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隨行官員而言,今兒個可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實在震撼,又一次見識了朱翊镠十分獨特的處事方式。
黃村就這樣提前誕生了。
緊接著,朱翊镠又語重心長地對流民說道:“以后黃村的建設與發展就靠你們自己了,除了種植農作物,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隨便怎么折騰都行。有問題,可以找大興縣衙幫你們解決,記住你們現在是大興縣的一份子。”
流民一個個頂禮膜拜感激涕零,都把朱翊镠當作活菩薩似的。
就這樣,一幫看似“不要命”的流民被安置在白云觀種植基地,也就是大興縣大龍河一帶——命名為黃村。
流民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事后他們也感覺不到饑餓似的,一直幫錦衣衛與五城兵馬司的衙役們干活兒。
許多百姓領完番薯與馬鈴薯也沒有立即離去,而是主動留下來搭把手。
人多力量大。
五千畝田地的番薯與馬鈴薯很快就全部收拾完畢。
然后便將畝產統計出來了。
番薯畝產約三千五百斤,馬鈴薯畝產約三千二百斤。
與御花園里頭的大致相當。
取得如此好的收成無不歡喜,都感覺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對朱翊镠而言,他更高興的是安置流民。雖然也不算盡善盡美,但至少可以給各地衙門提供一個參考。
或者說提供一個思路與方向:朝廷可以分給流民田地并給予適當支持,但最終還得靠流民自己。
相當于明確告訴天下流民,給他們敲了一個警鐘:不要將希望全部寄托于朝廷,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
同時也告訴各地衙門,盡量讓流民另起爐灶,就是說避免流民與其他人混居、雜居。
這樣做有一個好處:流民會用心經營。畢竟是他們自己的家園,需要用他們勤勞的雙手去開拓,去建設。
為了慶祝黃村的誕生,干完活兒后朱翊镠還帶領官民,一道舉行了一場簡單的慶祝活動。
活動上為黃村選出一位村長、兩位秘書與十位隊長。
村長叫黃霄云。
聽說是個狠人。他將帶領兩位秘書將流民分成十個大隊。
正當歡天喜地地慶祝時,見乾清宮管事牌子周佐騎馬飛奔而來。
他一臉的焦急。
尚未跑到朱翊镠的跟前,人還騎在馬上,就開始一迭連聲地呼喊道:
“萬歲爺,萬歲爺…”
而且聲音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聽就是出了大事兒的節奏。
凡是在場的人,無不心頭一緊。
朱翊镠更是。
他忙緊張地問:“出什么事兒了?”
周佐快速馳到朱翊镠跟前,翻身下馬,焦急地稟道:“萬歲爺,奴婢剛收到消息,說張靜修帶著妻兒進京,途經保定府時,遭遇強盜搶劫,孩子被強盜搶走了。”
“什么孩子被強盜搶走了?”乍一聽朱翊镠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張靜修的兒子張金庸,聽說被強盜當作人質搶走了。”
“消息是否可靠?”朱翊镠這才豁然站起,心里咯噔一下,臉色大變。
“萬歲爺,應該可靠。”周佐緩了一口氣,謹慎地回道,“奴婢聽說朱氏集團余氏雙胞胎兄弟按照萬歲爺的吩咐研制成功了自行車,所以張靜修決定帶他們倆進京來讓萬歲爺參考評估,由于他們想念萬歲爺,所以張靜修的妻子秦涵茜帶著兒子也跟來了,可誰知…”
“立即回宮。”朱翊镠慌亂地一擺手。
“起駕回宮——”馮保忙鉚勁兒喊道。
本來歡慶的場景瞬間冷卻。
如今天下人沒有不知道張靜修與朱翊镠是鐵哥們兒,所以聽到這個壞消息時,在場無人不揪心。
“張靜修這次為何考慮如此不周,他孩子不是才三個月大嗎?他自個兒進京就進京,將孩子帶來作甚?”
馮保一邊小跑一邊嘀咕道。
確實也只有他敢這樣說,他與張靜修還是有交情的。
“剛才周公公不是說了,因為想念萬歲爺嗎?”陳炬接道,“張靜修肯定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兒吧。”
“孩子這么小,被強盜搶走,萬一有什么三長兩短…呸呸呸…”馮保自己扇自己兩耳光,“難道那幫強盜不知道張靜修與萬歲爺的關系嗎?張靜修的孩子也敢搶,是不是活膩了?”
怕朱翊镠聽了更加著急,陳炬沒有接馮保的話。
以申時行為首的官員也是捏了一把汗,想著如果是張靜修或他老婆秦涵茜被人搶走挾持了也好說,竟是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
所以一個個的心提到嗓子眼兒。
朱翊镠率領朝廷的人馬一走,黃村的流民當即議論開了。
“娘的,那幫強盜是不是太缺德?連幾個月大的孩子都搶?”
“什么缺德?簡直就不是人!”
“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爺的面子他們也不給嗎?”
“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咱們都喜歡又崇拜萬歲爺,可總有人不喜歡,比如皇室宗親、豪強權勢大戶。”
“對,皇帝爺確實得罪了他們。”
“保定府離這兒好像也不遠吧?”忽然有一位流民問道。
“你想干嘛?”
“皇帝爺為我們這幫人出頭,對我們那么好,如今他朋友有難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拔刀相助?”
“你的意思是去保定救人?”
“對,雖然不一定能成事,但好歹我曾經也是黑道中人。”
“好,我跟你去。”
“我也去。”
“還有我。”
一時間,十幾個原本也干過強盜營生后來淪落為流民如今又成為黃村的村民紛紛響應,決定去保定一趟。
第一,他們覺得這是感激報答朱翊镠的一種方式;第二,在他們看來有時候衙門的人不一定有他們好使。
所以,十幾個人當時就毫不猶豫地出發了,直奔保定府。
反正也沒打算告訴朱翊镠。
可以說他們是流民中最彪悍的一波人,其中包括剛選出來的村長黃霄云。
朱翊镠心情雜亂地回到宮里。
張簡修與張允修都紅著雙眼,早在等候,見朱翊镠回來,當即跪倒在地。
“請陛下救臣的侄兒!”
“平身,前來報信的人呢?”朱翊镠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問道。
張簡修此時還在京,他回道:“前來報信的人沒有留下姓名便走了,因為保定府已經封城,知府下令全城搜索侄兒的下落,不許走漏風聲,所以報信的人偷偷而來,不敢留下姓名。”
“張金庸被搶走幾時?”
“距今已有四天了。”
“靜修與茜茜呢?他們還好吧?”
“還好,他們在知府衙門,可侄兒被強盜搶走,他們…”
“沒有查到什么眉目嗎?”
“暫時沒有一絲音訊。”
“伴伴。”朱翊镠大喝一聲。
“奴婢在呢。”
“傳朕口諭,讓劉守有立即率領兩千錦衣衛火速前往保定。記住,讓他親自去,務必將張靜修他們一家三口安全帶到朕的眼前。”
“奴婢遵旨。”
“再通知神機營調遣一千人馬支援劉守有,至保定凡阻礙查案者格殺勿論。”
“明白。”
“還有,讓保定知府多留個心眼兒。倘若這次有何不測,朕唯他是問。”
“明白。”
“趕緊去吧。”
“是。”馮保扭頭便跑了。
朱翊镠坐下,感覺頭疼似裂,雙眼恍惚,竟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