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能確定了,你的槍,落在了最近兩起殺人案的兇手手里,第二起殺人案就是由你的槍造成的,死者被子彈擊中頭部,一槍斃命。”
刑警隊臨時關押室門口,小六子顯得有些低落,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往宗航身上搭,背身靠在欄桿上一直看著窗外。大楊深吸一口氣,沒言語,當把這個氣緩緩呼出,隨手往鐵欄桿內遞了根煙。
宗航用顫抖的手接過打火機后,將煙點燃,他知道,這回怕是徹底完了。
“人,好抓么?”
能在這地方抽上根煙,怕是他這個刑警唯一可以比別人特殊的了,可那句話說的叫一個沒底氣啊,事實上無論兇手是否會被抓住,這個結果已經不起作用了,不同的只是梁城公安局能給大眾一個交代而已。
“放心吧,這小子怕是不會收手,加上如今我們又找到了新的線索和新的證據,抓住他只是時間問題。”許蒼生打樓下走了上來,聽到宗航的話以后回應了一句。
“你們幾個,到大辦公室開會,就今天晚上的案發現場做一個匯總。”
許蒼生沒看宗航的表情,也沒心情去看,目前來說抓住兇手才是最主要的。
從已知線索來說,兇手的目標非常單純,他不是針對女性,而是專門盯著高知女性,從案發現場的環境證供來說,這些女性還得是與其有過親密接觸的,或者說,是剛剛和男友分手的。
這個時候大老許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和花曉美同居過的丘一白,可問題是,這丘一白在花曉美死亡時有不在場證據,而且,他并不是第二位死者的男友,更談不上同居關系。原本認為失槍案已經可以和殺人案并案處理的許蒼生犯了難,假如這兩個女人交往過同一個男人,那他恐怕瞬間就能找到突破口,很不幸的事,這個人根本不存在,兩個女性在完全不同的朋友圈生活,唯一重疊的位置就是…丘一白。
“大楊。”
許蒼生思考了半天,終于開口說道:“給丘一白打電話,重新約個時間再做一份筆錄。”
大楊肯定知道輕重,應聲道:“好嘞。”
“許隊,老郝呢?”
聽見小六子的詢問,許蒼生也覺得納悶,伸手在皮夾克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怎么看都覺著去買檳榔的郝老歪應該回來了:“馬上就回來了吧,今天晚上咱們可能都得通宵,我讓他去買點檳榔,大家也都提提神。”
“那什么,你給老郝去個電話,讓他快點。”說完,許蒼生又沖著大楊說了句:“你現在就聯系丘一白,越早敲定錄口供的時間越好。”
他不知道的是,郝老歪別說馬上了,就算是驢上也回不來了。
漆黑的小胡同里,郝老歪站在原地直納悶,他剛才明明是追著嫌疑人進來的,怎么眨眼功夫就沒了?這是條死胡同啊。
翻墻跑了?
可自己沒聽見翻過去以后落地的重音啊…
“主人,來電話啦。”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蘿莉音的電話鈴聲傳出,郝老歪扭頭的功夫一眼就盯上了頂在墻壁上的垃圾箱,想都沒想,由站姿扭動身軀直接改成跪姿,在轉動身體的一瞬間拳頭推動。
郝老歪的拳頭之下,塑料垃圾箱脆弱的像是硬紙殼,連抵抗之力都沒有便被砸出了個大洞,與此同時,老郝還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打到了人身上。
與墻壁還有一定距離的垃圾箱狠狠撞了上去,彈回來晃悠間,砸出大洞的垃圾箱缺口處硬塑料劃著郝老歪手臂衣服來回剮蹭,幾下的功夫袖口就給刮破了,灰色外套刮下來的線頭還卡在了垃圾箱破損處,就這,老郝也沒打算把手拿出來,而是一把揪住了垃圾箱里那個混蛋的衣服。這大半夜的誰沒事會往垃圾箱里躲?哪個正經人有正道不走專門藏起來?所以,郝勇已經斷定垃圾箱里的家伙鐵定就是撿了宗航警槍的混蛋,也就是說,最近兩起殺人案的兇手肯定是他,那還客氣得了?
郝勇站起來了,單手舉著垃圾桶里的人帶著整個垃圾桶,他單膀叫力讓手臂舉到最高,隨后腰往下壓,連人帶垃圾桶狠狠摔在了地上——啪!
本就有缺口還是塑料做的垃圾桶被摔的化為碎片四散分離,里面的人如藏身在雞蛋中的蛋黃一樣現身。不過,這人比郝老歪想象中的要耐打,挨了他如此沉重的一拳加上這么一摔居然還能在地上骨碌著爬起,就這抗擊打程度在刑警隊也得算是數一數二的。
“哼,還挺能挨揍的。”
這小子鼻梁上的眼鏡早就摔飛了,整個人站起來不停用巴掌揉搓前胸,跟有口氣兒沒喘上來似得根本不答話。
郝老歪把嘴一橫,話都是打嘴里翻著跟頭出來的,火氣之大,能點燃整個街區:“還跟我玩保持沉默,港片看多了吧!”
那是保持沉默么?那是讓他給打的說不出話了。
當然了,郝老歪不管這些,他相伴七八年的同事因為這小子關在臨時關押室里面臨牢獄之災,一屋子刑警因為他幾天幾休都沒睡好覺了,兩個女人因為他無故被害,國家要是允許郝勇都等不到拿手銬子鎖住他手腕的功夫就能將其打廢了。
老郝過去了,一個跨步上去伸手就往對方脖子上抓,這一下要是抓實了,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沒用,郝老歪想啥時候讓他沒氣兒就得啥時候翻白眼,可是…他是個以抓捕罪犯帷幕的警察不假,那小子可不是,這小貨反應賊快,在郝老歪手腕過來的時候單手將其扣住整個人開始往下壓,郝勇還納悶呢,難道他看不出來沒有自己力氣大么?在絕對的力量對比下,擒拿等同兒戲啊,只有大力反關節技才有取勝的希望,這抓手腕子是什么意思?
出溜。
對手雙腿岔開吊著身體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兩條腿正好將郝老歪的腳夾在中央,這可是個危險時刻,郝勇但凡往前踩一腳,那這小子就得斷子絕孫,可是,人家根本沒給機會——轉身。
他會打架,還是很會打架的那一種。
郝老歪一下就順著兇徒轉身滾動的力氣倒了下去,這可不是什么擒拿、搏擊,而是根本不允許上擂臺的馬伽術!
怪不得他挨了自己一拳還能站起來裝模作樣,原來一直在盤算著怎么動手,在明知道力氣比不上的情況下用雙腿的大腿部分夾住自己的腳,還把一條腿壓在了自己腳面上,隨后利用身體扭動將人別倒,那時的郝老歪就像是讓一根圓滾滾的大木頭撞在了腳腕子上,想反抗都沒可能,誰能用踝子骨對抗人家整個身體的力量,這不扯呢么?
郝老歪也沒有坐以待斃,他明白,盡管對手用大腿夾住了自己的腳,但大腿這東西遠沒有手好用,根本鎖不死,于是,在倒下的一瞬間,老郝拿另一只腳往他腿上一蹬,還沒等趴那,腳已經脫困了。
那大身板子拍在地上就和一座山到了差不多,塵土飛揚。
已經不能掉以輕心的郝老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倒下那一刻就算到了對方會比他先站起來,也會先攻過來,這不,剛趴在地上的郝老歪都沒工夫去感覺身上哪疼,用手一撐地,兩條腿往回抽的工夫人已經起來了一半。長期練地面技術的人都明白,當人起來一半的時候是最危險的,這個時候別人怎么打你都得挺著,但,真正的高手卻都會一種防御技巧,那就是在起來一半的時候絕對不能腳背著地,不然人家沖上來不用太使勁的推你一下,自身重量就會扭傷腳腕,相反,用前腳掌蹬著地,則可以借助這對方的力直接站起來。
那小子果然先過來了,到了郝老歪身邊上去就是一腳,郝勇才抬起頭的那一秒只看見了對方的大腳丫子,這一腳沒法躲,你起身速度沒人家快。
郝勇拿胸口硬扛下了這一腳,得虧這一腳是蹬踹,估計對方也是打著讓他自己扭傷腳腕的主意才下的手,可郝老歪偏偏是在扛住這一腳之后在往后仰的過程中腳蹬著地面以下就站了起來,哪怕有點狼狽,卻也避過了最危險的殺手锏。
別看他們倆才交上手,打的卻是驚心動魄,更別覺得這倆人的動作跟街頭醉鬼打架似得滿地打滾一點也不好看,這可比在紅玫瑰和那幾個練家子動手危險多了,幾乎是一個失神就會喪失掉所有機會。
嘀、嘀、嘀。
郝老歪的電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口袋里竄了出去,如今正在地上發出聲響,刑警隊辦公室里小六子則拿著電話放在耳邊好長時間也沒動一下,許蒼生急的啊:“到底怎么回事?”
陸賢招掛掉電話說道:“不知道啊,打通是打通了,沒人接啊。”
許蒼生張嘴就訓:“你們梁城的刑警都什么毛病?要么曠工、要么丟槍、要么干脆電話都不接,都不想干了是吧…”
他話還沒說完,寂靜的黑夜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愣了一下。
大楊都來不及管剛才許蒼生罵的是啥了,指著外邊說道:“許隊,槍,槍響!”。
許蒼生一縮脖,邁起大步就往外跑:“都跟我走,這槍聲就在附近!”
陸賢招在后邊大喊:“許隊,槍、防彈衣,你什么都沒拿沖出去管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