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虎嘛,一頭盤踞在白芒山上,一頭徘徊在滄古洋中,而自己充其量不過是一頭狼罷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想在兩人鋒芒最盛的時候,去招惹他們,反正他在乎的是事情的結果,至于過程如何,這并不重要。
明雨真君收起了笑容,恢復成往常那般翩翩模樣,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右手握著扇柄,扇骨輕敲著左手心,緩步走到窗外,透過禁制靈光,望著這大好的南明城。
過了數息,他語氣平淡地說道:“在本君從明心宗回來之前,你們五個暗中將明心宗的人看好了,看這些人是否與遺族有所勾結,明白了嗎?”
本來只有明雨真君獨自一人的雅間,不知什么時候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三位戴著青銅面具的修士,單膝跪地,三人異口同聲應道:“屬下遵命。”
“去吧。”明雨真君將手中的扇子一抬,輕聲說道。
隨著明雨真君話語落下,這三位紅月樓金丹修士身影漸漸散去,似乎剛才就沒有其他人來到這間靜室。他又安靜地看了南明城那繁華盛景好一會兒,輕吟道:“日移竹影侵棋局,風遞花香入酒樽。”
而后他輕嘆了一聲,心中暗暗想到,“若是自己不是那所謂的魔魂該有多好,這些家伙一個個想著吞噬掉對方。自己要是不爭,那么其他幾位也遲早會找上門來。”
禹行這家伙半歷胎中之謎,洗練掉自身魔魂氣息,拜入萬劍門,繼承了萬劍劍藏,從紅月樓在萬劍門的探子所傳回的消息,禹行修為已快臻至元嬰后期,有著萬劍尊者遺澤,又兼吞了眾多魔魂,如今修為自然是一騎絕塵。只是可惜了,他終究不如萬劍來得純粹,斬斷貪圖一時之快,吞食了魔魂,回回轉轉又到了原地,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而那附身在‘曹齊’這位金丹修士身上的道友,如今他真身隱匿在那茫茫滄古洋中,加上又與遺族有所勾結,如今此人的修為恐怕也弱不到哪里去。不過那日‘曹齊’離去以后,自己暗中觀察,見他暗中前往白芒山,那自己無須有其他的動作,須知事情順其自然最好,多做則多錯。
當然若是有機會,他不介意在兩虎相斗以后,得些便宜!
而在濱海城那個海大富,運氣差了點,如今不過金丹修為而已,雖有千目妖蟾滄溟在旁守護,但是此人修為太低了,他們三人想取其性命,那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只是此人既然有千目妖尊出言護持了,那么他們這些魔魂還是要給些面子的,畢竟他們只是分魂,而不是真正的本尊。
最讓他顧忌的還是另外五位,他竟感應不到這些家伙身在何處,甚至借助這遍布南州諸地的紅月樓,也未能探聽到半點消息。
至于那個玄遠宗的金丹小輩,倒是有些意思,出身于白芒山,修習過,又與海大富、曹齊兩人有過接觸,今日又擾了我的好事,是巧合還是他人所布下的棋子?
諸多想法一一在明雨腦海中閃過,明雨真君凝神思索了起來,將他知道的所有的消息,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將其一一回想,探尋著自己有所遺漏的地方。這就是背靠紅月樓的好處,修行靈物不缺,而消息又是最為靈通。
這也多虧了自身所傳承的,不然怎么混入紅月樓中。這世上最好掩人耳目的方法,那就是滴水入海,消然無蹤。
明雨真君皺眉思索了許久以后,未曾發現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沒有露出高興之色,而是在心中嘆了一聲:
“可惜那些蠢物都死光了,不然如上次一般,設計讓那些仍是金丹期的魔魂自相殘殺,借禹行這把刀,看能不能揪出那些隱匿暗處的家伙。畢竟身為魔魂,修為再高也擺脫不了這道玄機合魂秘術。算了,我也該動身了前往明心宗了,終究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就是成了元嬰也是一樣。本來我還想再等個幾年呢,畢竟好不容易種出一顆人元嬰果。唉,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身形幻化,從雅間內消失,而過了小半個時辰,南明城其中一道城門,有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修士走了出來,駕馭著飛行法器,足足飛了一個時辰,此人方才將法器一手,而后他轉頭掃視了確認了一番,這才化身成一道請蒙蒙的驚虹,朝著明心宗迅疾飛去。
明雨真君口中的魔魂自相殘殺,那已是數十年的舊事了。不過元嬰修士壽元漫長,區區幾十年,倒也不是太舊,但是對于他們修士,那就不一樣了。
在兩百年前,那時候張世平剛成為筑基修士不久,曾接受過正陽宗內門任務,與那位謝妙謝師姐一起去靈沙谷江家,去確認江家的蒼無真人是否真正隕落在南海一事,不過事后蒼無真人回歸,一切不了了之。
而又過了幾十年,那位宗門常掌門之子趙無邪結丹,張世平持帖前去江家,邀請從南海回來的蒼無真人前來赴宴。當時張世平看到這位蒼無真人,此人面容俱毀,宛如厲鬼。只是張世平不知道這位蒼無真人已被魔魂奪舍了。
而數十年之前,那位禹行真君曾從白芒山趕至南海,又飛往滄古洋,就是感知到了其他魔魂的蹤跡。而當時那兩個金丹魔魂無端相斗,便是這位明雨真君所布下的手筆。只是可惜了當時的結果,并不算如意,沒有引出余下的幾道魔魂。
不管是蒼無真人被魔魂奪舍了,還是禹行真君出手擊殺吞噬了蒼無這個金丹期的魔魂,當然這件事情,張世平事到如今,可依舊不知。
在明雨真君朝著明心宗飛去的時候,張世平已經回到了玄遠宗金丹修士的庭院,他一下獸車就立馬朝著靜室走去,但卻反常地沒有立馬打坐修行,而是從儲物玉帶中掏出了數十張頗厚的獸皮,分成三摞放在桌案上。
張世平一手持筆,一手不時地翻閱了著這些獸皮,將自己發現的那些不同的古文記下。
過了不久,張世平面前的白紙上,他已經漸漸地寫下了七八個字。
而那位風玄真君通過紅月的傳送法陣,此刻已然來到了南州之中一處未名山谷,他從谷中一座石樓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