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鬼日子可什么時候是個頭!”
其中一個酒糟鼻獄卒飲了一口之后開始了唉聲嘆氣。
“有酒有肴的還嫌不夠?咱們自個兒什么命你能不知道?”
另外一個瘦高獄卒跟著啐道:“難不成還想學人家大老爺天天山珍海味?”
“你們這是往哪兒扯呢?”
糟鼻獄卒擺手道:“要比當然得和同樣當差的比,你看看人家外邊的那些衙門,街事司之類的。”
“街事司?”
瘦高獄卒哼笑一聲道:“比咱刑部差的遠了。”
“唉…”
糟鼻獄卒又是嘆氣一聲道:“也就占個說出去好聽了,真要說咱們當差的油水待遇,比人家那邊可是差得遠了。”
“是么,我怎么記得街事司的月錢可是少的可憐呢。”
“嘁!人家在那兒當差的,哪有只指望那點兒月錢的。”
糟鼻獄卒把身子挪了過來,然后繼續大聲道:“我有個堂弟最近剛進了街事司,人家那邊都是別說是尋常孝敬的油水,就算平常跟著頭兒出去辦公,很多時候也能得到一些賞銀呢。你再看看咱們,唉…哪兒能和人家比啊。”
“尋常辦公都會有賞銀?”瘦高獄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嗤之以鼻道:“扯什么犢子!那街事司的頭兒是傻了不成?”
“騙你作甚?!”
糟鼻獄卒見他不信,臉上的紅色更甚,只聽他繼續道:“我堂弟親口說的,就在前幾日,他和那公事大人一同去了梁銅巷子里,查檢兩處空宅的時候,在里面查出不少來路不明的銀子。當時那公事大人就直接賞給了我堂弟一塊,足有七八錢重呢。”
“真有這等好事?”
“廢話!”
只是等糟鼻獄卒正要再說的時候,就聽得外邊傳來一聲大喊:“里面的差爺,你那堂弟查的是梁銅巷里的哪兩個宅子?”
被打斷思路的糟鼻獄卒隨口甩了一句:“關你屁事!”
然而那聲音卻是不依不饒,繼續說道:“什么關我屁事,我看你也是喝多了胡扯的,實際上哪有這種事情。”
“我胡扯?!”
糟鼻獄卒的聲調頓時提高了兩度,然后“砰”的一聲推開房門,來到外邊道:“是哪個夯貨嫌命長?說老子胡扯?”
與此同時,那瘦高的獄卒也隨之走了出來,在他身后哈哈笑道:“也怪不得人家,你自己說的不清不楚,連我都感覺你在胡扯了呢。”
飲過酒水的人性子似乎頗為急躁,糟鼻獄卒立即否定道:“我什么時候說的不清不楚了?那倆宅子就在梁銅巷的西頭,還是對著門的。也不知道是誰的,聽我堂弟說已經空了一個月了。”
“真…真的么?”
剛才監牢之中的那道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不可置信起來。兩個獄卒循著聲音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那個名叫黃文的。二人對視一眼,然后接著說道:“不對不對,像是這種情況應該充公調查才是,怎么直接分給了你的堂弟?”
“充公?充什么公?”
糟鼻獄卒無所謂道:“深更半夜的,街事司的公事大人和他們穿的也都是便裝,這種事情不說出去的話有誰知道?到最后還不是都落進了人家自己的口袋。”
聽到那邊已經再無聲音,二人便一邊說著一邊回了屋內,關上房門之后繼續飲了起來。
監牢之中的另外一邊,賈民黃文二人的臉色已經鐵青,雙目之中似要噴出火來。
良久,二人的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然后湊到墻角處低聲商量起來。
陳府之中,秦李氏和秦云裳的到來,并沒有給府上帶來多大的動靜。她們本來就一直待在后院,那里的三個丫鬟都是年紀輕輕,換句話說就是少不更事,紅袖兒說了什么,她們就聽信了什么。
在這種情況下,蓮兒對秦云裳還頗為照顧,上午的時候還帶著她在院里各種介紹。
性子活潑的蓮兒雖然發現了這個新來的婢女有些與眾不同,但大大咧咧的她一時間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兒不同。
在她看來,這個秦姑娘倒是和最開始時的林小寧有些相似。二人都是不善言談,好半天也說不上一句話,為此,蓮兒還旁敲側擊的問過她的來歷,經歷過林小寧自殺的事情之后,蓮兒有些害怕這個新人又是另外一個林小寧。
秦云裳自然不知道她是何意,不過還是將早就準備好的來歷說與她聽。
至于后院的秦夫人,不知是因為心里的原因,還是紅袖兒帶來的婦人醫術高超,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之后,此時她的氣色中已經有了不少血色。
這讓秦云裳在心中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暗自計較起來。
翌日上午,秦云裳來到正院陳積的房中,一同過來的還有管事盧伯。
陳積和紅袖兒便聽二人把之前府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又講了一遍,盧伯講的很是詳細,只不過府里的家居擺設已經全都變了樣,這里經過官府的抄家,家丁的搶掠,以及陳積和紅袖兒的重新規整,早已不是之前的秦府了,他們四人就算想在這里找點兒當時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也是完全不可能了。
“這么看來…”
思索了一會兒之后,陳積沉吟道:“剩下的唯一線索,應該就是那句反詩了…”
“公子,這個線索小人也有想過,只不過像是這種證物,現在怕是已經不存在了。”
“嗯…盧伯說的不錯。”
陳積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那個畫卷雖說是先帝之物,但被反詩“污染”之后,確實沒有了留下的可能。
“不過我說的不是那個證物,而是那句反詩,以及寫了那句反詩的人。”
“公子知道那反詩是誰編的?”
“夏來涼去日愈暖,萬丈金光世間清…”
陳積緩緩讀完這句之后,搖了搖頭道:“這種東西和打油詩也沒什么區別,能編出來的人多如牛毛,咱們要找的不是那種人,而是可以用秦御史一模一樣的筆跡寫出這種詩句的人,這樣的能人就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