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夢龍來的目的簡單明了,他只問了朱翊镠一個問題:遼東是不是要出事兒的節奏啊?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朱翊镠最近給他一種感覺:無論目光聚焦到哪里,哪里就有問題。
好像很靈驗,猶如打不破的魔咒般,杭州、泉州莫不如此。
朱翊镠倒是也沒有隱瞞,直不籠統地回答了一個“是”字。
拋開努爾哈赤的問題不說,遼東的兵事本來就不斷嘛。
既有蒙古人,又有女真人,還有朝鮮人不斷騷擾…
加上李成梁在遼東推行的牽制戰略:故意以蒙古族牽制女真族,以女真族牽制蒙古族。
使得遼東連年有戰事,歲歲要興兵——恰好李成梁也好這一口。
作為一個出色的軍人,當然需要有仗打。有仗打,才會有軍功,才能體現他自身的價值,才能得到朝廷的尊重與賞賜。
這也是為什么在張居正擔任首輔期間,出色的軍人或者叫軍事家很多,像俞大猷、殷正茂、譚倫、方逢時、梁夢龍、吳兌等等…
但同時代,只有李成梁的名氣可以與戚繼光相提并論。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除了李成梁打仗確實牛叉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遼東年年有仗可打。
梁夢龍倒是想多問朱翊镠幾個問題,但朱翊镠沒給機會。
本來,之前就特意叮囑過,作用朝中重臣,不要動不動前來拜訪他這個潞王,容易惹人非議。
所以,朱翊镠三言兩語將梁夢龍打發走了。
關于遼東的問題,只要將努爾哈赤控制住,其它暫時不急。眼下最急的事,應該是張居正。
反正朱翊镠是這樣認為的。
張居正回籍的時候,就引發了官民的一片議論。
如今,他人已經抵達江陵,順利安穩地到老家,那朝局會向著哪個方向發展呢?這才是朱翊镠目前最為關心的問題。
努爾哈赤的問題雖然嚴重,可朱翊镠想好了應對之法;而張居正離京后的一連串問題,朱翊镠都不敢百分百的確定,畢竟在他的干預下,歷史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這不找朱翊镠還好,一找,梁夢龍心里反而更加沒底了。
朱翊镠可是明確告訴他遼東會出事兒,可并沒有告訴他該如何積極防備。而且,遼東會出事兒,那到底這事兒多大?他也不清楚。
因此,如果這樣看的話,問還不如不問的好,反而徒增煩惱。
但作為兵部尚書,梁夢龍還是第一時間向內閣匯報了情況。
然而,內閣也拿不定主意,其實是不敢拿主意。
穩定壓倒一切。不能因為朱翊镠請努爾哈赤一個人進京,就讓李成梁將遼東掀個天翻地覆吧?
一個有抱負有思想的人,很少能感覺到自己悠閑。
朱翊镠看起來好像,確實是悠閑了兩天,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這天,朱翊镠正在房間里睡午覺,聽到趙靈素喊他。
“潞王爺,潞王爺…”
起初他還以為是在做夢呢,直到付大海跟著也喊了兩聲:
“潞王爺,潞王爺。”
朱翊镠這才極不情愿地翻了一個身,懶洋洋地,但以責斥的口吻道:“什么事兒呀,非得這時候催我起床?”
付大海回道:“潞王爺,武清伯來了。”
一聽到“武清伯”三個字,朱翊镠就感覺膩味得很,腦海中立即浮現出李偉那個邋遢樣兒。
本想學學李太后,避而不見李偉那個現世寶,可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軟。
所以,朱翊镠吩咐付大海道:“請他進來吧。”
付大海轉身去了。
可朱翊镠依然躺著一動不動,看起來就沒有起床的意思。
“潞王爺。”趙靈素不得不輕輕地喊了一聲。
“知道了。”朱翊镠真是閉著眼睛回答的。
“潞王爺,該起床了。”趙靈素道,“武清伯是潞王爺的外公,不能讓老人家等你吧?”
“等等又何妨?”朱翊镠依然像睡著了一般紋絲不動。
“潞王爺,怎么說,武清伯比你高出兩輩兒。”
“好吧!”
朱翊镠翻身而起,趁趙靈素不注意,“啵”的一聲,親了她一口,回味無窮地說道:“真香!”
趙靈素臉色一紅,嬌嗔道:“潞王爺,你…”
但其實心中激動無比,恨不得朱翊镠再來一次。
朱翊镠大大咧咧地笑道:“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趙靈素稍作平復,說道:“潞王爺,被人看見了,終究不好。況且你不是馬上要娶李姑娘嗎?還是多將心思放在她身上吧。”
“娶了之懌,你在我心中也是無與倫比的啊!”
趙靈素勾著頭,心兒激蕩,雙手兒不斷擰著自己的衣角,雖然早已經是朱翊镠的人了,但忽然聽到這樣肉麻的情話,心跳還是會加快,還是有一種初戀的感覺…
不用說,朱翊镠也知道武清伯來的目的:付了錢,也承諾完了,可事兒還沒替他辦呢。
人家不找上門來才怪!
可朱翊镠這家伙故意似的,慢騰騰地起床后,還喝了一杯水,喝完水非要坐著休息一會兒,這才悠哉悠哉地出了房間準備去見武清伯。
李偉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一見朱翊镠出來,便迫不及待地開門見山問道:“我說外孫,你不是說很快就能為我辦妥嗎?咋還不見你一絲動靜反而睡大覺呢?”
李偉不僅不耐煩,還帶著責備的小情緒。
朱翊镠也不說話,只信心十足地伸出三根手指。
“外孫這是什么意思?”
“三天之后。”
“我說外孫,十年之后,也算是三天之后。”李偉這下變聰明了,“你就給個具體時間,行嗎?”
“我說三天之后,就不會超過四天。”
“真的?”李偉登時眉開眼笑。
“外公不相信我,那你給我錢作甚?”
“外孫還記得外公給過你錢就好啊!外公還怕你忘了呢。”李偉終于大松一口氣。
“放心吧,外公就安心準備升侯便是。”
“好好好!外公回家等你信兒。”
“嗯。”
朱翊镠一擺手,吩咐付大海送客。
然而,李偉卻還沒有立即離開之意,舔著臉道:“好外孫,外公有點口渴,你有啥好茶,拿出來泡一杯給外公喝了再走唄?”
“外公不是只喜歡喝白水嗎?”
“那是勸你們年輕人不要多喝白水,畢竟白水喝多了傷腎,可像外公這把年紀就不用顧忌了,還是喝點茶水有利于身心健康。”
朱翊镠不客氣地道:“我看外公就是小氣吧?舍不得給客人茶喝,所以編出那些個理由。”
武清伯的吝嗇,那可是出了名的,簡直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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