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壞人
北暮靜靜聽完柯南的敘述，從頭到尾沒插一句話。
“喂？你還在么？”
“嗯，你們自己打車回去吧。我還有事。”
說罷，北暮掛斷了電話，柔聲對文乃道，“柯南已經先回家了，一會你吃完，哥哥送你回去。”
“原來他不是來找我玩的嘛。”，文乃有些失望。
然后多吃了兩份甜點。
在回去的路上，文乃又開始喊累。
北暮只得再次把她背在背上，慢慢朝家走去。
“說到最后，你也沒有去購物。”
“購不購物無所謂啦，我只是想找一個人陪我玩，爸爸一年到頭都在外面表演，根本見不到他幾面。不過好在明天他就回來了，陪我過生日！到時候我要”
聽完她的愿望后，北暮輕聲問道，“文乃，如果明天你的父親沒有回來，你沒有看見他，你會怎么做。”
“那我肯定會很生氣。這可是我的生日哎，一年就這么一次，他還不好好陪陪我。”
“如果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呢？”
“那就沒辦法了，但是他以后一定要補償我。”
“如果他”
說著，北暮突然卡殼。
文乃摟著北暮的脖子，小臉從后面探過來，“哥哥怎么了？”
“沒什么，裹緊衣服，今天天有些冷。”
“好。”
一會后，北暮走到文乃的家門口。
九十九七惠就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長時間。
“媽媽！”
北暮放下文乃，看著她朝自己的母親奔去。
“媽媽，今天晚上北暮哥哥請我吃了很多好吃的。”
七惠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她彎腰摸摸文乃的頭，“那你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對哦。”，文乃轉過身，朝著北暮大喊道，“謝謝哥哥！”
九十九七惠也朝其彎腰行禮。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北暮并沒有離去，慢慢走了過來。
“夫人，我能進屋坐一會么。我今天家庭訪談，還沒有做完。”
現在還要做訪談么？感到奇怪的九十九，并沒有多說什么，而且側身邀請北暮進去。
一進門，文乃脫下鞋子，撒丫子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這小家伙，明明在路上一直喊累。看來都是裝出來的。
“讓您見笑了。”，對于眼前這一幕，七惠也是十分尷尬，但是現在的她實在是硬不下心腸，呵斥文乃。
北暮擺擺手，“沒關系，小孩子活潑一點是好事。”
接著他臉色認真起來，“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哦，好的。”
他們來到了會客室。
“對于你丈夫的事情，我對此深表遺憾。希望你早日從悲傷中走出來。”
九十九神情有些黯然，她微微頷首，“多謝您的關心。”
“哪里，在此之前，請容我向你道歉。未經你的允許，我私自從毛利先生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這侵犯了你的隱私，實在對不起。”
北暮從椅子上站起來，朝九十九七惠深深鞠躬。
一會回去還要給老哥賠罪。這種事情敗壞了他的偵探聲譽。
七惠不由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沒有的事，我一點都不介意。您是文乃的校長，肯為她大老遠的跑來，我真的很感激。而且還陪她出去玩，我怎么可能會因為這怪罪您，還請您快快起身。”
“多謝。”，北暮直起腰板，重新坐回椅子上，“接下來我要說一些事情，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
他嚴肅的面龐，讓九十九跟著認真起來，她強打起精神，“您說。”
“在說之前，我希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關于明天文乃的生日，你決定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九十九慘淡的笑了笑，“先拖著，告訴她父親有事回不來了。”
“恕我直言，你這是在逃避問題。我剛才在路上，就已經問過文乃，她是這樣回答我的”
“可是，那還能怎么辦。起碼明天，我想讓她開心的度過。”
“你還是沒有明白，沒有父親的陪伴，她根本不會開心。而且你能瞞她一時，能瞞她一世么？不要想著把一切都交給時間。覺得孩子長大，她就能自己明白過來。文乃很聰明，你現在隱瞞逃避，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
九十九七惠低著頭，雙手緊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今天找毛利先生，其實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能給文乃交待的理由。當你實在瞞不下去的時候，你就會告訴她，父親是被人殺害的。給她一個交代，給你自己一個交代。”
“但是這樣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文乃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對死亡一無所知，她不明白，什么是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為什么他不會再回來抱抱她。這對孩子的成長很不利。”
為什么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不肯放過她。
九十九不由有些憤恨，她抬頭盯著北暮，“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如果只是來挖苦我的，那還是請回吧。”
北暮搖搖頭，“你誤會了，我怎么做出那種事情。其實我的目的很簡單，我可以替你來告訴文乃真相。我是一名教育工作者，如果你實在不知道怎么辦，可以交給我來處理。”
“真的么？”
“真的，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北暮頓了下，直視著她的眼睛，“接下來我所要做的一切，可能你不會理解，但是請你務必不要阻止我，保持安靜，這關系到我的教育能不能成功。”
九十九七惠雖然有些疑慮，但她還是選擇答應，因為真如北暮所言，她已經無路可走。
她帶著北暮，來到了文乃房門前。
抬手敲了敲門。
“來了。”
文乃探出小腦袋，“咦，哥哥你還沒走啊。”
北暮蹲下來，“沒，哥哥有些話要對文乃說，說完我就走。”
“哦。”，文乃推開臥室門，“哥哥你要對我說什么？”
“明天不是文乃生日嗎。你父親說要回來陪你。”
“對，這些我不是和你說過么？”
“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父親回不來了，他明天陪不了你。”
什么？文乃瞪大雙眼，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尋求一個答案。然鵝，九十九七惠根本無視了她。
“先別哭，我還有別的話要講，不光明天生日回不來，你以后的每個生日他都回不來。不光生日回不來，從今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見不著他。”
“你騙人！爸爸那么寵我，他只是太忙，抽不出時間，文乃可以等。明天回不來，沒關系，那就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媽媽，你說對不對。”
文乃看著自己的母親，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我不會騙你。因為你的父親已經死了，他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騙人，大壞蛋。”，文乃伸出雙手，用力朝前一推。
北暮順勢被她推到在地，仍由她的拳頭往身上招呼。
文乃拼命的打著北暮，“爸爸那么寵我，怎么可能拋下我。他沒有死，你一定是在騙我。”
“你父親死了。在一個星期前就死了。”
“你胡說，他沒有死！”，文乃一邊大聲反駁，一邊更用力錘北暮。
說著說著，聲音逐漸消失。
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滾落下來，浸濕了北暮的西裝。
“是不是文乃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我不會再淘氣，不會一直纏著他叫故事，不會在他演習魔術時打擾他。我全都改，我會做一個好孩子。叔叔，我求求你。讓爸爸回來好不好，不要丟下文乃。”
“他沒有丟下你，但他也不會再回來。他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就像枯萎的花朵，再也呼吸不到空氣，再也見不到陽光。再也見不到你，你再也見不到她。
他的身體不再工作，他的心臟不再跳動，他的口鼻不再呼吸。
這就是死亡。
文乃呆在原地。
北暮從地上爬起來，他拍拍西裝，“記住這種感覺，這種難過的感覺。以后你想他，就可以像這樣好好哭一場。不過不管你怎么哭，他都不會再回來。他死了。”
說罷，北暮轉身離去。
九十九七惠之所以不知道怎么做，是因為她狠不下這個心。
但是北暮可以啊。
既然她不愿意當這個惡人，那就由他來當好了。
文乃痛恨也好，仇視也罷。通通都無所謂。
她需要知道真相，哪怕這個真相無比痛苦。
哪怕.....
“大騙子，大壞人！我討厭你！”
小蘿莉的壞人卡，get。
北暮沒有回頭，隨便她怎么想，他不在乎。
他走出了九十九家，步伐穩健，不帶一絲猶豫。
幾日后，北暮偶然從柯南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
在那之后，九十九文乃依舊沒有來上學，并且也沒有舉辦生日宴會。
柯南按照約定的時間過去，發現大門緊緊鎖著。
他撥通了電話，“我是北暮，現在問你些事情，關于文乃的”
真田一三抓住話筒，有些猶豫，“他們搬家了，具體搬到哪里我不太清楚，不過理由好像是，文乃不想再在這里上學。”
“多謝告知。”
北暮掛斷電話，從懷中摸出一根香煙，點燃吸起來。
昏暗的房間里，只有煙頭一閃一閃，明滅不定。
這點微弱的光芒，根本什么也照不亮。
沒想到當個壞人，還真有一絲絲難受。
北暮狠吸一口，抬手掐滅了煙。
最后的光芒熄滅，房間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