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宮加上兩座峰的聯手,很有可能會讓廬陽城都面臨威脅。所以不管怎樣,顧益還是會想辦法出去,一直待在這兒是不太可能的。
現在看依舊沒什么機會,但總是該繼續去爭取。
顧益與谷白瓷在這里呆的時間不短,之后有人來向她稟報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宮主大人聽了之后便放顧益回到泊亭。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書雨攔住了他。
“去過了谷家村?宮主都對你說了什么?”
書雨今天換了衣裳,穿上了紅衣勁裝,依舊帶著面罩只露出清澈的雙眼,但她身材比例極佳,穿的緊時柔軟的細腰便能分辨得清楚,添那額頭潔白光瑩,色澤極佳,格外秀美。
顧益心想,只是返璞境就這樣子了,
不知道蕓圣的谷白瓷得是什么模樣,或許是這名字好,真就如白瓷一般?
“喂!”書雨吼了他一聲。
“干什么?”
“你這樣,在大雨宮很容易丟掉性命的。”
顧益被人看穿心思有些尷尬,于是提步往前走。
書雨蹙了蹙眉,剛剛那個問題她也不想知道了,而是凝聲認真告知說:“兩座峰的人就快到了,輕風也會跟著。”
輕風,說起來顧益現在混到這大雨宮還真就因為那個混蛋。
“你不殺他,便不行?”
去谷家村一趟,顧益大概知道怎么哄谷白瓷高興了,但是卻有些不確定這件事會不會叫她著惱。
然而聽書雨之語氣,沒有絲毫余地,“不殺難泄胸中之憤!你幫我殺了他,我便欠你一份情,以后你再叫我做什么,書雨自當盡我所能。”
說著她還像模像樣的作揖行禮。
顧益想了想,“我先問一個問題,兩座峰要來和你們宮主談,那么那人的等級肯定也很高,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些,卻不詳盡,據說是近來剛剛現身的一位兩座峰舊人。”
顧益心思一動,
十八樓主倒是說小依依來過大雨宮,為的就是和谷白瓷議事。
在這樹林之外,一位大雨宮宮人捏著小手快速踱步而來,到身前便是矮身,“書雨大人,宮主要你過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
書雨臨走前對顧益囑咐說:“想必是為了迎接兩座峰之事,我…希望你能做出選擇。”
“他們從哪里進?”
書雨指著一處高坡,“你在那兒等著,我會帶人經過。”
“如果我動起手來,就是挑起大雨宮和兩座峰的爭斗,這于許國有利,卻于你們不利,你不擔心宮主責備嗎?”
“我會和宮主說的。從輕風利用茉族人相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死了。”
好狠。
“好吧,那這事我便干了。”
書雨眼色之中少見的有了些許波瀾,她應該是開心的,“那你一切小心。”
“我若死了,左使會為我埋骨嗎?”
“你不會死的。”
顧益看著她纖瘦勻稱的背影消失于石板路的盡頭,之后便抬步到了那處高坡,風吹的黑發飄揚,身體漸漸放松,人也歸于平靜。
其實他真正殺過的人很少,但這個輕風是要殺的。
他也想過,到底到哪里才能找到小依依。
也許這一次,他會來,那最好。
也許這一次他不會來,那就殺一個兩座峰的人,看看他究竟是要為自己的屬下冒頭,還是依舊躲著,總之是要逼他出現。
不然天涯海角的找到什么時候,況且,他困在大雨宮也找不了人,
現如今,能用的方法有限,這便算是一個。
另外,書雨再三請求,她是茉族,在這大雨宮之中還是有些不同的,顧益決定要搞搞群眾關系。
所有這一切,都在指向輕風,他必須要死。
況且此人的確害過自己。
起風了,顧益把有些凌亂的頭發重新扎起,簡單的掛在后背,免得撓的皮膚瘙癢。
白云悠悠,少年身長,立于上方的顧益像是畫中的風流少年,畫面美好,行的卻是殺人之事。
很快,下方的石板路上有一倩影優雅邁步,她的頭發烏黑濃密,披散在背,氣質卓絕,真如仙女。
書雨這是已經領了大雨宮主的指令了。
她未和顧益對什么暗號,便是就這么安靜的走過去了。
看來會很快。
顧益不知道她的傷勢有沒有好,剛剛忘記多關心一句。因為聽說話氣息是穩的,但看額頭卻看不出,她好著的時候,額頭也是極白極白。
“顧益小子,你在這做什么呢?”
聽到有人在和他說話,顧益轉過頭,發現是長腳貓。
“來來來,我看你好像無事,陪我打架。”
“陪不了你了,我在等人。”
“等人怎么了,你這會兒陪我打打架,一會兒人到了,我便不煩你。”
顧益知道這兩位都有些頑劣,他解釋說:“我把人等來,是要殺他的,你這家伙把我的靈氣都耗光了,我一會兒拿什么殺人?”
“殺人?還有這種好玩的事?”長腳貓一聽說,非常驚喜,像是遇著了大喜一般,他滴溜溜的瞳孔望著石板路的盡頭,再看看顧益等在此處,一時間竟也想的出一些東西,“莫非是大雨宮有人要來?”
顧益嗯了一聲,點頭。
“啊哈!”長腳貓一拍手,“這事好,這事好。顧益小子,你我相識一場,我吃過你的雞,也吃過你的魚,一會兒你要殺誰,你告訴我,我幫你去做,看他是何方神圣,竟然惹我們顧益不高興。”
他這一聲狂笑,惹來了顏狼,顏狼速度極快,瞇著眼睛不知道從哪兒瞬間冒了出來,他體型不大,大約只有顧益一半,圍著他興奮亂轉,“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不能光帶長腳貓不帶我!”
這兩個畜生嘰嘰喳喳,吵的要死。
而且顧益本來姿勢都擺好了,特意把發型整理一番就為了擺出一個超帥姿勢,
結果這兩個animal直接破壞他的逼格。
顧益直說,“今日我找這個人麻煩,那是我和他有仇,和你們有沒關系,若是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實在無聊的話,那便在這里看著就好。”
看著大概是不過癮的。
“不不不,顧益小子,這話你就說岔了。”長腳貓為了自己能找到人玩,找到人打架,已經開始不講道理強詞奪理了,“你說你是十八樓主的后輩,我們是他的朋友,有人要跟你過不去,就算顏狼不管,我又怎能坐視不理?”
顧益心說,你哪里是為了理我。
分明是為了自己。
“那好,你要真為我,那我對谷白瓷也有意見,他們我們關在這兒是不是很霸道?你替我打她去。”
長腳貓眼睛都要凸出來,急了,“這啷個能是一回事?你不要混為一談嘛。”
“哈哈哈,”顏狼擱那開心的笑。
“總之,這次是我自己有重要的事,不能你們出手,除非我打不過。”
長腳貓:“那我先幫著那人好了。”
顧益:“…”
盡是些稀奇古怪的畜生!
不想理他們,顧益自己等自己的。
但是等了最多三分鐘,他是無所謂,長腳貓和顏狼著急了,一會兒坐,一會兒站,一會兒趴,
“話說你們本體形態是什么樣子?”
啪,啪兩聲,顏狼化身為一跳黑白兩色的較大體型的狗,而長腳貓則是像豹子那么大的大貓,嚇人。
“變回去,變回去。”
一只明明是狗,非說自己是狼,一只明明是貓,卻總想在腦袋上刻個王。
其實他們不是聽顧益的話,而是等的有些迷瞪了之后,有人說做點什么,他們就照做了。
“顧益,你到底要殺誰啊?”
顧益說:“殺那個間接害我進來的人。今天我不是去見了宮主嘛,聽她那意思,我幾乎是出不去了。”
顏狼趴著,下巴抵著草皮,“不是已經早就確定出不去了嗎?你還不死心,是忘不了外面,那外面是什么樣兒?”
這是有些令人意外的一個問題。
顧益看了眼長腳貓,發現他一樣雙眼迷茫,“你們,都沒有出去過嗎?”
“或許有,但我不記得了。”顏狼齜牙笑,倒是也不在意 “外面應該有好多人可以打架。”
顧益嗤笑,“我在外面已經很強了,所以沒有幾個人打得過你,就算能和你打,大家都很忙,也懶得和你打。”
這么說起來,長腳貓興趣缺缺,“那看來是沒什么意思。”
“但是外面也有好玩的,風景處處不同,人也都不一樣,如果有機會出去的話,我還是想出去。至于你們想不想我管不著。”
長腳貓無力的說道:“要是宮主放我們出去那當然還是出去的好,就算找不到人打架,但是逛一逛也挺有意思的,顏狼,你覺得呢?”
“我啊,只要能出去,就肯定會出去!”
這些理想都只能說可惜了,谷白瓷是個奇怪的人,對于這東西還是不那么好說話的。
“哎…”
兩個畜生也模仿他,并保持和他一樣的姿勢,“哎…”
“無聊。”
長腳貓說:“你才無聊,在這等什么呢?該不會因為不想和我打,故意忽悠我呢吧?實際上根本沒有人對不對?”
也難怪他會這么想,確實,在大雨宮別的沒有就是枯燥,有的時候很久都不會有新人進來。
要不說,顧益稀罕呢。
不過長腳貓說出這話的同時卻看到顧益的眉頭有了一個細小的動作,視線看向下方石板路,
“書雨?她不好好養傷,這是在干什么?”
“來了!”
顧益站起身,用手將被風吹起的頭發捋到邊上。
遠處,書雨的身影先出現,后面跟著的是四人扛著一頂轎子,還有一個穿黑袍的人,以及輕風…!
“不是一個人呀,”長腳貓本來打著瞌睡一下子醒了跳起來道:“顧益小子,你看來的不是一個人,其他人我幫你打吧?”
不是一個人顧益想得到,不過轎子里有一個,那個黑袍人又是一個,照這樣的情狀來看還真是需要他們兩個的幫忙。
“好,不過你們先待在這兒,不要鬧出動靜。”
長腳貓一急,“這是為什么?”
“笨,這叫出其不意,我今日的目標是那個揮扇的青年,一會兒我與他交起手來,旁邊的人未必會立即出手助他,但總也不會就光看著,如果別人動手,你再動手,知道嗎?”
“這好嗎…那要是就沒有人幫他呢?”
“啰嗦什么,在這等著!”
顧益扔下這句話,‘嗖’的一聲從原地消失,瞬息之間落到了下方的石板路上。
大雨宮內走一步都會很遠,
剛剛在山水畫中看著還很小的書雨,幾步之間已經和他擦肩而過,
“宮主知道嗎?”
“知道。”書雨簡略一答,隨后輕聲講道:“多謝。”
“不客氣。”
“小心。”
“明白。”
顧益看了眼那頂轎子,黑黑的簾子遮住,也不知道是誰,那黑袍人站在轎子的右側,低著頭,看不清模樣。
他最不喜歡這種裝神弄鬼的人,你說你要是想掩人耳目那就作最普通的裝扮,穿成那樣明顯是招人注意好吧,一看就是個腦袋不清楚的二貨。
至于轎子里面他就更不知道坐著誰。
但在轎子的左前方,那個人,很面熟。
輕風敲了一下扇子,站在原地,微笑的樣子讓人很惡心,
“原來書雨小姐和你們都沒有死啊,真是命大。”輕風將小拳頭放在嘴邊,抖著肩膀輕輕微笑。
“卻不知你一個廬陽院的人,怎么淪落到這大雨宮中來了。”
在顧益看來,輕風大概會是個死人,因為大雨宮主不阻止,那么今天他是怎么都活不了。
那個黑袍人最多是個合道,纏住他的話,長腳貓就可以。
至于坐在轎子里的,
顧益也很在意,“讓我看看轎子里的是誰。或許我們會認識。”
“我不認得你。”
顧益眉頭一挑,聲音不熟悉,聽著是個蒼老婦人。
“小兄弟,不知道我們曾有什么過節,不過今日老身是來找谷宮主,若無事,還請小兄弟讓個路。”
就算小依依沒有來,顧益也基本確定他在哪兒了。
壞就壞在谷白瓷不放他走。
“謝依依人呢?”
聽聞這個名字,黑袍人微微抬頭,
而輕風笑容則是停滯。
“輕風,這是何人?”
“廬陽院的人,名叫顧益。”輕風轉身略躬身。
他們竟然都是這種反應?
顧益心中不由激動,多少天了,一直在找,確實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看來這家伙真在。還組織起兩座峰搞風搞雨了!你們回去之后,記得叫他過來見我!”
輕風噗嗤一下笑出聲,“顧益,你若用這種語氣說那一位,兩位峰主都會要了你的命的。”
“顧公子,莫非是我們兩座峰的舊人嗎?”
“我不是你們的舊人,只不過恰巧和兩座峰有些關聯。”
黑色的布簾慢慢被掀起,露出兩只老舊的布鞋,“無妨,既如此,那顧公子就是兩座峰的朋友,待見完谷宮主之后老身在與你詳談,你如今身在廬陽院,必是我們大業的一大助力,兩座峰必待顧公子如貴客。”
顧益不屑一笑,癡心妄想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過,怎么可能給他們當間諜,繡花鱸魚它不香嗎?或許小依依會懷念兩座峰過去的崢嶸,但他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再說了,到底是外掛聽宿主的,還是宿主聽外掛的?
顧益大聲問道:“你們的大業就是把許國滅了?然而兩座峰新建立的秩序又能更好嗎?時勢分分合合,不過是重復之前的道路,我雖不是個胸懷天下的俠士,卻也不會當時代兇手的什么助力。”
簾子掀到一半停住,顧益眼睛微瞇,他看到一雙干枯的手,皮包著骨,一點肉都沒有,手背上還有一道綠色的塊狀圖案,卻看不清是什么。
“依這位顧公子所言,尹許滅我兩座峰就是正道,而我兩座峰滅許便是不義,老身素聞廬陽院中人自視甚高、傲慢狂妄,原本只是以為是少有有成所致,卻沒想到霸道無理,一至于斯。”
顧益暢言說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國朝正統之爭本無正道、不義之分。我只是個不遠茍同于你們這群想著改變了現狀,卻不會使現狀更好的人而已。”
“黃口小兒,無知亂語。你怎知現狀不會更好?”
“我的確不知!”顧益亦高聲,“只不過證明會不會更好的代價是戰爭,而戰爭,是會死人的。”
“人總是會死的。”
顧益諷刺,“不要盡說些對但是無用的話,那你怎么現在不死呢?”
這一番爭論,輕風聽著都驚奇,轎子里的人略有沉默,后嘆息,“本以為是兩座峰的舊人,能…罷了罷了,本來便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左右你在這大雨宮也出不去,與你相爭有何益。顧公子,請讓路吧、”
老婦人把簾子落下。
輕風‘刷’的一下打開扇子,微笑做出請的手勢,“顧公子,我們峰主,請你讓開。”
“讓開是不可能的了,我今日來,探聽謝依依的消息不過只是嘗試,主要的目的還是你,輕風。”
輕風拱手,問詢道:“顧公子有何指教,但說無妨。”
顧益云淡風輕的說:“沒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