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紙的語氣極其自然,好像只是問了個“飯否”的問題一般。
然而秦云裳的反應卻沒有那么淡定了,她所有的恣意與放浪都是僅存在和陳積獨處之時,而且還是夜深之時。
否則她就一直都是那個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書香門第嫻靜雅致,和閨房之樂毫無關系。
所以,但這個“不堪”的事實被擺在桌面上時,她的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
這種事情當然不是第一次發生,按照以往的經驗,秦云裳總是落荒而逃,等到類似的話題悄無聲息時,再悄無聲息的回來。
但是現在…
“游玩西北的事情才說了一半,萬一自己這會兒走了,使得他們把自己忘了或是落下,那豈不是太過得不償失。
不過,這個問題可要如何回答呢,旁白的周紙姑娘那雙“純潔”的雙眼可還在一直盯著自己呢。”
被調笑一年多的秦云裳在此時終于長進了些,她的臉上雖然還是布滿緋紅,但在嘴上卻是第一是還口了。
“潛移默化的,沒有什么明顯感覺,”她強忍著羞澀繼續道:“其實呢,這個問題還是玖兒姑娘來回答比較好,你中間隔了那么長時間,而且有了孩子后…有些地方多少有些不同,感受起來…肯定更為明顯…”
“呸…”
她的話才剛剛說完,就引得周紙,甚至是紅袖兒一起啐了一聲。
二女都是沒想到,秦小姐在這葷話上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尺度…怕是之前紅豆館里的紅倌兒都是自愧弗如。
陳積在一旁則是哈哈大笑,甚至還搬來木凳和秦云裳坐在一起,并且拉起她的手鼓勵道:“這才對嘛,不能一直受人調戲,該反擊的時候就得反擊。”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秦云裳卻是掙脫了他的手掌,低著頭翁聲道:“郎君既然知道妾身受了欺負,不也一樣沒有出來主持過公道。”
陳積嘿嘿一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現在調戲玖兒,我這不也在拍手叫好么?”
“呸!”
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還要響亮,原來在他說完后,三女同時啐了過來。
紅袖兒跟著道:“公子明明是隔岸觀火樂在其中…”
陳積攤了攤手,“苦中作樂,實屬無奈啊…”
“呸!”
次日清晨,一切應用之物收拾妥當,眾人出了北城,向西北行駛而去。
相較于上次陳積和紅袖兒的形單影只,這次的隊伍可謂是浩浩蕩蕩。
當然,人數雖多,卻基本都是輕裝間行,沒有什么拖累,再加上因為商路愈發成熟,官道也比之前好走了許多,所以相比起來,這次的速度比上次也沒有慢了多少。
一行人在肅州短暫休整,等到再出發時,路上的車馬商隊和駱駝商隊也漸漸多了起來。
其中多數都是涼國之人,當然還有不少深眼窩高鼻梁的西域人。
秦云裳開始時還能在車上正襟危坐,保持淑女的優雅氣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雙眸子往外瞟的頻率也是越來越多了。
看著眼前不時經過的貨物,她的心中滿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之前的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河西山匪的名號還是聽的比較多的。
一窩接著一窩,一茬接著一茬。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過往的車馬商隊,比之山下農戶的糙米糧食,好東西簡直不能再多。
在他們的威脅之下,別說是販夫走卒,就連一般的行人都是少的可憐。
但是現在…
經過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還真頗有些四海升平,八方寧靖的氣象了。
而涼國之所以能做到這一切,好像…大部分都是仰仗自己這個來自洛州的郎君呢。
想到這里,秦云裳轉眼看向車窗外的另外一邊,那里的陳積正在馬背上和過往的行人聊著天,詢問著他們的貨物為何,銷往何處等等。
秦云裳又將視線移內,寬闊的車廂里,紅袖兒幼笳等人顯然對外邊的事情已經失去興趣,她們正在玩著一種紙牌游戲,是郎君前幾日用皮紙做好,并且教給她們的。
四種花色,加上不同的數字,然后就能變幻出無數的玩法,而且每個玩法都是有趣的很,只要沉迷其中,半天的路程很快就能走完。
“哎呀…我就差一張啦…”
周紙的聲音里滿是不干和遺憾,“再來再來!”她將最后的那張紙牌丟入牌堆之中,然后十分熟練的洗起來。
“輪到我了,”秦云裳終于也是離開車窗湊了過去,同時心里想著,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贏上一次,否則到了傍晚臉上貼滿紙條時,肯定又要被郎君取笑了。
又是兩日過去,旅程上的言笑晏晏終于短暫的結束。
敦煌城,到了。
望著城門前的車水馬龍,商賈云集,幼笳素素還有秦云裳等人都是驚嘆不已,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涼國最為偏僻的西北,這座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的城池,竟是這般的繁盛熱鬧。
甚至比之于除了京城之外的其他大城,也都猶有過之。
不過這些場面落在紅袖兒還有周紙等人的眼中,那感覺就變成了驚愕,甚至是震撼。
可是這里的變化…簡直可以用改天換日來形容了。
城墻換成了厚重高聳,上面旌旗招展,兵士威武。
人群多到絡繹不絕,而且每個都是行色匆匆,忙忙碌碌。
就連城里的街道,也都較之以往有了非常明顯的拓寬,除了主干道外,其他的都是商鋪林立,彩招櫛比。
這…明明才過去一年的時間而已,難道是有鬼神相助?
眾人中唯一還算淡定的,也就陳積一人而已。
作為另一個世界的“過來人”,和他之前的所見所識相比,眼前的這些不過是些小打小鬧而已。
早就得到消息的一眾守衛恭恭敬敬的給一行人放行,并且還分出一隊護送他們來到早就收拾妥當的官驛住所。
幼笳早在進城之前就帶著素素下了馬車,作為一國公主,縱然她的見識和眼界已經不低,但是在這種每條都關系著涼國的生存發展的街道面前,她臉上的好奇與興奮和一般人家的女子也并無任何不同。
相較而言,這種稀松平常的官驛就毫無吸引力了。
從車上拿下錢袋后,幼笳便拉著紅袖兒道:“姐姐,咱們先去各個坊市逛逛?剛才我就見到不少新奇玩意兒呢…”
紅袖兒這才將自己的包裹重新放上,對她隨之笑道:“公主殿下,來的路上你不是一直想和公子先去會會那西域美女么,怎么現在又不著急了?”
幼笳好像這才想起此事,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剛剛翻身下馬的陳積,抿起嘴角道:“我也就隨口說說,沒有人家正主答應,我哪敢主動過去。
而且推己及人,咱們要是和他分開一年,再次見面時,自然也想著沒人打擾的好。”
“是么…那好吧。”
紅袖兒并未說破她的心思,只是簡單收拾了下后和她悄聲道:“這般便宜了他,公主不去討要些好處?”
不過就在此時,還未等幼笳回話,街道的行人中突然走出了三名女子,俱是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尤其是中間那個,一身的長裙與紗巾皆是紅色,即使是在白日的大街上,也一樣如火焰般耀眼。
“幾位是要去逛街么…帶我一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