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峰帶著楊東升開車來到了醫院。
楊東升一看見崔立偉,趕忙問道:“立偉,你怎么樣了?”
崔立偉狀態不錯,笑著回答:“已經沒事了,我其實都可以出院了,但是李局和梁子不讓我走,讓我留院再觀察一下。”
楊東升難為情地轉過身去,悄悄地抹了抹眼淚。
崔立偉看見這一幕,非常驚訝,“東升,不至于啊,我真的沒啥事。你這一哭,好像我怎么了似的。”
崔立偉難得開一句玩笑,卻并沒有逗笑楊東升,反而讓他的表情越發的羞愧和自責。
崔立偉可慌了,“我還沒有哄大老爺們的經驗,你到底哭個啥呀?”
他想找李樂峰求助,可是沒想到,自己的領導在關鍵時刻已經不在病房里了,這可把他氣壞了。
楊東升擤了擤鼻涕,對崔立偉說:“立偉,我對不起你!我跟你說個事,千萬別生氣!這件事,我剛剛跟李局已經坦白過了…”
崔立偉看他終于不哭了,心里也不慌了,開玩笑地說:“你只要不是殺父奪妻,一切都好說!”
楊東升猶豫了半天,擠出一句話,“我孩子住院了!”
崔立偉第一反應就是:“需不需要錢?我跟你嫂子還有些積蓄,你先拿去用!”
“不!孩子已經在醫大二院住上院了。”楊東升趕緊拒絕,“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件事。”
“東升,你怎么了?從進屋開始,就吞吞吐吐的,這也不像你呀!你還哭了!你楊東升啥時候流過眼淚啊?”崔立偉皺緊眉頭,這東升實在太反常了!
楊東升一咬牙一閉眼,“我收了黃周成十萬塊錢,給孩子做手術!”
咣當!崔立偉從床上掉了下來!他真的是被驚到了。
“楊東升,你是不是瘋了?老李帶你過來,是不是就為了跟我說這件事?你有什么困難為什么不能跟我們說?你這警服還想不想要了?”崔立偉一向話少,這次像連珠炮似的,問了這么多問題,簡直把他以前一周的話都說完了。
李樂峰聽見聲音也進來了,“你們哥倆小點聲!全走廊都聽見了!”
崔立偉氣呼呼地坐在床上,看見李樂峰進來,緩了緩這口氣,“李局,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李樂峰點了點頭。
崔立偉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懇求李樂峰:“李局,東升也是一直糊涂,而且念在他初犯,這件事咱能不能內部消化了?”
李樂峰看著崔立偉,很尖銳地問道:“即使他把你害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你也愿意原諒他嗎?”
崔立偉顯然沒有想到這兩件事是有關聯的,他震驚地看著楊東升,表情十分糾結。
的確,把技術偵查手段暴露出去,這件事已經不是兄弟情分能解決的,這真的是觸犯了紀律的紅線。
楊東升臉色漲得通紅,幾乎不敢直視李樂峰和崔立偉,頭垂到了胸口。
崔立偉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實話實說,他是生氣的。除了自己莫名遭了這么大的罪以外,這個案子到現在為止,只抓到了黃周成和他的實驗室,對黃周成幕后之人簡直一點兒證據都不掌握,很難說不是與這件事相關。
可是從情感上來說,他跟楊東升在一起工作了十年時間,幾乎可以說是經歷了彼此的成長,也經歷過生死,感情遠遠超過普通的同事,更像是兄弟。
李樂峰也不等崔立偉糾結,“行了,立偉,你好好休息吧,我和東升先回去了。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今天來的目的是讓你們哥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我也不想用東升未來背著一個這么大的心理包袱面對你。”
崔立偉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沉默以對。
楊東升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的表態和回答,只能悻悻地跟著李樂峰走了。
李樂峰和楊東升回到局里的時候,刑警隊的人已經歸隊了。
李樂峰看見王平和高梁,“你倆跟著過來!”
他轉身拍了拍楊東升的肩,“你先回去,我過一會兒再找你。”
楊東升抬眼看了一眼高梁,又迅速躲開了眼光,低頭回到了技術中隊辦公室。
王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追上去問李樂峰,“李局,東升這是怎么了,像做賊似的。”
李樂峰“哈哈”一笑,“沒事,頭一陣立偉受了點傷,剛才我倆去看望他。東升心里有點兒難受。沒事!”
“立偉受傷了,我咋不知道?”王平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你上哪知道去啊?”高梁苦笑道,“你一回來,這個案子就‘揭鍋蓋’了,你還得坐鎮抓捕行動。我們都沒機會聊這件事。”
李樂峰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招呼王平、高梁二人,“你倆坐,跟我說那邊的情況!”
王平把這事推給了高梁,“讓梁子說吧,我只參與抓捕了,還有跟營口制藥廠的副廠長章浩杰談了談,具體審訊這塊還是梁子了解的比較多。”
李洛樂峰順著他的話,“我就是想問你,這個章浩杰說沒說清楚黃周成的實驗室和制藥廠是什么關系?他到底了不了解實驗室在做什么?”
王平摸了摸后腦勺,努力回憶了一下今天上午的談話,搖了搖頭,“我認為他真的不知道。今天我跟章浩杰談話的時候,看得出來他對這件事也很驚訝。說真的,他也不關心別的,就關心他們廠子改制問題。”
李樂峰問道:“營口制藥廠和實驗室對接的人是誰?”
“就是他。”王平解釋了一下這個副廠長的背景,“營口制藥廠正在改制階段,章浩杰和原來的廠長都要競爭做企業改制的獨立負責人。他先拉來了這個實驗室研發項目和實驗室背后的投資商,他是最有希望做下一任廠長的人。現在出事兒了,他可是怕的要死。”
“競標投資過程中出現這種問題,他也難辭其咎。但是現在只能抓大放小,先把他的問題放一放。”李樂峰冷哼一聲,“梁子,你說說你那邊的審訊情況。”
高梁打開筆記本,“剛才我們把黃周成兩口子和他實驗室里的一些人都送進看守所了。制毒這部分犯罪事實由禁毒支隊繼續偵查;殺人的犯罪事實基本上和我在凌晨匯報情況差不多。
“剛才審訊又補充了一些細節上的內容。比如黃周成勒死陳曼曼用的是一條不光滑的塑料打包帶,這條打包帶是黃周成提前準備好的;作案后,他把打包帶和防護服、鞋子一起拿到后河沿燒掉了。黎麥和永秋剛才已經去毀滅證物的地點查看了。”
王平聽著,覺得這個黃周成真是個妙人兒。“黃周成準備得這么充分,那他有沒有講他怎么做到現場不留痕跡的?”
高梁撇了撇嘴,這是他表達不認可的一個習慣性表情。“黃周成稍微有一點潔癖,他當初和陳曼曼離婚一個原因是他嫌棄陳曼曼邋遢。最近,陳曼曼正想跟他復合,極力討好他。所以在黃周成每次來之前,她都會做一次大掃除,尤其是家里或許有其他男人的痕跡,一定會清理干凈。
“這次黃周成來的時候,陳曼曼也像往常一樣收拾好家里。沒想到,黃周成這次不是來幽會的,而是來索命的。黃周成有備而來,作案后穿好自己提前準備的防護服,第二次清理現場,把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都清理了。”
“看來這個人心思夠縝密的!”王平對此評價道。
李樂峰聽了他倆的話,一直沒有表態。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王平:“你和建設派出所新上任的所長林云海關系怎么樣?”
王平一愣,“還可以啊。老林那個人看著傻,實際聰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