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二的出生,童建國和趙君又開始重啟屎屁尿的營生。
這老二比老大難對付多了,能吃能拉、嗓門兒也大。
不把小兩口折騰的昏頭漲腦,他不帶消停的。
最慘的是不到兩歲的老大。
因為家里還有個半身不遂的老人。
畢馥麗沒法照顧外甥。
只能把他發配到奶奶家去了。
一次次半夜驚醒,看著襁褓中的嬰兒,童建國都忍不住哀嘆:“這啥時是個頭兒?”
趙君倒不著急:“有苗不愁長嘛。”
養孩子真是比干企業麻煩多了。
算上冷庫的話,最近兩三年童建國已經干了四個企業了。
拉鏈廠的廠房眼下已經打好地基,正在拔地而起了。
雖然離投產還得些日子,才東亮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每天不是在研究拉鏈生產的相關工藝,就是在聯絡購買生產機器的事兒。
拉鏈看起來很簡單,只有三樣主要的東西。
拉鏈布,拉鏈頭,拉鏈齒。
拉鏈布就不能用普通的布。
不然扯巴扯巴走形了就麻煩了。
但也不能用像帆布、牛津布那樣堅硬的布。
因為它必須有一定的柔韌性。
拉鏈布找到后只需要自己裁剪就可以了。
拉鏈齒和拉鏈頭卻需要自己加工。
這兩樣小東西也涉及十幾道工藝、五六種大中型機械。
這會兒的機械很少有全自動的,要想提高生產效率,就得在工藝上下功夫。
不然的話,拉鏈廠連箱包廠的拉鏈都供應不上,還談什么開拓全國市場。
才東亮的戶籍遷到蘇屯村來以后,在童建國建議下,他花600元買了一套農家院。
這農家院跟城里的房子差不多。
有水有電,只是沒有公共廁所,家家戶戶都在自家院門旁弄個簡易廁所。
搬來后沒多久,才東亮就把幾樣機器搬到自家院子里,每日研究生產工藝。
“怎么樣?小才?”
童建國打量著他的小院子。
才東亮愁眉苦臉地:“不太行啊,速度太慢,良品率也不高。”
“慢慢來,離正式投產還且得些日子呢。”
才東亮本身是首飾匠,他要是都覺得制作拉鏈不那么快捷,別人就更笨拙了。
在別的拉鏈廠里,生產工人至少得學徒半年。
才東亮就想摸索出一套更便捷的工藝,讓工人可以短時期內上手。
“孩子上學辦的怎么樣了?”
“嗯,蘇支書挺幫忙的,下個星期兩個娃就能上學了。”
才東亮比童建國小兩三歲,但已經有四個娃了。
大的兩個一個上小學四年級,一個上小學二年級。
小的兩個,一個滿地亂跑,一個蹣跚學步了。
才東亮的妹子在幫著帶兩個小的。
“等年底咱們建聯合幼兒園了,就讓你妹子到幼兒園干,看孩子還有錢賺。”
“謝謝啊!俺家妹子最喜歡小孩兒了。”
隨著天氣漸暖,罐頭廠和箱包廠的兩個廣告也快到期了。
罐頭廠是在遼省青年上打的,拉桿兒箱是在央視上打的。
遼省青年還好說,雙方都很滿意,愿意長期合作,至少先刊登一年。
央視的廣告就不容易了。
大西洋底來的人熱播以后,拉桿兒箱的廣告也事半功倍。
人們街頭巷議電視劇的同時,也談論著那種美觀又時髦的紅星牌拉桿箱。
電視臺的高層覺得自己把黃金時段的廣告位賣了白菜價。
那些能搭上關系的商家也覺得自己看走眼了,錯過一次廣而告之的大好時機。
眼看著大西洋底來的人已經播放過半了,他們也開始上下活動,搶奪下一部美劇的廣告時段。
紀科長倒是信誓旦旦:“放心,童總,這個時段是你最先發現的,怎么也應該優先你。”
“別,別,這個時段現在已經成了唐僧肉了,誰都想擠進來,您也別太為難了。”
“沒啥為難的,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一天,我就做得了這個主。”
“嗯,謝謝你。不過,我感覺下一部電視劇未必能貼合我們的廣告產品。”
“哦?”
紀科長頓時來了精神。
“莫非童總您已經知道下一部電視劇是什么了?”
“哪里,哪里,你們臺長恐怕都未必知道吧。”
“我們臺長哪跟上的您啊,您上面有人,我早看出來了。”
“別,別,別這么說。反正離大西洋底來的人播放完還有些日子,到時候再說吧。”
“好吧。”
這會兒我朝和美國處于蜜月期,大量從美國引進影視作品。
大西洋底來的人播放完畢后,下一部播放的美劇是加里森敢死隊。
這部電視劇也將成為一個現象級的文化符號。
但它也成了一個黑天鵝,童建國要繼續追著它刊登廣告,可能會影響自己的品牌形象。
若干年后,很多人說加里森敢死隊教壞了一代青少年。
甚至把捌三年嚴厲打擊也歸咎于這部電視劇。
這些人不是蠢就是壞。
如果影視作品或者游戲書籍能把人教壞,那是因為那個人本來就是壞的。
他們本來就想做某件事,只是需要給自己找一個臺階而已。
就像葉淑珍,她本來就要把童建義送人。
至于童建義打翻的是一桶油還是一瓶醋,那又有什么關系?
說到影視游戲誨淫誨盜的功能。
幾乎所有的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興奮點。
直男能從女性的一段手臂上找到興奮點。
基佬也有可能因為一段摔跤比賽而亢奮不已,甚至走上犯罪道路。
你能因此歸罪于女性手臂或者摔跤比賽嗎?
實際上,捌三年年初,發生在內猛某青年點的那次大開殺戒的事件,當事者根本沒機會看電視劇。
他們一方面品行卑劣,另一方面覺得自己永遠回不了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從1977年,上山下鄉的知青陸續回城了。
先是童建國他們這樣下鄉10年左右的老知青。
接著是各方面表現優異的知青。
最后是普遍現象。
而這部分回城的知青絕大多數都找不到工作。
到1980年夏天,全國的城市待業青年達到前所未有的200萬。
這200萬人跟后世相比顯得微乎其微。
但在這個城市化率連百分之二三十都達不到的時代,這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領導們都盯上了這兩百萬。
群防群控成了他們優先考慮的問題。
最令童建國萬萬沒想到是,自己身為精英人士,也成了整個大棋盤里的一個小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