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的責備之語聽的清楚明白。
顧益今天心情好,應該說這幾天心情都好。
“的確是我的錯,副院長說的是,我過于年輕沖動了。”顧益此話一開,讓皇帝在內的所有人都驚訝了起來。
韓三杯一時無言,這…
“仙人這是承認錯誤了嗎?”
顧益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仙人犯了錯,那我死去的先皇怎么說?”
“簡單,你找個能因為我的錯而懲罰我的人來。”顧益手指摩挲的瓷杯。
韓三杯眉目一凜,這赤裸裸的霸道了!
“別想發脾氣卻硬憋著了。”顧益也對他很直接的說:“皇上,副院長。我知道你們兩個什么意思…”
話到此處,皇帝忽然有些慌亂了起來,
她一直都盡力的維持著‘不反對’小苑山的態度,但是顧益這話一說,她怎能不慌?
“仙人,副院長的意思…”
顧益懶得和這些人對線,“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會長久的待在廬陽,呆夠了之后,會離開的。”
“各自相安無事,對誰都好,是不是?”
這是退一步的意思,
實際上出乎了韓三杯的預料,這種特別的行事風格,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不過細細想來,就算承認了錯誤,也僅僅是口頭上的一句話而已,
改變了什么嗎?相比于死去的皇帝,這種不疼不癢的認錯簡直毫無意義。
韓三杯還是有些怒氣,因為如果這樣的話,先皇的死還是不明不白的過去了,那么他們這積蓄力量的一拳和打在棉花上有什么不一樣。
“仙人既然有錯!”他忽然語氣很硬,“那不如和韓某一起去陛下的靈堂,叩首祭奠,如何?!”
顧益依舊右手托著下巴,“懷念死者,的確是為人該做的一件事。不過你去就可以了,我去就算了。他是我殺的,我還假惺惺的去給他上香,這事做出來,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那先皇就是白死了嘛?!”韓三杯忽然厲聲斥責。
整個天幕街沒有人再敢發出聲音。
顧益把胳膊放了下來,腦袋轉過去,望向騎在馬上的人,悠悠問道:“你再沖我喊一句試試。”
隨著他的話音落,天空像是忽然有巨大的壓力降臨,其實沒有看到什么靈氣,而只是顧益眼神中透露出的氣勢。
副院長大概也不是被嚇大的,“我何曾懼過死亡?!”
他手抹上了掛在馬上的長槍,幾聲揮舞,靈氣帶起強烈的旋風指向顧益。
卻在此時,皇帝忽然急忙喊道:“副院長!”
她對上顧益的眼神,有一種從內心涌出難以抑制的恐懼。
于是咬著牙對韓三杯搖頭,“不可!”
她不是擔心顧益一定能勝過韓三杯,雖然十七樓主講過她不是顧益的對手,不過在人們的概念中,副院長的實力是要高于十七樓主的。
她擔心的是跟著顧益的另外兩位合道。
如果三對一,副院長就算以命相搏,今天大概也不會有什么好的收場。
而且,合道之能,她也見識過。
副院長也許能接上兩招,不過么,在這種時候還保護她,難度就高了。
皇帝擔心,顧益隨意施個什么手段,她今天也要變成白死的先皇了。
韓三杯看著皇帝眼神中的無奈、恐懼、克制、甚至是委屈,胸腔氣的快炸了,他僅僅咬著牙,臉頰上的咬肌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能忍耐。
氣勢漸降,長槍也收了起來。
“韓院長不必動怒,顧益說了,會擇日離開廬陽,再回來,也許都是多年之后了。”
顧益沒想到書雨都開口了。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韓三杯竟然認得她的聲音。
“大雨宮書雨?”
韓三杯再看向顧益的眼神又變了,“你原來是被這個敵國的茉族女人給迷惑了?!”
這么說起來,弒君的背后意義就很多了。
書雨卻說:“韓院長多慮了,如果是因為我,又怎么會只殺一人而止呢?我從未要顧益為我做這些事,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的。”
有道理。
顧益有些煩了,“韓院長還是去拜祭先皇去吧,現在不是啰嗦的時候。”
皇帝也知道解決不了,她其實最真的目的,是希望副院長能多少保護一下自己的安危,要說就此消滅顧益,
三個合道啊,
她還沒有這種妄想。
“院長,祭奠先皇要緊。”
韓三杯不情不愿的移開視線,但最后還是要走。
顧益這時候沒有看他,而是一直在看尹天榮,十七樓主畢竟拜托過他,所以他也只能拜托尹天榮不要做些太惹他生氣的事。
像今天這樣顧益到無所謂,你殺了對別人來說比較重要的人,還要人家憋著不準講,
未免霸道了一些。
在顧益看來,做人要是霸道,那簡直可恥!
所以他從來不這樣。
有驚無險的一面,
雙方的稍加克制,對于廬陽的蕓蕓眾生來說,就是一種慈悲。
“書雨,知道我第一次入蕓圣是因為什么嗎?”
“嗯?”
“那日在小苑山,我閉關出來,看到一只狐貍,她為了自己的孩子在大雪中求了我一個多月,那時的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我能理解的蕓圣,是萬物有靈,即便是人瞧不起的狐貍妖怪,其實也可以成圣,蕓蕓眾生每一個生命的內心都有圣。”
書雨若有所悟,“你不想因為自己的爭斗,而讓更多的人陷入災難。”
“但我也不會過于迂腐,如果相安無事,我們就離開。如果沒有相安無事…”
顧益還是不希望那樣。
“別太貪心了。”書雨皺了皺鼻子,“你從立心一夜入守神,又在才紙進合道,已經是莫大的機緣,現在都想起蕓圣來了。”
顧益把頭伸過去,離她很近,能清楚的看到細長的睫毛,書雨眨了一下眼睛,有些驚羞,還好有簾子擋著,外面的人都瞧不到。
“我最大的貪心,不是這些,而是我貪心的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只允許你喜歡我,只允許你眼里有我,沒有時間限制,沒有什么能改變,永永遠遠。”
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那是比晚霞還美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