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雖說不長,但也足夠陸雄召集更多的城防營官兵過來了。
陳積一邊對徐六神講著事情的經過,一邊冷眼看著陸雄的動作。白馬街上除了必要的空間之外,其他地方已經全都站滿了人。
當然,就算是這樣,這里也不可能容得下兩千人。
其他的或許還在城頭上,或許分散在王府的其他三面,那些地方的墻雖說陡高且滑,但因為太長的緣故,防守的人也相對較少。
徐六神已經完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此時的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隨意灑脫。
他是從江寧那邊過來的,所以很容易理解那邊人對此事的看法。
如果那皮毛漢子指證的是這里的知州,也就是趙樹鏡,那么朝廷里的反應多半是愛答不理,頂多安排幾個專門處理此事的官員過來調查一番。
但此時這個對象換成了武陵王,手握十萬征西軍的人。那結果不管是真是假,朝廷那邊只能用最大的精力來處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句話可不能只是說說。
當然,事后查出這只是造謠的話,那后果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武陵王的勢力就此瓦解的話那倒還好說,萬事皆休。但凡出現點意外,讓武陵王安全的回到軍營之中,那么造謠之人需要承受來自朝廷以及征西軍兩面的制裁與報復,代價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徐六神對眼前陸雄如此急切調兵遣將的原因很是清楚,既然他選擇了插手此事,那么現在只能是速戰速決,而且手段必須要狠辣決絕。
“徐世兄,這里面的來龍去脈你也已經知道了,現在天氣正好,還是回去睡個回籠覺,否則等到晚上吃酒的時候哈氣連天,那豈不是平白折了許多威風?”
“哈哈!”
徐六神甩了甩寬大的長袍大笑兩聲:“景宣說的極是,愚兄許久不來洛州城,怎么也得多留上幾天,等到此間事了,愚兄就再請景宣盡這地主之誼了。”
陳積的視線從他的長袍上轉到旁邊的陸雄身上,這人能在短短時間內對千余人調兵遣將,顯然不是個草包將軍。
此時他周圍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在陸雄身后的是一老一少,陳積稍微有點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再仔細一看,才從他們身上的衣角的標記處看出是巡檢司劉家父子。
陳積初時對他們的到來還是有些納悶,畢竟按照常理來說,他們現在不是在臥病垂死,就是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不太可能在這時過來湊個熱鬧。只不過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知州趙樹鏡已經帶了頭,這幾乎已經是明示了城防營會勝券在握。
對于趙樹鏡的出現,陳積一直納悶到現在。畢竟他清楚的知道,趙樹鏡上午的時候直接去了李疆那里,將議事的地點放在城防營的原因,顯然是在“獨善其身”,怎么現在又突然沖在首位,從中斡旋起來?
不用看面相就知道,他不是那種喜歡處在風頭浪尖的人。
在他們的身后還捆著幾人,每個都是裹著粗制皮毛,一看就不是城里人的常用裝束。
陳積對其中一人有些眼熟,片刻之后他便恍然,那人正是前段時間在同一個地方賣皮貨的獵戶,紅袖兒的那條皮領子就是出自他手。
整件事的引子想必就是這人了。
陳積有些悵然,心道這背后之人真是好心機,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經算計好了陳家。如果今天陳家倒了,不用城防營的人再多搜證據,王府周圍的鄰居都可以出來指證,說這些“岐國奸細”早就和他陳積暗通上了,而且還是親眼所見呢。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連徐家在皇帝面前想要為陳家說話,那也完全開不了口了。
“去,把知州大人請出來,看著架勢,陸將軍都快要按奈不住了。”
眼看一炷香的時間已到,陳積便吩咐了門口的守衛,然而就在此時,門下突然有聲音傳來:“陳積!我們公主現在何處?”
“施大人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昨天公主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我抬進府里的,怎么今天就給忘了個干凈?”
剛才問話的自然就是陳積口中的施英同。
施英同的臉上有些急躁,他本以為那護衛統領在送了消息之后,公主就會出來,哪知等了半天也沒發現二人的蹤跡。
“那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沒有暗通岐國,那就是清白的了。既然無意與我北涼為敵,那幼笳公主對你們自然也是毫無用處,現在就把公主給送出來吧!”
“嗯?施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陳積雖然已經全副武裝,但臉上那疑惑的表情還是讓施英同握緊了雙拳。
不過他還是咬著牙道:“明知故問的是你才對!我身為北涼過來負責公主大婚的事務官,自然要保證公主的安全!”
陳積“哦”了一聲,臉上的疑惑消失,轉而微笑著道:“施大人,公主的大婚在昨天已經結束了,現在她是我的媳婦兒,安全問題是我負責才對。所以,就不勞煩施大人了。”
“姓陳的!你真以為區區三五百人擋得住這兩千官兵?!”
陳積看了看身旁面露鄙視的年輕校尉,然后才對施英同又道:“實話說我這心里還真沒多少底子,要不施大人也助我陳家一臂之力?”
施英同的臉上突然抽搐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陳積是怎么有臉說出這話的。
“哼!真是癡人說夢!”
“癡人是你施大人才對。”
沒有在意施英同臉上的表情變化,陳積便又繼續冷言道:“你在得了消息之后,自己知道也就是了,然后找個時機把公主帶出去再公布不行?你要實在忍不住,直接自己帶人來府上要人也行,何必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所有人都被你一個人給架了起來,現在你又說要單獨放公主下來,哪有這么容易?!哼哼,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公主,殊不知將公主置于險地的,是你這個罪魁禍首才對。不過…”
看著已經有些愕然的施英同,陳積繼續道:“施大人儀表堂堂的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按理來說是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的,難道說,施大人是故意為之…”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施英同剛才還滿是仇視的目光在此刻已經逐漸失去焦點,他不可置信的回憶著自己在剛睡醒時候的一舉一動,因為對陳積仇視的緣故,他在得到公主護衛的消息之后,本來是想著親自帶人過來的,只不過在耳邊聽了他人的建議之后,發現可以更好的對付陳積以及陳家,便想也沒想的照做了。
對于公主的安全問題,他也沒有太過擔心。當時有公主的護衛統領過去,在陳家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以公主的身份那還不是隨時都可以出來。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施英同猛地向后望去…
就在這是,急促的腳步聲想起,那名門口的守衛已經跑了回來。
“世子殿下,知州大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