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的話傳到了漢陽城的城墻上。
文聘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就算是挑釁罵人,他何故問馬不問人?
關平他的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文聘看向一旁的養子,希望他能給出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文休他心里也有些納悶,什么劫道的打招呼,說黑話,前言不搭后語的。
他到底是幾個意思?
文休瞧著老爹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
“父親,我就是覺得,關平他就沒憋好屁。”
文聘認同的點點頭,于是看向一旁的堂侄文厚,大侄子他讀的書多。
文厚倒是若有所思的道:“叔父,關云長他天下聞名,為人傲氣,不可能隨意出口罵人。
關平身為其子,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如此無禮的話來,所以我猜,他是在問好。”
文聘皺了皺眉,關平他要是不無恥,怎么會背后偷襲?
現在你竟然在說他是在問好?
問你的馬好不好?
說出去誰信呢!
“我覺得興許是,士卒傳達有誤?”
文厚摸著短短的胡須道:“《爾雅》當中,馬媽母也。
叔父,我猜測關平大抵是在問叔父的母親安好?
嗯,如此一來,便能說得通了。
關平他倒是挺懂禮節,只是我不清楚他為何率先發問這般,難道他與祖母相熟?”
文厚這番皆是讓文聘父子目瞪口呆,你讀書多就是為了強行解釋,來騙我們的嗎?
你聽聽關平那話的意思,就不像是在問候你祖母身體好不好的話。
文休更是撇嘴,對于這個讀書讀傻了的堂弟,不知父親為何對他如此重視。
文聘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沒在言語,實在是他也不懂得關平話里的意思,但絕不會是他解釋的這個意思。
“我讀書讀的多,此番解釋,絕對不會騙叔父與兄長的,真的,你們要信我啊!”
文厚看著他們兩個的神情,就曉得他們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厚兒,勿要再言。”
文聘拒絕了他想要繼續解釋的意思,屁話多,胡亂解釋!
關平他絕對沒有那么好心!
第一印象已經形成了,文聘他對于關平的評價極低,絕不會出口先問自己的母親身體是否健康。
斗艦之上,關平眨了眨眼睛,難道是自己陰陽怪氣的話術有些高,他們聽不懂?
一旁的周魴到是能聽得懂少將軍話里的意思,但是他極度懷疑文聘他聽不明白。
故而這么半天,都未曾有反應!
他倒是希望少將軍說話的方式簡單點,否則他罵人,旁人還以為他是在夸人呢!
“少將軍,文聘他還是沒有回應啊。”一旁的周魴低聲說了一句。
關平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大概是文聘他不擅長陰陽大師之法。
“傳我的話,就說,請文聘將軍出來喝喝茶,敘敘舊。”
“喏。”
傳聲士卒把關平的話通過銅制喇叭傳了出去。
文聘則是梗著脖子大吼道:“關平,天氣炎熱,不如來城內飲茶。”
“算了吧,咱們倆喝不到一塊去。”關平回了一句:“你打開城門我就進去。”
“你莫不是在講笑話。”文聘大聲嚷嚷著:“關平,有本事就來攻城,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免得人人皆以為你只是個會在背后偷襲的小人,惹人笑話。”
文聘扯著嗓子,聲音有些沙啞,他就不信了,關平他還不來攻城。
等了一會,見船上并無聲音傳過來,文聘扶著城墻垛子,一時有些摸不透關羽的想法。
他可不相信,如此大規模的戰船,是關平他自己作為主帥率領的。
“關平,你莫不是怕了?”
文聘想要引誘關平來攻城,如此才能實現他的計劃。
此次河道上依舊是沒有聲音傳出來,關平就仿佛渣男一樣,挑起人家的興趣后,就玩了一手欲擒故縱,開始不搭理文聘了。
“少將軍,聽他的聲音,像是有些生氣。”
周魴笑了笑,對于少將軍挑釁人的法子,他實在是佩服的很。
關平則是坐在甲板上,拿著望遠鏡仔細瞧著城墻上喊話的那個人。
是文聘無疑!
著實沒有料到,文聘竟然親自喊話,而不是使用替身使者。
文聘他似乎在發泄?
總算是遇到仇人了!
文聘想要用言語激怒我攻城?
關平嘖嘖搖頭,我就是來這撩撥你一下就跑的。
等到你率軍追上我,那我老岳父可就是有機會進漢陽縣內喝茶了。
“傳我的話,就說文將軍有興趣一對一單挑嗎?我今日便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
“喏。”
傳話的士卒立刻就把關平的話,原原本本的喊給了文聘聽。
而城門樓上的文聘,聽完關平的話,冷哼一聲。
此子果然狡詐,想激怒我出城與他單挑?
想得美!
等到我出去,迎戰的怕不是關羽,到時候擒了自己,漢陽縣還如何能守得住?
文聘對于關平此等無恥的性子,文聘自認為看的透透的了。
“父親,莫不如我率軍出城,前去引誘關平,勾他進城?”
一旁的文休躍躍欲試,想要出城干磕一波,為自家老爹報仇。
“別去,休兒,你不是他的對手!”
文休:???
文聘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兒子的提議,關平在長坂坡的表現。
他也曉得,關平在假裝曹軍之前,他可是殺了好幾名曹軍將軍。
尤其是在混戰之中,一刀重傷了虎豹騎騎都尉曹純。
在加之其在益陽縣城下,連斬十八名蠻將,如此勇武,也算是對得起其父的威名。
如此勇武細數下來,自己的養子絕不是他的對手。
文休氣的錘了一下城墻垛子,可是對于父親的言行,他又不敢反對,只是錘墻表達一下對關平的氣憤之情。
他不能像大哥文岱一樣,仗著嫡子的身份,可以任性頂撞父親,尤其他還不是親生的。
盡管父親并不在意,但文休知道自己的身份,平日里更是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也努力的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
文聘倒是說了實話,他不怕打擊兒子的積極性,不說別的。
單論武藝本領的話,休兒他當真不是關平的對手。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想兒子狂妄之下丟了性命,還被城外的敵軍打擊了士氣。
承認別人比自己強沒什么丟臉的,至少在水軍方面上,文聘可是比關羽強上許多倍。
關羽他馬戰無敵,可他沒有經歷過水軍的編練,而且在赤壁之戰的時候,劉備的水軍并未幫上什么大忙。
全都是江東主力打出來的戰績,在加上漢陽縣固若金湯,文聘可不相信關羽他能順利打下來。
只是關羽他手上有多少兵力,倒是沒有探聽出來。
“關平,勿要說那些話,有本事就攻進城內,我便與你單挑,否則一切免談。”
文聘直接回了一句,反正他認定了,關羽氣勢洶洶的來,就是為了攻打漢陽縣的。
無論如何,他都是有恃無恐!
城池就在這里,文聘他就等著關羽來攻。
至于關平他就是個跳梁小丑,就是想要靠著仇恨引誘自己出城。
但我文聘豈能輕易上當?
關平放下單筒望遠鏡,聽著文聘的話,一時有些想笑。
不會吧,不會吧,文聘他不會真的以為我是來攻城的吧?
“傳令下去,差人把水底下的水障給拆了。”
“喏。”
關平也不在理文聘,只是差人先給趙叔解決一些麻煩,正好也給文聘加大錯覺。
我要開始攻城了!
船尾后的走柯被解開,一群士卒上了船,慢悠悠的劃過去,開始了解決水障的工作。
城墻上的文聘輕輕松了一口氣,敵軍終于動手了,等待拆完了水障,便要開始攻城了。
“父親,要不要差人去阻止他們?”
“無妨,只要把關羽的人困在城外就可,讓他們無功即可。”
文聘摸著胡須,事情總算是回到了他的計劃當中。
雖然關羽率軍來襲出乎意料,但他駐守漢陽縣,本就是在邊境之上。
自從赤壁之戰,己方戰敗后,他便開始著手修葺漢陽縣的城防,避免江東的攻伐。
而且特意針對江東水軍強橫,制定下來了一計策,引誘江東樓船前來攻城,便可為己方所用。
沒成想,沒有等待江東的圍攻,反倒是等來了關羽。
尤其是他兒子還是自己的仇人,那關羽便也自動升級為他文聘的仇人。
大家沒有和談的可能,尤其是丞相對他如此重用,更何況他的舊主是荊州牧劉景升,可不是他的兒子劉琦。
朝廷承認的荊州牧也是劉琮,而不是劉琦。
戰船之上,關平繼續用望遠鏡觀察著文聘的動作,見他沒有派出人來擾亂自己拆除水障,一時有些疑惑。
“子魚,此事你怎么看?”
“此事必然有詐!”周魴認真的回了一句。
文聘乃是荊州名將,可他見自己拆除水障,卻是一絲動作皆無,只縮在城池之內。
如果沒詐的話,他必定會派人前來阻止。
“嗯,我覺得你說的對。”
關平也是點點頭,尤其是這個時候己方并未派人下船護衛。
文聘完全可以從其余城門口,派兵出來襲擾自己麾下士卒拆除水障。
可他并沒有!
不過,好在自己也是虛晃一槍,只是蹭蹭,并不是真正的進去。
大家相互欺騙唄!
過了許久,水障終于被破壞完了,水中善水的士卒開始爬上走柯。
再由旁人劃槳重新劃到斗艦的后面,系好之后,好好休息。
城墻上的文聘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么半天,總算是拆完了。
接下來就等著關平來攻城了!
“傳令下去,命令士卒好好備戰,敵軍就要攻城了。”
文聘吩咐了一聲。
緊接著城墻之上的戰鼓哇哇作響,重新被敲響。
漢陽城墻之上的曹軍士卒紛紛起身戒備,戰事就要開始了。
他們捏著長矛,重新掛好弦,就等著城外的士卒來攻。
文休更是長舒一口氣,等了如此長的時間,總算等到重頭戲了。
關平,我定要讓你好看!
漢陽城墻之上,在文聘的動員下,所有的人都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尤其是江面上的戰船也已經開始收起石錨,張開大帆,一副做好戰斗的準備。
可是讓漢陽城內所有守軍都沒有料到的是,那些戰船又開始沿著漢水離開了。
只是在江面上傳來一陣聲音:
“再見了文將軍,今晚我就要遠航。
不要為我擔心,因為我有智慧和快樂的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