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積走的很是輕松,周圍甚至連阻擋的守衛都沒有一個,他的心中雖然有些納悶,不過還是騎馬快速離去。
回到城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在白汗軍營中耽誤許久,一直擔心周紙的他直接來到自己的營帳處。
看到在外巡視的正是衛行,陳積便疾走兩步來到他的近前。
然而還沒等他說話,衛行倒是率先問道:“殿下,你去哪兒了?怎么還受了傷?”
陳積這才意識過來,自己的手上還綁著艾伊的內衣呢…
將左手藏到身后之后,他這才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隨便上點藥也就好了。
又想起艾伊口中整齊干凈的白瓷小牙,此時的陳積也是相對安心不少。
指了指營帳里,他用口型問著:“周紙呢,她怎么樣了?”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醫官說周姑娘只是看起來有些虛弱,身上并無大礙。在殿下過來之前,已經進房休息去了。”
陳積有些疑惑的望著衛行,在此之前,周紙的狀態明明是很差的,怎么自己回來之后,就直接變成了并無大礙?
衛行顯然也能明白陳積的意思,便再次解釋說道:“殿下放心,我已經找了不下三個醫官和城中的郎中,他們看過之后,都確認說周姑娘沒有大礙,只需安心休養即可。”
陳積這才輕輕點頭,不過掀開簾子進去之時,心中還是帶著許多不解。
來到里面二人所住的臥室隔間,他的動作明顯輕了許多。
昏暗處,周紙的身影確實已經歇下,聽那呼吸的聲音輕緩悠長,顯然是正在熟睡的樣子,陳積見狀,這才有些放心的走了出來。
收起手上的褻衣,陳積望著手背上整齊的傷口,嘆了口氣后便徑直走向醫官所在的方向。
艾伊將自己領口剩下的一個扣子系好,然后這才重新端坐在軟塌之上。
良久之后,她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俯身拾起落在車上的那柄短刀。
與此同時,本來在短刀旁邊的幾個粗紙包也落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好像是陳積帶過來丟在這里的。
艾伊一邊想著,一邊將之拾起打開。
好像…有些熟悉的樣子。
是了,當初依托給他開的藥方里,好像就有這幾味藥。
果然,在最后一個紙包的繩子上,艾伊發現了掛在上面的那個藥方。
這到底是怎么了?
還有那周紙,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那么她又是怎么了?
想當初自己在城樓下來之后,直接去營帳中將依托帶走,當時心里滿是怒氣也沒顧得上看她,也沒有看她當時的樣子。
想到這里,艾伊離開軟塌走下馬車,準備去前面的馬車里去找依托問問。
只是等她剛剛下車,周圍的空曠就讓她愣在原地。
這些守衛怎么跑的那么遠?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剛剛是被陳積劫持來著,按照他們這幾十丈的距離,陳積怕是真的可以將自己帶走了!
而且看那樣子,每個人都是背著自己這邊的?
艾伊深吸一口氣,今天的自己不知道生了多少氣,實在不想再無故動怒了。
但是這些守衛的行為,又如何讓人忍受的了?
好一會兒,她這才重新抬起沉重的步子,走到前方的馬車前掀開車簾鉆了進去。
“依托醫師。”
艾伊率先開口。不過依托沒有著急說話,而是幫她整理了一下被陳積折騰的很是褶皺的衣裳,然后這才開口道:“艾伊大人,馬車狹窄,多有不便。而且軍營里有寬敞的大帳,周圍也沒人打擾,何必急于一時?”
“嗯?”
艾伊滿是疑惑的看著老婦人,只知道這話好像有些熟悉,但是組合起來的話,就實在有些聽不懂了。
“還有…”
依托老婦人的聲音還在繼續:“雖然不算擅長,但是對那些滋陰補腎的方法,我還是懂得調理的。
艾伊大人和那公子都是年紀輕輕,本不應如此輕易收場的。”
“啊?”
艾伊聽到這里,如何還能不懂她的話中是何意思。
只是…
這婆子頭昏眼花了不成,怎么想到那種地方去了。
“不是…”
她下意識的開口,只是片刻之后,兩個場景如同流星般劃過她的腦海。
一個是在自己的馬車之中,那該死的陳積拍打自己的屁股時,自己的胡亂咒罵。
當時的自己好像說的是漢人語言,他們…顯然聽不懂的。
第二個是,周圍的守衛躲得一個比一個遠,還是背向自己的。
再加上那句“滾開,越遠越好…”
艾伊突然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自己…
怎么會和他造出了這種誤會?
要知道,自己可是這軍中的主帥啊。
平日里的她雖然對屬下的議論全不在乎,那是因為她在乎的事情實在太少。
“不行…”
艾伊獨自念叨著:“陳積必須死,他的人頭可以消除這個誤會。
反正…
他都已經這么得罪自己了,怎么也應該死了。”
在心中盤算許久,艾伊這才抬起頭道:“依托醫師誤會了,剛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不過現在不說這個,那個周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對她做過什么了?”
“周紙?”
老婦人顯然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就是今天讓你看嗓子的那個女子。”
“哦…”
老婦人先是有些恍然,隨后整個人好似都有了精神般,挺直了腰板道:“艾伊大人,咱們明天可否再去一趟城中,老婦我想看看醫治的效果如何,唉…其實也不能說是醫治…”
艾伊見她神色有異,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事,便著急問道:“不是醫治?那到底是什么?”
“就是按照十年前的手法,又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一下。”
“什么?!”
艾伊的臉上滿是錯愕,此時的她終于知道陳積發瘋的原因了。
而且,以自己在臨走之前留下的那些狠話,他肯定以為這是自己做的,所以才會過來找自己興師問罪。
“為什么這么做?”
艾伊的語氣頓時有些冰冷,她在氣憤的時候,可沒有對下屬和顏悅色的習慣。
“因為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讓她再次說話的方法。”
老婦人顯然知道她的這個性子,回復的聲音也隨之弱了一些,“艾伊大人,是這樣的…
那姑娘在十年前被人打在脖子上后,恰好使得聲帶嚴重錯位,所以才不能說出話來。
中間雖然也經過有些湯藥治療,但多是一些滋補之物,既不治標,更不治本。
當然了,也不是說之前給她醫治的都是庸醫,但是這種外力所致的內部損傷,確實是無比難治。
如果讓我來開方拿藥的話,多半也是如此。
不過既然艾伊大人吩咐最好治好,那么,苦思良久之后,我只能選擇這種劍走偏鋒的方法了。”
良久之后,艾伊終于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依托,你的這個方法,治好的可能性有多少?”
“動手之前,我只有六成左右的把握。”
“那之后呢?”
“之后,我想聽她等發出點兒聲音時再做判斷,然后艾伊大人就將我拉回來了。”
短暫的沉默之后,艾伊接著問道:“那…你感覺,那周紙知不知道你的方法是在幫她?”
“自然是知道的。”
依托點了點頭:“那小姑娘一看就是看過不少醫生,所以不用說話,她也知道我的一些意思。
還有最后用的這種方法,也是經過她的同意了。”
艾伊聞言,這才再次坐直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呢喃說道:“該死的陳積,我等著你回來。等你磕頭道歉后,我再把你…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