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現在擔任孫權的東曹掾,不是荊州水軍副都督張允。
他更是江東世家張家的家主。
張竑與張昭皆是北士南流,與本地大族張家認成同宗。
此時張允家中長子張溫,召集了一大部分江東才俊,一同商議,對關平的反擊。
據言張溫修養節操,容貌奇異偉岸。
后被孫大帝派往季漢為使,獲得季漢的高度認可,可是等他回到東吳后,隨著軍隊出征。
但他對于軍功并不熱衷,孫大帝見他如此怠工。
因為他盛贊季漢的政治,擔心他被季漢收買,又嫌棄他的名聲太過顯耀,忌憚他不能為自己所用。
故而想要找機會讓張溫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正巧發生了暨艷準備彈查百官,為東吳換一換新鮮的血液。
這是東吳政權的內憂,即到了后期,朝堂上大多都是江東豪門的二代,甚至三代們。
依靠著爺爺父親那一輩的功勞,在朝廷濫竽充數,暨艷想要革新。
把這些人全都降級處理,想著騰出位子,讓有能力的人上來。
但此舉惹怒了許多世家大族,鬧將起來,孫權隨即讓暨艷自殺,安撫人心。
就算暨艷是為了鞏固江東的利益,但被孫權翻了歷史舊賬,說暨家開始是武力對抗孫家占據江東的。
現在完全是暨艷想要挑撥他與世家的關系,這不是孫權的本意。
其中因為暨艷與張溫有書信來往,正好被孫權利用一番,趁機將張溫下獄,出了一口心中惡氣。
就算你是江東大族最為鼎盛的張家,那也沒法子與其他聯合起來的世家力量大。
更何況張溫又不是被賜死,只是下獄,這些大家還能接受。
畢竟孫大帝在后期真的是愛翻舊賬。
而且這些世家子弟,從根子上來說,都曾經不是一開始就支持孫家的。
除了武力對抗之外,還有許多世家選擇不站隊,既不合作,也不反抗,就不搭理你孫家。
其中張家就算一個。
如今張溫面對關平的譏諷,就算他修養好,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反擊了。
這絕對是一首能夠名流千古的詩,若是就這般不辯解,那他們這些人要世代都背著罵名了。
關平的北固山有懷這首詩,絕對是打了許多江東大族的臉面。
就連張昭都不敢有什么隱瞞,而是希望聚集江東才俊的力量,來還擊他。
“諸位,可都看過了?”張溫問了一句。
張昭的長子張承自是點頭,這次他是被父親所囑咐前來參加,并且回去再和父親詳細品鑒一二。
免得這些人不自量力寫出兩首便要前去,會被關平第二次嗤笑。
“我看過了,寫不出來。”
張昭的侄子張奮說了一句。
如今剛滿二十歲,前兩日因為善于制作攻城器械,便被步騭舉薦領兵為將。
對于關平所做的這首詩,他只覺得頗為豪氣,至于自己肚子當中,他自覺地沒有才華,只想要上戰場作戰。
張承則是與步騭為好友,這些人的關系錯綜復雜。
既是好友,姻親,還是互相舉薦人。
因為張承謹遵父命,盡管三十歲了,但未曾出仕。
畢竟步騭也是張昭所舉薦的,然后步騭同樣投桃報李,便舉薦了張昭的侄子。
如此一來,東吳日后的朝堂大抵皆是如此,除了世家大族,尋常人想要躋身朝廷,根本就沒有可能。
張竑并沒有派子侄前來,但是弟弟張永卻是到場了。
此番聚會理應他的兒子張勵前來,但張勵被斷一臂,時不時的往外流口水,一直被關在家中,不想放他出門徒增笑話。
“我江東子弟的文采難不成,連一個武夫隨口朗誦的詩都比不過。”
一聽這話,張永當即就有些摟不住火。
想要弄死關平,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可現在不是去歲,館驛太多人了,他想要下手都不可能!
他兒子張勵的遭遇,在座的有的人清楚,有的人不清楚。
一旁的諸葛恪卻是不樂意聽了,直言道:
“若是你不服氣,去尋關平,在他面前也隨口朗誦一首。”
此時的諸葛恪年紀不大,可早就得到孫權的喜歡。
張永一瞧他說話,也不在言語。
誰把孩童也帶過來了,萬一他與孫權說了些什么話,豈不是壞了大事。
張永也不在瞧他,隨即開口道:
“陸公紀,你可是博學多才,通曉天文歷法,星歷算數無不涉覽。
去歲關平那廝當眾辱罵與你的事情,難不成忘了?”
陸績剛拿起一個橘子想要思考一二,聽聞此話,又憤恨的放下。
與舅舅齊名,同樣博覽群書的顧邵卻是開口道:
“張叔父,若是你是前來為關平譏諷我等的,還請回去等消息。”
別看陸績輩分大,可他禁不止年齡小啊。
無論是他的外甥,還是侄子,年紀都比他還要大上幾歲。
這些人,自然是要為舅舅出頭。
聞聽此言的張永,一下子就站起身,面色通紅,激動的吼道:
“你們全都是廢物,自詡博學多才,連一首回擊關平的詩都做不出來,要爾等何用!”
說完之后,直接一腳踢翻矮案,揚長而去。
這種愁眉苦臉的模樣,張永早就看膩了,尤其是一想到兒子如此的遭遇。
關平還蹦蹦跳跳的闖出偌大的名頭,他的心里就極度不好受。
廳內的眾人被他嘲諷一句,在座的都是垃圾,臉上更是閃過一絲怒氣。
連張家本家都敢嘲笑,當真是沒規矩了。
張溫也不理他,自是揮手讓仆人收拾一番,這才開口道:
“他兒子有病無醫后,便如此喜怒無常,已經開一載了,大家不必介懷。”
諸葛恪眼里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從小到大,還沒有誰敢如此對他發過脾氣。
諸葛恪早慧,對于這些場面處理與來得心應手,雖然聰明,可是作詩這種事,他當真是不擅長。
陸績沉默的剝著橘子,他心中也要想要找回場子,力壓關平一頭。
可他一聽關平的這首詩,便曉得絕非尋常。
若不是張子布解析了一番,尋常人誰能看出來一首詩竟然有如此多的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