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上萬道深淵射線的聚點打擊,亨格里并沒有展現出絲毫的躲閃意圖,僅是滿臉悔恨地橫舉雙臂,然后將張開的雙掌猛然握緊。
“靈界展開,凋亡枯火。”
話音落下,一片枯黃色的火光即是自凋零獵人的身形蔓延而出,轉而化作為一片交纏環繞的枯黃火海。
它沒有咆哮,并不兇猛,然而卻猶如一位死神無聲揮出了自己的衣袖,旋即就為亨格里盡數攔下了那片蜂涌而來的漆黑流星雨。
隨后,就像是墜落在熔巖里的冰屑,就像是淹沒在雷霆下的水珠,一萬道深淵射線瞬間就在這片詭異的火光當中自行地消亡與瓦解。
飄浮于鏡面大陣之外的“逃避”微微一滯。
而亨格里盡管感知到了它的存在,但是卻連一眼都懶得掃過去,反倒是悵然若失地低垂腦袋,神情痛苦地一陣自言自語。
“我......搞砸了......完全搞砸了......”
“竟然就這么被那個家伙給送了過來......把奎澤先生一個人留在了那里......”
“雖說他手里的深淵戰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但是哪怕如此,我也應該能夠提防下來的......”
“明明只需要再多一些謹慎,我就可以繼續在奎澤先生身邊擔任他的護衛啊......”
“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弄得之前的戰略部署,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就在亨格里表情消沉地這般自我責備之時,那片由他放出的枯黃火海則是在疾速地膨脹蔓延,頃刻之間便是吞沒了四面八方的所有黑鏡。
枯火沒有給予鏡面實質性的物理打擊,但是卻瞬間改變了它的物質構成,令得鏡面與枯火一經接觸,即是瞬間開始褪色、收縮、扭曲,猶如花朵萎蔫與凋亡的過程經過了時間加速處理以后的多姿景象。
于是整座鏡面大陣就此迎來了全方位的崩潰。
“還不知道這里的時間流速和外界到底差上了多少......現在那邊的事態又發展到了什么地步......我現在趕回去真的來得及嗎?”
亨格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腦門,青筋畢露的手指很快就將白皙的額頭給撓出了幾道刺眼的血痕。
“如果奎澤先生真的有個什么意外的話......”
凋零獵人脊背彎曲,神色猙獰,其形象再也不是以往那位秀氣陰柔的青年,而是猶如一頭正在因為悔恨與癲狂而逐漸褪去人類皮囊的野獸,就這么雙眼充血地開始了嘶啞模糊的喃喃自語。
“那么就干脆拉著你們所有人一起陪葬好了......所有的 在他的這番感情波動之下,枯黃火海蔓延得更加猛烈,沒有給那頭形態臃腫的漂浮怪物半點逃離此地的機會。
于是,使徒“逃避”就這么淪陷在了枯黃的煉獄之中,其渾身血肉猶如枯木一般開始了疾速的老化、衰亡、瓦解、崩潰。
而亨格里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它。
當虛足獵人被傳送到黑暗的一瞬間,敵人便是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一頭身披以血肉制成的漆黑袈裟,體型巨大而又佝僂的人形漆黑生物,靜靜地矗立在聶索的面前,輕輕地搖著手里的黑鈴。
聶索的灰色雙眸注視著它,但是其大腦卻根本感知不到它,具體來講,應該是根本來不及去辨認它。
只因為在此之前,他的腦海里已是被無邊無際的知識與信息所填充擠壓。
大到宇宙的來源與哲學的意義,小到物質的組成與叢林的法則。
它們不分有用或無用,不分重要或不重要,僅是以無上限的速度,瘋狂涌入虛足獵人的大腦。
他的精神變得能夠感受世間萬物。
然而,肉體卻也因此被思維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于是,聶索只能夠在這一刻進行無限的思考,無法再執行肉體方面的任何行動。
因為現實當中的短暫一秒,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變成了精神世界所無法跨越的永恒。
這便是深淵使徒——“求知”所持有的能力。
為進入自己世界的受困者施加“無盡思考”的詛咒,強迫他們的“精神”遠遠超脫“肉體”,以至于被受困于物質世界的一秒,而在精神層次卻遭受著“永恒”的折磨。
直到靈魂終究無法承受住這萬千億年的折磨而選擇自主消亡,“求知”的能力這才會停止下來,因為到了那個時候,虛足獵人的肉體已然變成了一具靈魂隕滅的空殼。
所以,聶索已經沒救了。
他只能夠在這個“思想”的囚籠里面永遠呆下去,亦或是主動選擇自我解脫。
一切本該如此。
結果,下一秒,這位極獵第二席的身體卻是動了。
他的雙眼恢復并迅速一轉,將面前的“求知”身形給牢牢地鎖定下來。
緊接著,虛足獵人的身體便是轉變為一道深紫色的幻影,通過虛化之力將物質的影響暫時單方面全部隔絕于身體之外。
于是“求知”瞬間呆住了。
它完全無法理解,聶索為什么能夠主動脫離“永恒”的思維桎梏。
而虛足獵人也同樣沒有向它多說的想法。
只見其虛幻化的后腳猛然蹬地發力,再然后,虛幻化的前腳旋即甩出了一道咆哮的紫雷,就這么將“求知”以及它背后的整個無光空間一同吞沒殆盡。
灰骨城堡廢墟的混亂中央戰場。
由支配獵人法努所率領的獵人第一集團,原本正在順風順水地剿滅這里的小丑勢力與深淵爪牙。
然而,先前一截從天空墜落下來的蒼白嬰孩腸道,卻是突如其來地徹底顛覆了這里的局勢。
混濁而粘稠的黑光自這條微小的腸道暴涌而出。
和之前的使徒情況有些不同,這片黑光并沒有帶來一個全新的世界,而是在白洞結界之下又構建出了一道深淵結界,宛如一碗巨大的漆黑罩子翻身一扣,隨之就將總面積足有一平方公里的中央戰場牢牢蓋住。
于是,中央戰場就此與其余的四個邊角戰場完全分割開來。
漆黑的結界屏障阻隔了里外之間的視野,獵人第一集團就這么被單獨隔離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