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遼闊的奴兒干都司領地上,如今多出將近三萬人在墾荒屯田。
這些人曾經號稱都是無為教的忠實教徒,但過去什么身份已經不重要,張學顏也沒有追究他們的過去。
反而鄭重承諾,只要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守護好這片土地,將來會請旨把他們親人接到身邊,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
將來是多長?
張學顏明確指出,三年。
這是他的一個短期規劃,有三年時間的努力經營,希望奴兒干都司這片土地上,不再人煙稀少盡是荒涼。
雖然這里是苦寒之地,但只要沒有戰亂之苦,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朝廷政策向這邊傾斜,除了可以在這片土地上開墾屯田種植,還可以與遼東開市貿易,稅收一概免去。
這也是為了能夠吸引并鼓勵更多人來這邊定居,只要他們能自給自足,朝廷不會向他們索取一分一毫。
不僅適合大明子民,蒙古、女真人都可以來奴兒干都司定居。
這一優惠的政策,無疑成為人們最近紛紛議論的焦點。
然而,盡管賦稅全免具有一定的誘惑力,但無論募兵還是選擇定居,暫時都不能吸引人主動前來。
好在張學顏沒有灰心,暫時沒有人愿意來,便帶著已有的幾萬人努力生產經營,爭取保證自給自足。
只要沒有戰亂之苦,這個目標不難實現,畢竟有朝廷政策加持。
東暖閣。
朱翊镠正看著張學顏呈遞上來的請奏,只聽馮保說道:
“張學顏這個主意,奴婢感覺還是可行的,萬歲爺以為呢?”
“不用三年,一年之后朕就可以將他們親人送去奴兒干都司。”
“可是萬歲爺,眼下沒有幾個人愿意前往奴兒干都司從軍或定居,若將他們親人都送過去,一旦桀驁不馴反了,恐怕張學顏控制不住,畢竟兵力有限。”馮保擔憂地道。
朱翊镠卻不以為然,搖了搖頭:“他們為什么要反?反了去哪兒?朕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是一條活路,反了就是一條死路。”
馮保恍然頓悟般笑了,“對呀,反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張學顏答應三年,是不是覺得保守了一些?立即傳朕旨意,讓內閣擬旨,將時間提前一年,許諾一年以后就可以將那幫教徒親人送到他們身邊。”
“萬歲爺英明!”
“另外,讓內閣再擬一道旨,有愿意前往奴兒干都司從軍或定居的人,加大優惠政策力度,并適當給予獎勵。”
“奴婢遵旨。”
“東北可不能荒廢了啊!像臺灣一樣朕都要興建發展起來。”
“萬歲爺,努爾哈赤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若不得明軍幫助,恐怕他拿不下尼堪外蘭與哱承恩的聯合阻擊。”
朱翊镠付之一笑,喃喃地道:“他們都將成為大明的人士,你讓朕幫助誰合適呢?最理想的狀態是他們都不打,以納入大明的一份子而感到驕傲,安安心心過日子,可他們會同意嗎?”
馮保搖頭,說道:“尼堪外蘭好像倒是以納入大明而高興、驕傲,可不服努爾哈赤成為建州之主。”
“所以說嘛,先讓他們自己人內部解決,實在需要朕出馬,朕也不會袖手旁觀的,甚至會御駕親征。”
“萬歲爺,御駕親征可使不得,遼東那邊不是還有戚將軍、李總兵嗎?又何勞萬歲爺親自出馬呢?”
“朕御駕親征的效果,會與他們一樣嗎?況且朕的政策主張到了地方到底怎樣,朕也想去實地考察考察。”
雖然西南、西北、東北、東南一帶都有得力的干將主導,但朱翊镠總隱隱感覺都會遇到不同程度的阻撓,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事實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比如西南邊陲,許國已是第三次請兵請餉,很顯然又遭遇到了西南少數民族的反抗,廢除土司制實現民族區域自治并不會一帆風順。
再比如西北方向上加強對河套地區的控制還只是開始,未來不可知;而東北方向上的任務依然任重道遠,奴兒干都司、女真、蒙古…要想讓他們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并不容易;
還有東南方向上,尤其是臺灣,遲早會與小日本一戰,而且時間不會等得太久,一旦開戰,御駕親征自然是打擊敵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故而朱翊镠可不是說著玩兒的,感覺終有一天他會御駕親征。
馮保心思洞明,從朱翊镠的眼神里已經看出來了,弱弱地提醒道:“萬歲爺如果想要御駕親征,首先得需要冊立皇太子以定國本。”
朱翊镠點點頭,這個確實。
只是孩子還小,立誰為太子更為合適?其實,很早他就表態過,太子當以能者居之。
“萬歲爺想過立誰為太子沒有?”緊接著馮保又輕輕地問。
“…”朱翊镠搖頭,若按傳統,該立李之懌孩子為太子。
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傳統,他不想一成不變地遵守。
將來鄭妙謹、徐文穎肯定還有孩子降世,誰最適合當太子就冊立誰,這才是朱翊镠的理想。
現在才兩個皇子,便討論這個問題似乎未免為時過早。
然而朱翊镠清楚,在馮保與外臣眼里,一定是越早冊立太子越好,這樣有利于朝局的穩定。
而且朱翊镠還清楚,如果讓馮保選擇,他肯定會支持立鄭妙謹兒子為太子的,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朱翊镠不會偏向任何一個兒子,至少看不出誰更適合當太子之前。
“伴伴先去內閣傳旨吧,立太子的事先不急,朕得需要看看他們的天分。”
“萬歲爺的意思是,也不必遵守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矩嗎?”
馮保一來敏銳地捕捉到話頭,二來長期與朱翊镠一起,也早已經知道朱翊镠內心的理念與想法。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不愿意繼續就這個問題說下去了。
本來這就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加上他確實也沒有決定好。
這時候似乎能夠體會歷史上萬歷皇帝為何有長達十五年的國本之爭。
說到底萬歷皇帝不是也像他一樣希望選擇自己中意的光太子嗎?
因為王喜姐膝下無兒,而朱常洛是長子,自然是太子的第一人選。可朱常洛是萬歷皇帝與婢女群生,萬歷皇帝不喜歡,便想立他與鄭貴妃兒子朱常洵為太子,由此引發國本之爭。
只是萬歷皇帝不像朱翊镠,將兒子的能力作為第一考量標準,而是愛,但想打破“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傳統,這一點還是一致的。
當然,立足點與出發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