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須和一群翰林同僚正聚在一起了小聲議論著褚云攀的事情。
一個說:“那還真行,真不愧是武將世家出生的!”
又一個道:“咱們大齊收復應城有望!”
趙凡須說:“這叫瞎貓碰到死耗子,運氣而已。”
趙凡須最討厭褚云攀了,年輕學問好,還被皇帝看中,還娶了這么一個傾城絕色的媳婦,前途無量!
結果卻出去作大死了,趙凡須別提多幸災樂禍了,哪里想到,就這樣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弱文臣居然首戰告捷!
趙凡須可酸死了!所以一張嘴就酸溜溜的。
他的話一放出來,翰林院的同僚們神色便有一些微妙,有盼褚云攀好的,指望他安邦定國,奪還應城,也有像趙凡須一樣酸,盼著人家倒霉的。
“皇上都說了,云攀是將才!他一定能大勝而歸!”陳之恒冷冷的說。
此話一出,翰林院的人全都閉了嘴,臉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全都嘿嘿笑著:“對對對,這是一定的!”
就算褚云攀真的會敗,但是這種話他們哪里敢說出口,不能造謠,若向外傳這種消極的消息,那便是動搖民心和軍心。
因為戰爭還要繼續,必須鼓舞民心還有士氣,等糧草不夠的時候,也可以更好的征集到糧食。
楚憑風默默的坐在一旁,一聲不哼的。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光明磊落、心胸寬闊的人,但聽到褚云攀告捷的消失,楚憑風心里一陣陣的不好受,生出一種連他自己也道不清說不明的憤恨。
憑什么他這么年輕就已經高中狀元!如此才華橫溢,被皇上看中,前途一片光明!這些讓他楚憑風羨慕不止、嫉妒不己,那么艱難就求取到的東西,褚云攀說扔掉就扔掉,說放棄就放棄!
褚云攀應該為他的任性和愚蠢而付出代價,憑什么他在行軍那一路上也能做出成績!
而且現在,褚云攀的媳婦還教唆敏敏!
所以說啊,這個褚云攀怎么如此令人討厭!
一夜之間,大齊要反擊,奪還應城有望的消息如春風化雨一般吹遍整個京城。
然后有人突然意識到,昨天他們還鄙視和嘲諷的葉棠采,那可是褚云攀的媳婦啊!
英雄的媳婦怎會做出那種事,而且連皇上都給她誥封了!
若她不是個好的,背著丈夫干出那種事,褚云攀還在征戰,皇上定不會饒她,哪會誥封!所以,其實都是有人在造謠!
他們怎么能如此抵毀褚將軍的媳婦!
咦,這也奇怪的,今天一早,以前一進酒樓大堂就說嘴的那幾個人怎么不見了?
好像一夜之間,那些說嘴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楚家——
廖玨瑤臉色鐵青地坐在榻上,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團扇。
她居然得到了誥封!那個褚三郎還…
而且還是這個時候!她干的事情,都驚動上面了嗎?
怎會這樣的!不過是一些女人間的腌臜事而已,而且褚云攀就算勝了一場,但結果會如何,尚未可知!便是真有一點風聲傳到宮里那些貴人耳中,也該給他們廖家的臉面,懶得理會才對!
“少奶奶。”這時如梅走進來,臉色有些泛白,“老太爺讓你們回去一趟。”
廖玨瑤臉色一變,狠狠地咬著唇,想到廖首輔上次對她的訓斥,腳步有些僵直地跟如梅一起走了出去。
來到垂花門,只見楚憑風正立在那里,看到她一張俊臉便面無表情,但眼里卻帶著瞇點譏諷。
葉棠采的事情,就是廖玨瑤干的!而廖玨瑤又是廖家的重要一份子,那就等同于廖家做的。
這是打了廖首輔的臉!
若只是想維護一下葉棠采,皇上會找人提醒廖首輔,廖首輔自會約束廖玨瑤。偏皇上不聲不響,直接來個誥封,而且還特意召進宮里給封的!
那便是打廖家的臉,也是對廖首輔的敲打!
楚憑風看著廖玨瑤那煞白的小臉,心里閃過一抹暢快。
呵呵,叫你欺負敏敏,得到報應了吧!
但現在,葉棠采得了誥封,更能護著敏敏了。
不過,只要褚云攀勝利不過是暫時的,等敗在玉安關,這個誥封就會形同于虛設。
瞧瞧那個褚家,還是一等一的伯爵,一等的伯夫人呢,兵敗之后,卻連狗都不如!
這榮譽不過不短暫的!
很快她就會失去靠山…
“你在笑什么?”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卻是廖玨瑤。
楚憑風眉頭一挑,看著隱忍著怒氣的廖玨瑤:“我并沒有笑什么。”
“呵。”廖玨瑤冷笑一聲,“你是在笑話我?”
楚憑風眼里閃過嘲諷:“原本就是你做得不對!”
“我哪里不對了!”廖玨瑤小臉冷沉。
“原本祖父就答應我的事情,你就不能溫和大度一點?否則何至于現在鬧得這般難看。”楚憑風輕皺著眉頭。
“你——”
“你現在還是想一想,一會該如何應付祖父吧!”楚憑風說著,眼里的譏諷更深了。
廖玨瑤氣得胸口直起伏,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過了一會兒,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隨著一陣停歇的微微震想,廖玨瑤小臉一陣青一陣白。
“少爺,少奶奶,到了。”外面響起如梅的聲音。
楚憑風掀起簾子,率先下了車。
廖玨瑤咬了咬牙,也跟著下車。
早有廖首輔的小廝等在那里,引著二人一起前往廖首輔的書房。
來到書房外頭,引路的小廝就道:“先請姑爺進去。”
楚憑風一怔,然后點了點頭,跟著小廝一起走進書房,廖玨瑤緊緊地捏著帕子,等在外頭。
寬闊的書房,廖首輔背著手站在窗前,聽到聲響,他回過身。
“祖父。”楚憑風上前作揖行禮。
廖首輔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身后的黃花木太師椅落座,一手端起茶盞,淡聲道:“憑風,今天的事情你聽到了嗎?最近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是的,祖父。”楚憑風恭敬地說,“祖父放心,此事我不會怪玨瑤的。”
“當然不應該怪她,怪就怪你!”廖首輔的聲音依然溫和,但卻透著刺骨的冷意。
“祖父…”楚憑風聽著這話就是一驚,俊美的臉微微一變。
廖首輔對他從來都是溫和的。
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廖首輔溫和而威嚴,雖然貴為一國首輔,卻從來不會以權壓人,也從未瞧不起他這些寒門進士,就算要招他為孫女婿,對他也是溫和欣賞的,從來沒有高高在上。
后來娶了廖玨瑤,但廖家必須答應納齊敏進門。
若是別的世家,別的權貴必定不會答應這種事,但廖首輔卻答應了。
所以他對廖首輔既尊敬又愛戴。這幾天的事情,都是廖玨瑤弄出來的又碰上褚云攀大捷,才讓廖家丟了大臉。
他還以為廖首輔會訓斥廖玨瑤,哪里想到,以前明事理的廖首輔居然說要怪他!還用這種冰冷刺骨的語氣!
“祖父…”楚憑風臉色鐵青的看著廖首輔。
“憑風,還記得當初跟你商議婚事的時候,我們所承諾過對方的事情嗎?”廖首輔淡淡的說。
“當然記得!”楚憑風畢恭畢敬的回答,“當初祖父說,不需要我入贅,只要生下的第二個兒子過繼到廖家,就扶我平步青云。我還答應要做好廖家女婿,而祖父也允諾讓齊敏進門,但卻不能生下子嗣。”
“很好,你記得很清楚。”廖首輔點了點頭,聲音卻又冷了幾分:“本官為官三十余載,從來都是一諾千金,說到做到!本官既答應了你,讓那個齊敏進門,就不會食言!但本官沒有答應你,幫你強搶民女!”
“祖父…我沒有!”楚憑風臉色一變。
“你沒有做出來,但你心里是這樣想!”廖首輔冷冷的說,“就像當初把人關在家里!如果你情我愿,你要讓她進門,我高高興興的答應,但現在明擺著就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卻在那里苦苦哀求,如此,你做好了我們廖家女婿了嗎?”
楚憑風臉色一變。
“若不是你在那里糾纏不休,玨瑤會如此偏激?”廖首府冷冷的說,“她做出此種行為的時候,你在做什么?”
楚憑風的臉色更難看了:“我…”
“你在那里這樣看著!甚至期待她的壓迫,讓那個齊敏投到你的懷里。完事了,所有錯還都落在他的身上!甚至給整個家族帶來災難!”
“祖父,我并沒有這樣想!”楚憑風急忙說。
“我不管你有沒有這樣想,反正因為那個齊敏,已經給廖家添麻煩,并招來禍端!如果這廖家女婿你做不好,那就別做了!”廖首輔最后一句,輕柔,卻又帶著刺骨的寒意。
楚憑風還想辯駁,但廖首輔最后一句像驚雷一般炸在他手耳邊。
以前在他眼里一直慈愛的廖首輔一下子變成陰郁而滿身凌厲,氣勢逼人,楚憑風臉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傍的,只拱手道:“以后一定慎言慎行。再也不會做出格之事。”
廖首輔雙眼閃過冷光,淡淡道:“好,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