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英真告別魯多多,出門去鐵匠屋購買管材去了。
他越來越喜歡呆在全俠派的生活了。
在過往的生活中,這個世界對他的一切反饋都是負面的。他執行任務,如果成功了,那是他理所當然的貢獻。如果他執行失敗了?那就要受到嚴重的處罰。
但是在全俠派,一切事情都是被興趣和熱情驅動的。每件工作的成果,最終都會惠及到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
因此,當你完成了一件創舉的時候,你一定會收獲身邊人的由衷贊嘆。而你失敗了,王大王會走過來,對你說“這是前進道路必然的彎路”、“探索的成本”、“歷史是螺旋前進的”。
這樣的生活,幾乎讓他忘記了他來時的目的。
直到此刻,墨英真走在大街,向著鐵匠屋的方向前進。而一個頭戴斗笠,遮住臉面的算命先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兼愛、非攻。”
這樣兩個詞從算命先生口中說出,墨英真當時就好像被釘在原地一樣,瞪大了眼睛,一動也不能動。
“尚賢、尚同。”
算命先生轉過身來,從他背后向他走來:
“尊天、事鬼。”
墨英真低下頭,仿佛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等待父母的責打:
“非樂、非命、節用、節葬。”
“很好,還記得我們墨家十訓。”算命先生掀起了他的斗篷,露出了墨家巨子的面容,“但是,你還記得你此行的目的么?”
“師父!徒兒并未忘記使命!”墨英真轉身對巨子爭辯,“我只是按照鬼磨會的要求…按他們的要求…”
“按他們的要求,對王大王懷柔。然后被那小子將計就計拖住,被留在全俠派,和他們玩起了過家家?”巨子冷峻的臉露出了嘲笑的神色,“然后呢,牡丹亭的故事美不美?多年未見的魯多多師妹重逢懷念不懷念?被眾人追捧為墨大師的感覺爽不爽?”
“弟子…弟子并未…”墨英真還想要爭辯。
“閉嘴!”
巨子并未張嘴,但是他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墨英真聽來如同黃鐘大呂。
“那王大王到底用了什么蠱惑術,讓你對那他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心理?幸好我看你一月余未歸,專程過來調查。要是我再來晚一些,你怕不會把我們墨家的所有本事,都傳給全俠派!”
“弟子不敢…”墨英真低下了頭,冷汗滴滴落入土中,“弟子只是想用一些技術,拉近王大王的關系,讓他接受我們的詔安。”
“英真啊,自從你遇到這個王大王,你腦子就沒那么清楚了。
你告訴我,鬼磨會詔安王大王,真的是為了跟他搞好關系?
不對!鬼磨會還曾經想要殺了他!
鬼磨會的目的始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消除隱患。所以鬼磨會要控制王大王,讓他和他的全俠派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翻不出風浪來。
鬼磨會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這個全俠派自由發展,逐漸壯大!
而你在干什么?你在傳授他們墨家機關術,幫他們變強!”
巨子伸出手指輕輕一晃,一道掌風狠狠砸在了墨英真的臉,力道比起熊爪有過之而無不及。
墨英真的身體被打得猛地一晃,幾乎倒在地,拼命才站穩了步子。他被打過的臉開始迅速紅腫,嘴角撕裂,流下鮮血。
巨子閉眼睛,平復自己輕易不會動用的怒氣。良久,他再次睜開眼,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塞在墨英真的懷中道,“按照面寫的行事。”
說罷,巨子戴回斗笠,重新變成了一個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飄然而去。
墨英真打開信封,讀了面的內容,然后狠狠地把信紙擰成了一團,一拳砸在了路旁的小樹,留下了一個拳印…
五天后,牡丹亭之劍俠情緣終于順利殺青了,就等第二天臺表演了。
這部戲雖然一來的時候被人吐糟劇情亂七八糟,但是由于王大王充分運用了各種現代影視作品中常常出現的表現手法,使得本劇在視聽刺激方面非常勁爆,居然獲得了試看觀眾的一致好評。
尤其劇中的兩場劍斗,全都是真刀真槍在打,招招都是沖著要害去的,讓人們真的有一種“杜麗娘會殺了柳夢梅!”的錯覺,不禁狠狠捏了一把汗。
加王大王偷梁換柱,將劇中那些不可描述的男女之事都改成了江湖恩怨,用戰斗感官的刺激代替了偷情的心理刺激,讓這場劇變成了一部老少咸宜的新劇,爺爺奶奶帶著孫子孫女來看也沒有問題。
整個全俠派,乃至周邊的許多村子,甚至縣城的其他鎮,很多人都想要在除夕之前這一天親眼目睹這場曠世武俠巨制。
王大王很滿意這個宣傳效果,甚至考慮在劇中插播廣告來創收。但是附近的商家實在是沒有商業頭腦,所以最后他的插播廣告只有全俠派自產的納元衣這一條。
就等表演這一天了。
年二十九,又是個寒冷的日子。
王大王站在全俠派外面的田地中,看著麥苗感嘆:
去年這個時候,他帶著好幾百號子流民,浩浩蕩蕩地從海寧府來到濟寧府,滅掉了懷恩堂,建立了全俠派。
如今已經整整一年了,雖然經歷了很多事情,但是全俠派還是站穩了腳跟,開始在江湖大放異彩。
除了自己這個不會武功弱雞,其他人做得到么?
王大王心中升起了一種自豪。
蘇琴此時出現地剛剛好。她拿著一件長披風走了過來,塞進了王大王手里。
“怎么了?”王大王看著手中的披風問道。
“你沒有內功,身子弱不抗凍。把它穿。”蘇琴眼睛看都沒看王大王,語氣冷冰冰的。
但是王大王怎么會不懂呢?傲嬌嘛,而且是嬌大于傲的那種,口感微辣剛剛好,很頭的。
調戲一下吧。
“沒有誠意啊!”王大王慨嘆,“你不親手給我穿,我就凍死在這里。”
蘇琴用美目剜了王大王一眼,然后真的展開披風,給王大王套在了身。
自從王大王直球表白之后,蘇琴變得越來越像個小媳婦了。從她笨拙的關心中,王大王能夠感受到她的用意。
獲得了特權后,王大王現在每天出出言調戲蘇琴也不會遭到報復,反而總會得到對方的嬌嗔和一點點小小的好處。這種微小但甜蜜的進展非常醉人,讓兩世單身的王大王很是受用。
此刻,蘇琴站在王大王身前,像妻子一樣給他系披風的帶子。王大王就這么注視著蘇琴,滿臉的笑意。
蘇琴發現了王大王不懷好意的凝視,羞地想把臉轉開,“你笑什么啦!”
“別走!”王大王抓住了蘇琴的雙肩,把她又扳了回來,低頭靠近她的臉問:“那天我的問題你還沒正面回答呢。”
“什么鬼問題,放我走…”蘇琴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變成蚊子。
“就是那個問題:我那么喜歡你,你有沒有喜歡我?快說。”
厚臉皮是一種極其有用的天賦。王大王說這些肉麻話的時候,幾乎不會猶豫怯弱。他輕輕抬起了蘇琴的下巴,把聲音放低沉問道,“你倒是回答我啊?”
四目相對,氣氛開始有一點點粉紅。
王大王的臉慢慢向蘇琴靠過去。蘇琴想扭頭,但掙扎幅度很小。最后,她閉了眼睛。
成了!王大王心中狂喜,決定要用一個吻徹底告別自己的悲慘單身生活。
就在這個時候,南曉恬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王掌門,不好了!”
“靠!劇情要不要這么老套!”王大王猛地一驚,幾乎罵出來。
蘇琴也恢復了理智扭開了頭,趕緊裝作無事發生,對趕來的南曉恬慌張遮掩,“啊,南姐!今天的風好大,我都迷了眼睛了,大王幫我吹呢…”
“你們兩個…”南曉恬用復雜的心情看著這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算了,正事要緊。王掌門,孟溯找不到了。”
“啊?”王大王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午就要開始開演了,現在到處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