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滿還是不愿意開口說話。
高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丁滿,你什么時候染上吸毒的毛病?”
丁滿猛地一抬頭,直直看著高梁。
高梁直接把話挑開了,“別瞞著了,你在這里發生什么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老爹在外面病的很重,我想管教也跟你說過了。我能幫他一次,我不能幫他一輩子。你想要讓你老爹安度晚年,最好跟我們說實話!”
丁滿的淚水“吧嗒吧嗒”掉了下來,“我對不起我爹,我…溜冰了!”
“什么時候開始的?”高梁聲音低沉。
“大概是三個月前吧!”丁滿回憶,“那時候我很久沒有賺到錢了,張揚找到我,讓我平時給他打替班,幫忙看著網吧。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就會替他去值夜班。晚上的夜班實在太困了,他就給我一條煙,那煙特別好,我就越抽越上癮。”
高梁沒有做聲,專注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沒幾天,我的煙就抽完了,去跟張揚要,他特痛快地給我了。等我第二次再跟他要的時候,他卻不給我了,我得花錢買,還買不來幾盒。”丁滿握緊了拳頭,“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就去問張揚,他這才告訴我,那些都是加了冰的煙。”
高梁臉色并沒有變化,但是心里大驚,這東西上癮這么快嗎?跟他們以前碰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丁滿并不知道高梁在想什么,而是繼續痛哭流涕,“從此以后,我只能求著張揚給我煙抽。當天晚上張揚讓我去那個女人家里拿錢,告訴我拿到錢就給我煙,還把錢分給我。可是我到了那里就發現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你不覺得張揚讓你去找他姐夫的情人拿錢,這件事很蹊蹺嗎?”高梁瞇起眼睛,表情有些懷疑。
“我覺得有什么用?張揚讓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呀!”丁滿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高梁沒有管他的情緒,而是追著問:“你之前告訴我們,死者死的時候,你在吃燒烤。那你跟我們說說,你是怎么知道她什么時候死的?”
丁滿理所應當地說:“張揚給她打電話了,她也接電話了。她肯定接了電話之后,才死的呀!那時候我還沒有到她家,我還在路上。”
高梁接著問:“你又怎么確定接電話的,就是死掉的那個女人?”
丁滿聽到這話愣了,他真的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黎麥也愣了,高師傅在想什么?
他原本以為聽完丁滿的話,陳曼曼的死亡時間會更加精確。結果高梁提出了這個問題,著實讓黎麥一愣。
丁滿結結巴巴地說:“那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接電話的那個女人是誰。”
高梁知道自己拋出這個問題,的確會讓丁滿方寸大亂。但是無所謂,他并沒有想得到什么準確的答案。“你繼續說吧,把你知道情況都告訴我們。”
丁滿繼續說:“我大概一點多鐘到了那個女人家里,我敲門沒有人應。我記得張揚告訴過我那個女人平時把鑰匙放在門墊下邊,我就拿出了鑰匙,打開了她家的門…”
“張揚什么時候告訴你這件事的,就是死者家鑰匙放在門墊下面?”
高梁這么一問,丁滿似乎又愣了。“對啊,他什么時候告訴的我?我為什么會知道?他應該當天晚上告訴我的吧,我喝多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黎麥看了看他師傅,那個表情似乎在問,你信嗎?
高梁卻沒有回應黎麥,而是示意丁滿繼續說。
丁滿看了看黎麥,知道他不相信,也有點著急了,“警察同志,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應該是當天晚上他告訴我的。我現在想想,也覺得自己像是失憶了一樣…他告訴我去那個小三家拿錢,我怎么開門進到人家里了?”
高梁輕輕敲了敲桌子,打斷了丁滿的自言自語。“沒事兒,丁滿,你說啥我都相信,你繼續說吧!”
“我進到那個女人家里之后,看見廚房的窗戶開著,我以為有人從窗戶跑了出去,我就走過去看了一看,可是根本沒有人。然后,我就滿屋子轉,想找到那個女人,找他要錢…”
高梁再次打斷丁滿:“那時候大概是幾點?”
“一點多了。屋子里特別黑,就街上路燈微微一些光,所以我根本找不到哪是東西南北。就這么一路瞎摸,摸到了她的臥室里。”丁滿表情又變得驚恐。
高梁注意到了,“當時陳曼曼在臥室里嗎?”
丁滿頭上沁出冷汗,“在!她躺在床上。我借著光一看,她穿著睡衣,仰面躺在床上。可是但是太黑了,我沒看清臉,我以為她睡著了,我就…”
高梁心上涌出不好的預感,“你就怎么了?”
丁滿滿臉后悔,“唉,那女人身材太好了,我就想占點兒便宜,我就順著床邊摸上去了,結果發現她身上冰涼。我再網上一看,那個女人的舌頭吐得老長,她…她已經死了!”
黎麥聽著有點兒不舒服,趕緊問了一句:“之后呢?你拿走她什么東西了嗎?”
丁滿牙齒直打架,“沒有,我當時就嚇傻了,抄起枕巾就給她蒙上了。接著,我就往外跑,結果上勁了…”
“毒癮犯了?”高梁一語中的。
丁滿有些羞愧,“對,我就蜷在她家單元的樓梯口,過了好久,才被人拍醒了。”
“誰拍醒你的?是張揚嗎?”高梁追問。
“是,張揚拍醒我的。”
高梁心里畫了個問號,看來張揚也去過現場,可是門口的那個鞋印卻并不是他的。“張揚也進到死者家里了嗎?”
丁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在樓梯口,后來他告訴我趕緊去報案的。”
“張揚要求報案的…”高梁小聲嘀咕了一句,接著提高聲調問道:“這有什么可隱瞞的?你之前為什么一直支支吾吾的?”
丁滿像是沒有理解高梁的問題,而是自說自話,“張揚跟我說,我是開門進去的,警察一定會懷疑我,還不如說是翻窗戶進去偷東西!”
“你就信了?”黎麥滿臉不可思議。
“沒有,其實我開始懷疑是張揚殺人,又給我做了個圈套。可是后來我又想,張揚之前一直跟我在吃燒烤,他也沒時間殺人。”丁滿臉上表情很是糾結,“我也沒了主意,我只能聽他的,這小子一向比我機靈。”
高梁和黎麥對視一眼。高梁終于回應黎麥的表情了,信還是不信,這也離譜了!
高梁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張揚鼓動你去死者家里拿錢,你進去了以后,發現她已經死了;你在向外逃跑的時候,毒癮犯了,在單元樓梯上失去了意識;最后是張揚發現了你,把你弄醒了,你又去派出所報案的。”
“是!是這樣的!”丁滿點點頭。
“張揚為什么不跟你去派出所?”黎麥問。
“他說他要去通知他姐夫,打個車就走了,把我留在那里。”丁滿也不知道張揚這么做的目的。
黎麥用只有高梁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他要這么說,時間倒是對的上。”
高梁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用更小的聲音說:“是啊!”
高梁又轉向了低頭沉默的丁滿,“我們幾次來問你,你為什么不跟我們說?你把這件事說清楚了,是不是也就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丁滿喃喃地說:“張揚不讓我說。他說我去報案,你們又沒有證據,肯定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但是他不讓我說他告訴我去拿錢的,他怕你們算他敲詐勒索。他還說,只要我不說出去,以后抽煙就找他!”
高梁氣樂了,“現場全是你的痕跡,我們但凡糊涂一些,你就是板上釘釘的殺人犯!怎么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丁滿張了張嘴,緩了半天才說,“他說燒烤店老板娘能給我作證,證明那女人死的時候,我在外面吃燒烤。”
“他怎么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這些事情你都不想一想嗎?”
丁滿聽完高梁的話,噎在了那里。
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黎麥一邊開車一邊說:“現在看來丁滿真的不是兇手。師傅,你好厲害,你從一開始就認為丁滿不是兇手!”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丁滿是不是兇手,我也是猜測。”高梁癱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丁滿我還是了解一些的,這個人不一定有殺人的膽子;還有,他是個天生的左撇子,后來自己改了習慣,變成了右撇子。但是你知道殺人的時候,精神是高度集中的,還是以強手為主。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立偉他們拍的照片,兇手還是應該是個慣用右手的人。”
黎麥很驚訝,這事兒可是第一次知道。“那你為什么不跟早說呀?”
高梁睜開了一只眼睛,偷偷瞄了徒弟一眼,“我跟立偉說了呀,我只是忘了告訴你而已!”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