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這才回過神來,剛想在主公面前污蔑,挑撥一番。
至少先要讓這首詩暫且不要大規模傳頌,可他抬眼一瞧對面坐著的魯肅,再一瞧主公興奮的神情,心下又是一沉。
整個江東能看出此詩真正意思的肯定不止我一個。
江東人才濟濟,擅長詩賦的人不在少數。
張昭自己也不敢肯定,他能讓全江東的人都與他保持統一口徑。
難不成你理解的意思,能比原作者關平還有解釋權?
要是有人知道張昭的內心獨白,一定會有人告訴他。
關平他就是一個念詩的,他懂個錘子的閱讀理解誒。
但張昭不知道,不敢胡亂解說一番。
等到了關平那里,說出自己的意思,來打他的臉。
這種事去歲諸葛亮已經干過一次了。
張昭他不想在主動把臉伸過去,成為外人的笑柄。
畢竟年歲大了,反而更加珍惜羽毛。
更何況先前,自己剛剛贊同孫劉兩家聯盟的策略。
現在又要挑撥一番,可實在是掛不住臉了。
饒是張昭覺得自己臉皮較厚,也干不出前后幾息就轉變態度的事情。
可關平的這首詩,實在是有些讓人難堪。
張昭內心在掙扎!
在張昭看來,關平只是做了正面文章,對劉景升兒子這個反面例子就沒有挑明。
畢竟他大兒子劉琦還在劉備麾下,擔任江夏郡太守。
縱是關平不道破,就以為旁人真的理解不出來了嗎?
那他關平也忒小看江東才俊了!
在張昭看來,關平他表面上的贊揚了自家主公,可人們會不覺得的想起曹操的后面那句話。
隱藏的未言的那句話,才是真正的殺招!
關平是借曹操之口,罵江東的主降派。
不就是當初為難過他們,竟然如此記恨,一丁點文人風骨皆無。
現在張昭也推翻了,先前關平在極力諂媚他家主公的意思。
總之話里話外都是在嘲笑江東投降之人。
“張公?”孫權又喊了一聲:“此詩到底如何啊?”
張昭攥著拳頭又放下。
既然關平他向江東才俊發出了挑戰,那自己就與主公原原本本的解釋一番。
正好讓大家同仇敵愾!
“主公,這首詞通篇三問三答,互相呼應,感愴雄壯,意境高遠,真乃千古絕唱啊!”
張昭放下竹簡,說出了這句評語。
孫權一聽張子布說千古絕唱,直接就開始腦內高超了!
如此一來,自己當真是要名氣大漲。
一首能夠傳頌千古的佳作,定能累積起大量的聲望,尤其還是吹捧他孫權的詩詞。
孫權臉色大變,頓時喜笑顏開,沒成想還有這種意外收獲。
張昭看見主公如此高興,于是也沉下心來,給孫權解釋了一遍詩中的含義。
聽的孫權是大為詫異,原來一首詩竟然有如此多的深意。
另外好幾層,孫權都沒有想到。
張公不愧是博學多才!
可孫權回想一下,關平完全就是信口說出來的一首詩,根本就沒有多少潤色的時間。
他能出口成章?
先前孫權光顧著因為這首詩夸自己而高興了。
顯然忘卻了關平有感而發的一首詩,被張昭解讀出如此多層次的深意。
這小子倒是有一手啊!
孫權暗暗驚訝,此子之才竟然能讓張子布受辱,也要把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說出來。
“老臣等人就要隨著這首詩的流傳,而被人嗤笑了。”張昭搖頭嘆息一句。
魯肅倒是沒言語。
這種主降的事,無論如何都沒法子輕易抹平的。
關鍵赤壁之戰還勝了,偏偏還是以少勝多的大勝!
著實打了江東主降派的臉面。
魯肅也沒想到,關平的詩詞里還有這般意義。
還是博學多才的張子布會解讀啊!
尋常人哪能看出這么多的道道來。
“哎,張公不必介懷,總歸是一首詩嘛。”
孫權倒是美滋滋的,他才不在乎是不是用他來譏諷了江東主降派。
等到后來孫權稱帝后,也始終不肯任命張昭為丞相。
就是因為,若遵從了他張昭的意見,還有今日稱帝的局面乎?
這些人就該受到譏諷!
孫權覺得由關平來說,最好不過了。
不僅可以讓關平吸引仇恨,還能讓江東世家這些人知恥。
最好日后他在出征,這些人能夠堅定的跟在他身后。
如此才算是達到了他目的。
最重要是可以揚名啊!
正好趁著這個詩詞,一改他出征合肥,還有被臧霸打敗的名頭。
孫權不知道洗白這個詞,但是感覺應該能達到美化他自己的效果。
至于一些人會理解關平說他生兒子要生向孫仲謀這般膚淺的想法,孫權也不在乎。
他只會笑那些人沒文化,不懂詩的真正含義!
“對了,元嘆,可都記錄下來了?”孫權側頭問道。
正在揉著自己手腕的顧雍點頭示意,表示全都把張公的話記載下來了。
顧雍也是東吳的第二任丞相,此時還在兢兢業業的作著孫權的幕僚。
顧雍曾經師從蔡邕,也就是蔡文姬她爹,顧雍深受蔡邕的喜愛,彈琴與書法也算是大成,只是為人低調,沉默寡言。
導致常人往往忽視他的文采,此時看著幾個竹簡上的文字,暗暗嘆了一口氣。
果然天下還是太大了,哪里都有妖孽。
這首詩讀起來便有一股磅礴之氣,讓人心生感慨。
此時聽到主公的問話,顧雍微微拱手道:
“已經詳細記錄,主公是否要過目?”
孫權擺擺手表示不用了,先差人把這首詩擴散出去,也好為孫劉兩家聯姻先預預熱。
孫權是這般說的,可心中不是這樣想的。
赤壁之戰后,孫權的信心已經膨脹起來了,江東世家的投降派,也該信服他,跟隨他的腳步一同去攻城略地。
待到來年,定要拿下合肥!
孫權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對于主公的命令,魯肅自然是沒有什么可說的。
只不過眼前的事情,沒有與公瑾的參與,他總覺得缺少了些什么。
“對了,主公。”張昭又想起來一件事:
“步騭擔任海鹽縣縣長,任期已滿,不知主公要如何安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