清水真人在救你時,為你留下的。他沒有時間一直守著你,于是留下仙氣,讓你自己慢慢地治愈。但能長出天靈根也是你的造化,清水真人在下屆救治過無數病患,其中長出靈根的不少,長成天靈根的只有你一個。”
天靈根少女伏在桌上,難過地哭了。
二護法明白不論自己說什么,都不會讓她更好過,她失去的不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個身份,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未來,如果她是上仙的血脈…
這世上哪兒有什么如果?
自己一時大意,讓這孩子承受了如此沉重的結果與后果。
二護法拿出一個平安符,輕輕地系在了天靈根少女的脖子上:“為師的一點歉意。”
天靈根少女哭得更兇了。
二護法回了自己的屋,大護法、許宗主以及雷尊者、陸元稹全都等候多時了。
許宗主的屁股有點腫,沒有坐下。
他不坐,別人也不敢坐。
既然小魔龍真相大白了,天靈根少女的事自然也藏不住,回來的路上,為弄清當年的真相,清水真人將一切都告訴了他們。
秦靈兒…并不是普通的棄嬰。
當年清水真人會為她改造靈根,完全是為了救她的命。
“平安符給她戴上了?”許宗主問。
二護法點頭道:“戴上了。”
許宗主望向無邊的夜色道:“后面怎樣,就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翌日天大亮,喬薇薇睡醒了,坐在床沿上,晃動著小胖腿兒,抓了個小奶瓶,咕嘰咕嘰地喝著靈獸的奶。
姬小修作為她唯一的小玩伴,也分到了一瓶靈獸奶。
姬小修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他都已經多少歲了,他這么可以喝這么幼稚的東——
“唔,真好喝。”
三歲的姬小修抱著小奶瓶,完全抵擋不住身體的需要,咕嘰咕嘰地喝了起來。
清水真人走了進來,抱著喝得滿頭大汗的喬薇薇,去了后院。
靈芝正在后院打坐,聽到腳步聲,忙收了內息,起身,對清水真人行了一禮:“上仙。”
又看了一眼清水真人懷中的孩子,欲言又止。
從前只當她是個沒人要的小孤女,沒想過她竟是上仙的孩子,靈芝有些無所適從了。
喬薇薇扭了扭小屁股,自清水真人的懷里扭了下來,走到靈芝的面前。
靈芝猶豫了一下,將她抱了起來。
清水真人溫和地說道:“我今天來,是想多謝你照顧了薇薇,還用靈力滋養了她這么久。”
靈芝一愣:“我沒有啊。”
喬薇薇心虛地低下頭。
靈芝一看她這副樣子便知她心里有鬼,靈芝挑了挑眉:“我真的有?”
喬薇薇抓著小奶瓶,不敢看靈芝的眼睛:“我…我問了你的,你說好,我才吸的。”
這信息有點大,靈芝努力地回憶了一番,總算是想到了一點什么。
那是喬薇薇剛被婆婆撿回家的事了,喬薇薇趴在她懷里,小鼻子在脖子上一頓猛吸:“靈芝,你身上香香的,我好想吸一吸你。”
她還當是小孩子表達不當,把聞一聞說成了吸一吸,于是她爽快地說:“好啊。”
“我吸多少都可以嗎?”
“當然啊。”
“天天吸呢?”
“可以,都可以!”
所以她是真的在吸一吸,她還給同意了!
這小屁孩兒,怎么那么會給人下套呢?!
靈芝好想揍她!
喬薇薇感受到了靈芝的殺氣,趕忙跳下地,跑回清水真人的身后躲起來,抓著小奶瓶,探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作為答謝,也作為補償,清水真人送了靈芝兩套功法以及一件仙器,這間仙器只有等到靈芝步入化神境才能使用。
靈芝并不吝嗇那點靈力,她只是很氣自己讓個小屁孩兒給套路了,她什么豬腦子,居然一直沒反應過來!
這家伙洗澡時從不給她看,想來是偷偷地化成小龍戲水了吧。
她這榆木疙瘩啊,怎么就沒給察覺出半點端倪呢?
靈芝覺得自己真的要必要去看看腦子。
關于喬薇薇是小龍以及是上仙血脈的事,整個千嵐宗都知道了,隨后千嵐宗開始疑惑了,據他們所知,魔族的魔龍在千百年前便逐漸消失滅絕,魔尊大人是最后一條成年的魔龍,她只生下了一個孩子,就是副盟主的兒子。
所以…這條小魔龍是怎么一回事?
事關重大,許宗主暫時對外封鎖了消息,可紙包不住火,小魔龍的事還是不脛而走了。
最驚訝的當屬萬象宗了,萬象宗當然知道小魔龍才是真少主,秦軒是假的,但他們做夢都沒料到小魔龍居然不是副盟主親生的,而是清水真人的!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一個仙,一個魔,是怎么湊到一塊兒的?!
消息傳到域盟,副盟主的頭頂綠成了草原。
副盟主堅決認定是有人冒充傾兒的骨肉,于是他決定上千嵐宗走一遭。
他先將畢長老與劉長老送回了魔族,再帶著自己的心腹,出現在了千嵐宗。
許宗主親自接待了他:“不知副盟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海涵。”
副盟主冷著一張臉道:“我聽說有人冒充我與傾兒的骨肉,可有此事?”
“這…”許宗主清了清嗓子,端起一杯茶,不疾不徐地說道,“說冒充…是不是有點過了?”
副盟主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許宗主!你什么意思?你難道是要與域盟為敵嗎?別以為隨便找了個半仙冒充上仙,就能瞞過域盟與魔族的眼睛!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許宗主頭疼,老實說,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孩子是個什么來歷,魔尊明明是有丈夫的,魔尊也明明是差點毀了仙界的,怎么看,魔尊與清水真人都攪和不到一塊兒去。
但清水真人是真的,小魔龍也不是假的。
好吧,他糊涂了。
“那個人在哪兒?!”副盟主怒發沖冠地問。
許宗主比了個手勢:“后山。”
清水真人在后山給小魔龍治療傷勢。
小魔龍的身上,除了自己主動拔掉的一片龍鱗外,還撞掉了不少,一條漂亮的小龍,幾乎就這么毀容了。
清水真人心疼又憤怒,但他沒讓小魔龍瞧出來。
他用靈力一點點修復她的龍軀,修復的過程有些痛苦,但每修復一次,龍鱗變會多長出一片。
小魔龍看著尾巴上三片新長出來的龍鱗,興奮地蹦了蹦。
脊背上與脖子上還有不少,腦袋上缺了一小片,得虧是還沒開始長龍角,龍角一旦掉了,便再也長不出來了。
清水真人又用靈力修復了兩片小魔龍尾巴上的龍鱗,至此,尾巴全部完整。
整個過程,小魔龍都忍住疼痛,沒哭也沒叫。
清水真人摸了摸她腦袋:“真勇敢,和你娘一樣。”
小魔龍將腦袋伸了過去,示意他先修復她的腦袋,她可是一條有頭有臉的龍!
清水真人于是將她腦袋上的龍鱗修復了。
小魔龍跑到泉水邊,照了照“鏡子”,見自己又美回來了,臭美地打了個璇兒。
清水真人正準備給小魔龍修復肚子上的龍鱗時,許宗主領著殺氣騰騰的副盟主過來了。
清水真人的眸光涼了涼,徒手撐開一道結界,將小魔龍罩在了里頭。
除了他自己,誰都看不見結界里有什么。
許宗主將人帶到后,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兩個男人目光冰冷地看著彼此,空氣里迸發出了一道詭異的殺氣。
副盟主也算是容顏俊美了,整個中域都找不出幾個比他更美的,可面前這個男人,冰蓮一般完美的容貌,仙風道骨的氣質,身材高大,寬肩窄腰腿又長,以傾兒那好色的性子,若是真碰上了,十有八九會被這男狐貍精給迷惑呢!
副盟主原本是不信的,這會子卻酸得牙都痛了:“你就是那個冒充上仙的家伙?”
清水真人的表情很淡定:“我就是我,無需冒充。”
副盟主從看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是冒充的了,半仙與仙,雖只一字之差,可境界卻不是用丹藥、法器或任何因素能夠彌補的,就算清水真人將自己的修為壓制了,他身上的仙氣卻不是什么半仙能夠擁有的。
副盟主冷聲道:“我聽說你找了一條小龍,來冒充傾兒的孩子。”
清水真人道:“她就是青鸞的孩子。”
“青鸞?”副盟主冷笑。
清水真人云淡風輕地說道:“忘了告訴你,我不大喜歡龍,傾兒為了接近我,偽裝成一只青鸞,日日夜夜地守在我門口…”
副盟主瞬間暴走:“住口!傾兒才不會這么做!她是魔尊!”
她最討厭的就是鳥,她怎么可能為了一個男狐貍精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東西?!
清水真人才不管他信不信,定定地看著他,毫不客氣地說:“姓秦的,你聽好了,你與青鸞沒有夫妻之實,你兒子才是假冒的,你兒子弄傷了我女兒,這筆賬我不會就這么算了,念在你還算不知情的份兒上,我今日便饒過你,但你給我記住了,屬于薇薇的東西,除非她自己不想要,否則,我便是殺光你們所有人,也要給她一樣不少地拿回來!”
副盟主氣鼓鼓地離開了!
他覺得這個男人有病,他與傾兒才是夫妻,他們怎么可能沒夫妻之實?他的兒子才是魔尊的骨肉!
他從看到軒兒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血脈的聯系,軒兒是他的兒子,他不會認錯。
魔族的一處山脈中,秦軒守在女祭司的身側,一直到她療完所有的傷,才走上前,關切地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女祭司揉了揉仍有些隱隱作痛的胸口:“我大意了。”
秦軒道:“師父,他究竟是誰,為什么連你都能傷到?”
女祭司傲慢地說道:“我只是大意才讓他傷到,真正地打起來,我才不懼他。”
雙尾赤鷹飛了進來,化作青年修士,在秦軒的耳畔小聲地嘀咕了幾句,秦軒的面色就是一變:“師父!小魔龍的消息走漏出去了,我父親他…他找上千嵐宗了!”
女祭司神色淡淡道:“你父親已經不記得當年的事了,可如果他想起來你是他與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你的地位…恐怕有些不好說了。”
秦軒搖頭:“不會的,我父親很疼我。”
女祭司道:“我知道他疼你,但我怕他會露出馬腳來,不能再等了,事不宜遲,你必須立刻化形,趕在長老們將小龍找回魔族前,取得魔族的繼承權。”
秦軒憂心忡忡道:“可我們沒有拿到小龍的內丹。”
女祭司打開了一個盒子,撥了撥里頭的龍鱗:“內丹效果最好,但這么多龍鱗,再加上為師的法力,應該也夠你撐到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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