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兒的心智堅韌,在意識到這些問題之后,便自己調整心態,試著回到自己最初進府時的樣子。
半個月的時間里,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專注在自己身上,都專注在那些自己擅長的東西上。
改變習慣的難度眾所周知,只不過對于紅袖兒來說倒是簡單的多。和陳積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再加上他的婚事臨近,練劍的事情暫時擱置,他過去小樓的次數也是驟減。
一切都在朝著紅袖兒期望的方向發展,在交流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她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了和之前一樣心如磐石。
然而事實卻和她的認為有些出入,前幾日晚上,因為陳積在步顏事情上的誤會,她的心情在一瞬間變得極差,按理來說,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實際情況確實是發生了。
平靜之后的紅袖兒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之所以可以沉寂半個多月,原因并非是真的做到了心如磐石,它們只是暫時被自己隱藏積壓起來。
最近這兩天她的心情很是低落,半個月的努力事倍功半不說,還差點兒因為陳積的一個誤會而導致前功盡棄。
再加上府上又多了一對天仙般的主仆,事情變得更加煩心了。
紅袖兒有些無奈,昨天的她甚至有了不再堅持,繼續回到三月之前生活的想法。
不過她終究還是理智的,既然半個月的時間不行,那就再多用些時間就是了。
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剛下定決心的她,第二天就被陳積給叫了出來,還說又要講什么故事…
“嗯?怎么是你們兩個小娃?”
在陳積用扁擔敲了幾下鋪子小門之后,鐵老頭兒出來有些納悶的問著。鐵老頭兒雖說上了年級,但是還能打鐵的他怎么也不算太老,現在叫二人小娃娃多少有點占便宜的意思。
陳積嘿嘿一笑正要說話,鐵老頭兒已然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提鼻子的動作一閃而逝,然后皺起眉頭板起臉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想讓老頭兒我幫你打東西?趁早挑著東西滾蛋,老頭兒我還想多活幾年安生日子呢。”
紅袖兒本來就有些郁悶,此時看到鐵伯臉上那裝模作樣的神色之后,直接上前開口道:“既然人家連白給的酒肉都不要,那公子咱們就回去吧。”
她順勢看向旁邊的陳積,然而陳積卻沒什么反應,而且他那帶著微笑的臉上,竟然有些發紅?配上他那略微有些尷尬的神情,他竟然是真的在臉紅,不是被那寒冷給凍的。
紅袖兒已經沒心思再去理會鐵老頭兒了,前面三個多月的時間里,她可從來沒有在陳積的身上發現過這種樣子。
是鐵老頭兒說中了他的心思?但即使如此,他的臉皮也從來沒有這么薄過啊。
“去,去。”
陳積擺著手讓紅袖兒靠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又繼續微笑著對老頭兒道:“鐵伯說的哪里話,之前陳積勞煩了這么長時間,現在趕上過年,自然是該過來孝敬孝敬。”
“哼!”
鐵伯的臉色不善,只不過倒也沒有著急關門,然后又再次問道:“剛才這女娃說的是真的?這些都是白給的酒肉?”
“那是自然!”
陳積的語氣很是肯定。
“行吧,最近這幾個月一直給你小子忙前忙后,算你還有點良心。”
貼老頭兒說完便轉身進了鋪子,留著敞開的房門,任憑外邊的冷風吹進熱火朝天的房間。
陳積拎起酒肉走了進去,紅袖兒和往常一樣,走在后面關上房門。隨后,整個鋪子的熱氣都往他們二人這邊涌了過來。
“行了,收工!把爐子都封好,過來吃飯!”
鐵老頭兒自然看到了陳積的那條扁擔,自然也就知道這些酒肉自己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當然,如果讓自己那些餓死鬼學徒敞開腮幫子的話,陳積就算再挑兩條扁擔也完全不夠。
老頭兒讓六子多裹了兩件衣服,然后出去買了些饅頭油餅,一屋子七八個人,包括紅袖兒在內,都圍在一起吃喝起來。
對于紅袖兒的面具,鐵匠鋪子里的學徒們也都早已熟悉,所以現在也沒引起什么關注。
周圍鐵匠學徒的年紀都不大,各個黝黑邋遢,紅袖兒看他們倒也比較順眼,所以坐在一起也并沒感覺有什么不適。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陳積說過要講故事的,此時趁著熱鬧正是時候。
對于水滸傳里的許多場景,陳積都算是比較熟悉,什么武松打虎,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以及楊志賣刀等等,當然,還有潘金蓮的挑簾裁衣,也是讓人過目不忘。
不過要說起印象最為深刻的,那自然是非“林教頭風雪山神廟”莫屬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現在外邊白雪紛飛,他們在鋪子里飲酒吃肉,沒有比這個故事更適合的了。
陳積清了清嗓子,腦海里不由得想起許多人物,單田芳,劉蘭芳,袁闊成等一眾大家。畢竟他要將的是水滸傳,又不是之前的那種民俗故事,嚴格說的話是需要點兒專業水平的,只不過清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適合哪個評書大家的風格,最后只得放棄,按照自己習慣一句一句的講了起來。
開頭自然是誤入白虎堂,然后被陷害刺配滄州,之后在野豬林被魯智深相救等等,一直到最后在山神廟槍殺陸謙陸虞候,他的故事才算講完。
當然,最后怎么上梁山,又怎么和王倫火并等等故事就太遠了,陳積也沒打算講。
“砰砰!”兩聲。
在陳積收尾之后,方桌被一個年輕學徒捶的嗡嗡作響。
“痛快!那幾個人真是該殺!”
六子同樣捶了兩拳,恨聲說道:“那什么衙內和太尉怎么沒死!陳公子,你這故事是不是還沒講完。”
其他二人聽到這話,也是開始起哄。一個故事完后,他們已經已經將那些黃酒飲了多半,年紀輕輕的他們可一點兒酒量都沒有,此時鬧騰起來那叫一個亂,一會兒義憤填膺,一會兒又痛快解氣。
醉酒的人多是大同小異,不是嗓門變大,就是動作變大。然后吃起飯菜的時候也開始毫無講究可言。
紅袖兒只能離他們越來越遠,同時靠向陳積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脾氣再好,可終究也是個愛干凈的,還好剛才陳積一直在講個不停,現在一點兒也看不到有醉的樣子。
今天鐵老頭兒的暴躁程度比以往低了許多,不知是因為喝的太多,沒有力氣,還是因為快到過年了不宜發脾氣。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四個年輕的學徒已經是東倒西歪,鋪子里的火爐雖然已經封上,但那暖和的感覺一點兒都沒減少,所以就算他們這樣睡覺也是無礙。
“行了,酒足飯飽,你小子可以說正事了。”
鐵老頭兒瞇著雙眼,那懶散的語氣好像是看穿了一切。
“嘿嘿,早就說鐵伯你慧眼如炬。”
陳積沒有過多客套,贊嘆了一句之后便直接說道:“實不相瞞,小子我還想讓鐵伯再打一套那些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