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妖怪也是要面子的
習慣這種東西，一旦形成，不能說絕對改不了，只能說，改起來很難，很難很難。
就像喜歡吃炸蝦一樣，吃了那么多年的炸蝦，習慣了。
煤球復又微微睜開了眼睛，望著安平離去的背影，看了一小會兒后，便再次閉上眼睛。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吧，沈晴雪回來了。
于是并沒有睡著的煤球，果斷再次睜眼，看向已經走到院子中央的沈晴雪，“小姑娘，你是來干什么的？”
“嘰嘰，嘰嘰嘰嘰，”沈晴雪還沒有出聲，肩膀上的書蟲，卻搶先一步，一邊跳動著一邊給予了回應。
從它的肢體語言來看，它要表達的意思，只怕不會太友好。
“別叫喚，再叫喚就把你吃掉！”
煤球是很霸氣的，不論是體型，還是作為妖怪的氣勢。
小書蟲果斷被嚇到，不敢再吱聲。
站在院子中央，沈晴雪仰頭，好看的臉龐，于晚霞的映照下，很適合成為一張用來收藏的照片。
沒有驚嚇，有的…或許應該說是驚喜吧。
沈晴雪看著煤球看了一小會兒，這么一只圓滾滾，擁有著一雙湛藍眼眸的黑貓，即便已經過去十幾年，要想記起來，卻還是很容易。
“你好，你是叫煤球對不對，你還記得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煤球很高冷，不愿意閑聊的態度，擺得很明顯。
沈晴雪沒有在意，只是溫柔的笑笑，“我是來看看安平的，十幾歲的時候見過，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么樣了。”
“然后？”煤球再問。
沈晴雪真的很聰明，“你聽到我之前跟他說的話了…其實暫時沒有什么然后了，他雖然長得不帥，但人還不錯，還有點特別，隨緣吧，你看可以嗎？”
煤球眼睛眨也不眨，只是靜靜看著沈晴雪，看了至少有好幾十秒。
“你和安平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回去跟你父母說，這件事就算了，當沒發生過，就說是我說的。”
沈晴雪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只是沒辦法跟煤球的眼睛比較就是了。
“那，如果我愿意呢？”
“秀秀已經走了，如果你愿意，那說明你有其它圖謀，”語氣陡然嚴厲，眼神也猛地銳利起來，“我可以想象的到你圖的是什么，所以我現在可以直接告訴你，不要癡心妄想。”
“你的家族，如果那么想要，告訴他們，有本事過來拿！”
談話到了這里，似乎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不過，讓煤球都感到有意思的是，即便說出了剛才那種話，沈晴雪就還是沒有什么異常反應，著實有趣。
沈晴雪確實沒有什么反應，這不是裝出來的。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只想當一個普通人。家族的事，與我無關。所以請放心，我對那個東西，真的沒有興趣。”
談話結束，煤球不再出聲。沈晴雪帶著小書蟲，回去了房間。
微風拂過，帶走了這場談話的痕跡。
像是這場談話，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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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煤球依舊穩穩坐在屋頂的瓦片上。只是它沒有再閉著眼睛睡覺，而是微微仰頭看向了這個時間，可謂璀璨的天空。
就在幾天前，哦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年前，秀秀去世那一天。
它其實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要再和人類接觸。
因為就像林秀秀臨走前跟它說的一樣。
“你和我的相識，你覺得是一場孽緣嗎？”
妖怪同人類不一樣，身為妖怪的它，對人類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十分敏感。所以早在林秀秀去世前幾天，它就已經聞出了林秀秀身上味道的變化。
變得不好吃了。
意味著林秀秀的生命，到底還是走到了盡頭。
它早就知道那一天會到來，可是孽緣…或許就是那么一回事，明知道最后的分別不會好受，它就還是一直沒辦法狠心下來，直接結束。
它沒有告訴林秀秀關于味道變化的事，它覺得它并不用說。
畢竟，說了有什么意義呢？它又改變不了那種結局。
孽緣，便是如此。
林秀秀去世前三天，味道變壞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它便親自跑了一趟，找到了安平，找到了安平的父母，以一種近似于托夢的方式，催促安平一家趕緊回來。
安平一家回來了，在林秀秀走之前，一家人開開心心，享受了最后的幾天時光。
那時候，它下定了決心。
一段孽緣的結束，便是徹徹底底的結束，它與人類，不會再產生任何交集。
它也確實打算這么做。
只可惜，沈晴雪出現了。
它第一眼就認出了沈晴雪，即便如今的沈晴雪，已經跟當初站在林秀秀面前，叫喚著‘秀秀奶奶’的小姑娘，有了很大區別。
林秀秀已經離世兩年多，沈晴雪的出現，絕對不會平白無故。
它掙扎了很久。
因果，命運這東西，便是這么滑稽…..因為林秀秀，因為那六十多年的陪伴，它終究還是沒辦法忍心看安平攪合到那些破事里面去…
‘哎，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要是沒有理睬秀秀那個破丫頭，如今也就不會有這些破事了。’
煤球一時感慨萬分，忍不住自言自語了兩句。
這時，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去買蝦的安平，披著漸漸濃厚的夜色，終于回來。
“我還買了點啤酒，今晚我陪你喝點，怎么樣？”
煤球笑笑，沒應聲，只是緩緩站起了身子，抖了抖。然后靈活的一躍而下…
可是，似乎有哪里出了點問題。只見，就在它縱身要往下跳的時候，腳下的瓦片忽然一滑….
呃呃呃，這下有點麻煩了！
‘啪嘰’
眼睜睜看見這么一只肥貓，以這種詭異姿勢跳下，然后在地上還滾了老遠…安平直接愣住，瞳孔都下意識放大起來。
這種時候是應該笑吧。
安平想笑，奈何理智又告訴他，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笑出來，畢竟煤球可是一只強大的妖怪。
妖怪也是要面子的！
得憋著！安平憋得很辛苦。
這時，煤球終于止住了身子的滾動，站穩了，它確實很尷尬，尷尬使然….“你什么都沒有看到，知道嗎？”
“嗯嗯，知道，知道！”
“你要是敢說出去….特別是跟三良那家伙說，我會要你好看！”
“好，好，我一定不說。”
一兩分鐘后。
客棧廚房里，“哈哈哈哈哈”，雷鳴般的笑聲響起。
笑聲傳入耳中，煤球那肥胖的身子猛地一震，它一臉黑線，“這家伙，比秀秀還要讓我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