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昌縣城外臨時軍寨當中,有精鹽夜里猛的消息不脛而走。
關平笑了笑,看來這幾日想要來劫寨的人,應該不少。
三巴之地,本就是混亂無序的地界。
亂了十來年,將近二十年了,這一代人都已經習慣混亂了。
樸胡部落的盾牌以及盔甲的樣品,被關平派人買來了。
現在全都交給了技術人才馬鈞手里,讓他好好瞧瞧,能不能做出晉級版。
再來個反傾銷!
身著藤甲在山地間能夠迅速奔跑,無懼雨淋,但總歸還是一把火解決了。
“傳令下去,今夜燈火管制,過了子時,火要全都滅了,釣魚釣了好幾天,也該收網了。”
關平躺在木榻上,隨口囑咐了一句。
“喏。”
周魴自是下去吩咐了。
句扶坐在一旁,開口道:“少將軍,明知道會有賊人前來,為何要這般?”
“能多騙一個是一個。”
關平枕著自己的雙手道:“我怕漢昌縣城墻上的木頭不夠掛人頭的。”
句扶愕然,三巴之地的山匪,那可真不是好對付的。
就說自家不是沒有聯合其余大姓出城剿匪,可不是無功而返,就是絞殺了幾個漏網之魚。
那些山賊,狡猾的很,直接就四散開來,跑的無影無蹤,根本就不扎堆。
你就是想要跟他用兵,擒獲他,根本就不給你機會。
“那何為釣魚?”
“過了今夜,你便知道。”關平打了個哈欠。
入夜十分。
營寨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山賊,都是想要趁亂多搶一手的。
山賊頭領張獨目靜靜的坐在一旁,手下人來的倒是不少。
可惜有些人天已黑,就變成了睜眼瞎。
“大頭領,方才探清楚了,還有五股勢力,都來了。”
“嗯。”張獨目這才睜開一只眼睛,看向遠處。
白天的時候,他就帶領人偵查了一番這個營寨。
不愧是正規軍出身,關平倒是習得其父的一些精髓。
這營寨扎的不錯。
兩面筑圍,一面是沙地,無法筑圍,則是筑障。
甚至臨水的一面,也是用戰車放置在水中相連,放上積石塞以鹿角,筑成水上障礙物。
最終同陸地上的壘相連,使其整個合圍,構成一體。
張獨目咧嘴一笑:“不急,且先讓旁人去試試深淺。
若是他們不行,已經擾亂了關平的布置,那我們再沖上去。
若是他們成功,證明關平是個廢物,那我們便省了許多功夫,截殺他們即可。”
黑吃黑。
早就屬于基本手段了。
在三巴之地,誰的拳頭大,誰就能吃的更多。
“大頭領英明!”
眾人皆是欽佩不已,跟著大頭領廝混,那沒少吃香喝辣的。
別看張獨目名頭不小,但其麾下弟兄不是最多的。
只有五十名精銳心腹,其余大多都是招收來的炮灰。
“也好讓劉備瞧一瞧,三巴之地,不是他能夠染指的。”
夜色越發的凝重。
終于有忍不住的山賊動手,悄默默的扒開鹿角,打開寨門,一窩蜂的沖殺進去。
隨即傳來些許的驚叫聲。
有山賊掙扎著往寨門外爬,想趁亂悄悄的溜出去。
被邢道榮一把抓住腳踝,甩了過去,老邢重新把營寨門關上。
過了一陣,營寨內重新恢復了平靜。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接到消息的山賊,早就磨刀擦槍,準備一窩蜂的沖進去了。
可這么個結果,是他們所沒有料到的!
“大頭領?”
張獨目睜開眼睛,依舊看著遠處黑漆漆一片的營寨,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了。
他們是全都死了?
還是不想聲張,準備悄默默的把鹽弄走?
關平把營寨周圍布置的如此嚴密,鹿角堡壘一樣不缺,就認為可以放心睡大覺了嗎?
莫不是關平的人,全都被山賊在暗中抹了脖子?
“營寨四面都派了兄弟盯著嗎?”
“回大頭領,都有兄弟們盯著呢,稍有風吹草動,定會有人來報。”
“奇了怪了。”
張獨目手中握著環首刀,決定還是再看看。
營帳內。
邢道榮走進內寨,想要匯報,卻聽周魴輕聲道:
“少將軍睡了,他說信得過你老邢,一切戰事皆有你自行處理。”
邢道榮心中一陣感動,重重的點頭,他知道少將軍這是把性命交到自己的手中了。
邢道榮微微抱拳,又轉身出去,繼續守夜去了。
反倒是句扶一直坐在旁邊,瞧著這一幕,皆是有些不可思議。
外面肯定不止一股山賊,結果少將軍就這么信任自己的麾下。
句扶瞥了一眼,呼哈大睡的關平,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營寨內,馬鐵等著有些不耐煩,隨即提議道:“要不我們放火吧?”
習珍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按照我的經驗,外面肯定不止一伙賊人。
他們心里都在猜測,進來這群人是死球了,還是吃著肉了。”
“然后呢?”習宏問了一句:“你想要如何?”
“放火示意里面的人吃著肉了,哄騙他們進來。”
馬鐵微微一笑:“這般才能誆騙進來更多的人,殺了他們!”
“能行嗎?”
習珍有些謹慎,面對這些山賊,覺得還是穩妥為主。
“怎么,若是他們全都進來,你沒把握殺了他們?”
馬鐵握著環首刀,很是興奮,方才掉進坑內的山賊,不過少數。
既然少將軍說不管過程,只管多殺敵,除了騙,偷襲,還能有什么好手段嗎?
“我若怕他,非襄陽習珍也!”
“那就干了!”
留贊對此倒是無所謂,被動等人來攻,實在是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決定做了,命令傳下去,當即就開始實行起來。
營寨內,出現星星點火,還有人為的大笑,大吼著發財了!
深夜當中,聲音傳的很快,隨即火把被人為的覆滅,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可偏偏這股聲音,讓營寨外埋伏已久的山賊全都按耐不住了。
沒成想關平竟然是個樣子貨,中看不中用,竟是外邊的營寨唬人。
在夜里,他敢睡的死死的!
真以為誰都跟劉璋一樣,歡迎他們入蜀?
不過一想也是,就關平這種在其父輩的羽翼下成長起來的,能有多少真本事?
想到這里,張獨目也是站起身來,示意左右一窩蜂沖進去,搶奪最后的戰利品夜里猛。
火把四起,黑夜當中一片混亂廝殺。
陷阱當中隨著掉落的人增多,更是開始了胡亂砍殺。
陷阱戰神,就從這群人當中決出,至于是誰,不重要,總歸是個死。
馬鐵則是領著少數精銳進入內寨,對于黑吃黑,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涼雍二州,多的是這般情況。
邢道榮帶著人從早就留口的木寨出去,待到外寨山賊廝殺完畢,他好堵門,一窩端了。
山賊頭領張獨目殺光了四散山賊,亮出自己的名號。
余者皆是不敢再戰,還沒等他上前查看車上的貨物。
就被帶兵闖進來的邢道榮一斧子劈死,余者山匪,一個不留,全都給砍了。
張獨目倒在地上,連句你是誰都問不出來,縱橫三巴數年,未曾遇到敵手,沒想今天竟然栽了。
第二日,天明之后,關平在親衛的招呼下,洗漱完,吃著早飯,聽著周魴在一旁匯報。
“馬鐵的主意不錯,記一筆。”關平對著身邊的文書說了一句。
“多謝少將軍!”
馬鐵一夜未睡,此時精神更加。
待到一切結束,關平走出內寨,進入外寨,這才瞧見,早有士卒開始搬運尸體。
茍延殘喘的山賊,被補刀而死。
“句孝興。”關平喊了一句。
句扶這才從慌亂當中回過神來,說實在的,這么多死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少將軍有何吩咐?”句扶慌忙抱拳詢問。
“前幾日我受你父漢昌縣縣長句枝所托,剿滅山賊,如今絞殺一部分。
暫且把匪首的頭顱掛在城墻上,向百姓昭告這一好消息。”
“喏。”
句扶點點頭,興許是自己沒來之前,父親與少將軍商議的事情。
這些山賊,一直都是讓父親頭疼的存在,沒想到少將軍他一出手,就全都給解決了。
想必父親一定會高興的蹦起來。
句扶領命,隨著馬鐵帶領士卒趕著幾十輛牛車,牛車上裝滿了尸體,前往漢昌縣。
一路上血水滴落,倒是有些許蒼蠅飛舞。
句扶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
“子魚,派人宣傳的兄弟派出去了嗎?”
“回少將軍,一早就派出去了,想必此時的北門,怕是早就聚集了許多人。”
“嗯。”
關平點點頭,句家不想下水,那就拉他下水,強行綁上自家的戰車。
反正兩人在縣衙“密謀”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但如今剿滅山賊的事實擺在眾人面前,讓人不得不相信。
漢昌縣縣長句枝一早聽到消息,還有些不相信,但架不住越來越多的人,前往北門。
作為縣長的他,也不得不隨著眾人前往。
等到了那里,當真是人山人海,許多人都不相信。
縱橫三巴之地,如此多的山賊,句縣長竟然會派人出來剿滅。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句家的三子,句枝。
此子在漢昌一地,名聲很好,向來是為人忠厚,絕不會做出欺詐之事。
光是看見句扶露面,眾人就信了大半。
緊隨其后是一面大旗,左將軍劉玄德的名號,后面便是一輛輛牛車。
牛車上是整整齊齊擺放了許多具尸體,只有整齊,才能裝更多的東西。
這些小知識,在荊楚講武堂的輜重科,有講解到。
牛車的車轍印很深,不光是有人在趕著牛車走。
更有是有人竟然拉著牛鼻子走,這更是讓漢昌縣的百姓大吃一驚。
竟然有這種操作!
“父親。”句扶跳下戰馬,走了幾步抱拳高聲道:
“父親托付給關定國將軍,剿滅山賊之事,如今已經完成了。
共斬殺山賊六百七十三人。”
六七百山賊!
人群當中開始竊竊私語,萬一是殺良冒功。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這么多山賊,說殺就給殺了?
縣長句枝一臉懵逼看著兒子,自己什么時候托付給關平,讓他去剿滅山賊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
關平他殺了人也就殺了,還偏偏要把鍋扔給老夫,簡直是豈有此理。
縣長句枝嘴上的胡須一跳一跳的,心情很是激動。
這都叫什么事啊!
“父親,其中匪首張獨目等人的頭顱在此。”
眾人隨著句扶的手勢望去,第一輛牛車上,都擺放了數個竹筐。
里面專門用來存在人頭,用來掛在城墻之上示眾的。
“匪首張獨目!”
人群當中瞬間炸開了花。
什么殺良冒功的傳言,一下子就消失了。
張獨目的名頭大家早就聽說過,可惜至今無人是其對手。
結果就這么被劉皇叔的侄子關平,給殺了!
首級就在此。
再加上句扶人品作保,誰人不信!
在三巴之地,特備是漢昌縣,提句扶的名字,可比他爹,甚至關平劉備都要有人品保證。
句枝瞪著眼睛都驚呆了,忍不住往前走去,看見那個驚恐的面容。
他就確定了,這就是自家暗中支持的山匪,就這么全都沒了?
越來越多的牛車拉了過來,如此多的尸體擺在眼前,更是讓眾人忍不住嘔吐。
結果有更多的人開始嘔吐,甚至連小孩子也不敢在哭泣了。
“父親的手段真是高明啊!”
句扶衷心的贊揚了一句,簡簡單單,棘手的山賊,就被關平給剿滅了。
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睡,竟然是這般的干凈利索。
原來這才是少將軍所說的釣魚!
“我,高明?”
句枝后退了半步,看著兒子,你認真的?
“是啊。”
“父親可是高興的?”
“高興,當然高興,一時驚詫,不知所言。”
句扶卻沒有管那個,向著四周高聲道:
“我父親聘請關定國將軍斬殺山賊,如今人頭尸體聚在,大家還有何話要說?”
句枝想要阻止兒子,可被周圍一陣陣歡呼的熱潮給頂回去了。
句扶聽到百姓的歡呼聲,終究是面露笑意。
早就有人說他句家不出去剿匪,是與山匪有勾結。
簡直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