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營寨,自有探馬回報。
承烈都尉凌統揮手讓哨騎退下。
一股曹軍敗軍往江陵城而來,這說明大都督他已經攻破夷陵城了!
凌統突然放下心來了,只要自己守住江東大營十日內不出現任何問題,大都督對自己的交代,那便是完成了。
可是凌統又不甘心什么都不做,正在帳中來來回回的走上幾步。
最為重要的是一幫士卒竟無一人騎馬,只能說明沒有什么大將,全都是基層小兵。
莫不如暫且放過,在盡起千余人,遠遠的繞過江陵城,不被發現,前去埋伏一波。
想到這里,凌統也不在管那些敗兵,讓他們進入城中散播兵敗的消息更好,肯定是大頭在后面!
若是曹洪連逃跑都沒有一匹戰馬可騎,那大都督到底是用了什么計策?
曹軍鐵騎無雙,至少不是自家騎兵能夠阻攔的。
凌統不相信,就算曹洪等人大敗,自家騎兵加上關平麾下的騎兵能夠把曹軍鐵騎全都留下。
這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凌統終究是下定決心,從矮案上拿起虎印,發出了暫代軍營的第一道命令。
命千余士卒埋伏潰敗的曹軍士卒,爭取抓住騎馬的大魚。
如此,也算是給自己正常完成守營以外,在來一筆厚厚的功勞。
江陵城上,曹仁依舊在例行巡城之事,非常有意的出現在眾多士卒的面前。
雖說先前陳矯贊了一句天人之勇,再加之率幾十名親衛去救牛金等人,被軍中士卒傳頌。
可曹仁依舊沒有躲在府衙之內,而是照本宣張的繼續執行嚴格的軍紀,每日都親自巡城,鼓舞士氣。
爭取讓更多的士卒都能看得見他,以達到鼓舞士氣,抗擊孫劉聯軍,保住江陵城。
如今夷陵城已經被子廉拿下,三千多士卒守衛夷陵城絕對夠孫劉兩家喝上一壺的。
這兩座城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掎角之勢已成,必定會讓孫劉兩家忌憚,從此最大限度的保住江陵城不會易手。
對于此次瞞天過海拿下夷陵城的計策,曹仁整體上是滿意的。
而且又把這件事在軍中大肆宣揚,畢竟斬首那么多江東鼠輩,理應夸贊一番。
“報,將軍,北門城外出現我軍士卒,大約數百。”
聽到負羽士卒的匯報,曹仁眉頭一皺,摸著亂糟糟的胡子想了想,應該不是子廉他們吧?
曹仁隨即直接帶著巡邏小隊趕往北門的方向,那里是通往夷陵城的大路。
應該不會是子廉他們吧?
曹仁在心中止不住的想,畢竟捷報才傳來沒兩天,而且為了最大限度的激勵城中的士卒,他又把這件事打過莫的宣揚了一番。
告訴眾將士,江東鼠輩是如何的孱弱,他們在赤壁大戰時能夠勝利,完全就是運氣好。
如今夷陵城一戰,直接把他們給打懵了。
夷陵城在手,我們的江陵城便固若金湯。
這些激勵士卒的話一遍一遍的在曹仁腦子里回想。
可千萬別是子廉等人敗了!
就算是江東派人去攻打夷陵城以外的城池,那都要能夠容易接受的多。
否則先前曹仁宣傳的那些激勵人心的話,便會自動被彈回來,反傷自己。
很好。
曹仁遠遠的瞧見是一群步卒跑過來,便十分的放心了。
可惜確定,那些人不是子廉他們。
文烈麾下有千余匹戰馬,就算是戰敗,最先跑回來的也是騎兵。
而不是一群徒步逃竄的士卒,興許是江陵城背后的幾個縣里的士卒呢。
可終究是讓曹仁失望了。
城外叫喊城門的都護將軍曹洪,而且曹仁他再三確認了,不是旁人假扮的。
那就是他的堂弟曹洪,嗯,旁邊的那個是侄子曹休!
曹仁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是丟了夷陵城,也不至于如此狼狽啊!
曹仁急忙下了城池,先是差人把所有的敗卒全都控制起來,莫要讓他們亂跑。
在沒有確切的消息對策時,絕不能放任他們回去說些閑話,擾亂軍心。
就算有不少的守城士卒看見了,那也顧不上了。
曹仁一路上捏著環首刀,忍著心中的疑問。
聞訊趕來的牛金更是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明明一同攻下了夷陵城,故而他回來報信。
可是幾日不見,都護將軍為何就丟了夷陵城,還落得這般模樣?
等到了縣衙,曹仁終究是忍耐不住了,大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速速道來。”
曹洪單膝跪地,抱拳道:“好叫征南將軍知曉,我等攻破夷陵城后,一時不查,被江東利用提前布置好的地道進了城,打開城門。
我軍也江東士卒奮勇拼殺,從清晨直到午后,最后寡不敵眾,這才撤出夷陵城。”
“六千余士卒就剩下不足五百人,曹洪,你是如何守的城?”
曹仁氣的一腳踹翻了矮案,不解氣又拔出環首刀,猛地砍斷矮案的一角。
實在是沒有料到,夷陵城竟然會如此輕易的被江東士卒給攻破了。
曹仁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冷靜的道:
“文烈,你來與我詳細講一講是,事情的經過,到底發生了何事。”
“喏。”
曹休也是單膝跪地,給征南將軍完完整整的復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期間曹仁攥著環首刀的手幾次用力,都被他盡力給壓下了。
只是耐著性子,聽著曹休講解完后,直接開口道:“曹子廉,你可還有補充?”
“末將并無補充!”
曹洪拱手說了一句,侄兒說的話中規中矩,并無一絲隱瞞。
曹仁卻是猛地站起來,指著曹洪的鼻子道:“你竟然敢隱瞞戰報?”
曹洪低頭并不解釋,先前的捷報里,并沒有傳到有五百五十五匹戰馬,被關平騙了去的事情。
“征南將軍,此乃是我的主意,我想著拿下夷陵城后,我定能夠從關平手里把屬于我的戰馬拿回來。
所以懇請叔父他暫且替我蠻下,待到將來,定能拿回來。”
曹仁咬牙道:“曹文烈,軍中并無叔父,你可知曉。”
“末將知曉。”曹休低頭請罪。
曹仁看向牛金,只見牛金也是一個激靈跪在地上,請罪道:“末將有罪!”
陳矯一看這形勢,那還能不明白,于是拱手道:
“征南將軍,實在是事出有因啊,騎都尉曹文烈也說了,他們三位也只是想要戴罪立功,并不是真正的想要隱瞞將軍。
只是不想這份捷報上有失利的消息,故而才會商議著如此做,全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曹仁努力的想要平靜自己的心情,五百五十五匹上好的北地良駒,竟然被關平紅口白牙的利用母馬給騙走了。
這件事,他身為一軍主將,竟然不知道!
曹仁要是不生氣,那就是假的!
“蠢貨!”
曹仁怒不可遏的大吼一聲,廳內的眾人無人敢搭言。
可是曹仁隨即想起來了,丞相也是被關平騙去了二十二萬支箭矢的事情。
自覺又有些失言,但話已經出口,他也改不了,隨即走了兩步大喊道:
“丞相當初在華容小道上的選擇,你們都知曉,為何還選擇了小路走?”
“回征南將軍的話,這是某的主意。”曹洪倒是大包大攬的道:“我認為周瑜他必定會反其道而行之。
正是有了丞相走小路的原因,所以周瑜他會在大路上埋下伏兵,事實證明,大路上卻是有伏兵。”
“你是如何知曉的?”
曹仁盡量讓自己冷靜,回身坐在矮榻之上,平復心情。
“我等背水一戰,殺出一條血路,審問了幾個殘存江東士卒問出來的。”
曹洪不敢再有絲毫隱瞞,本想著幫侄兒隱瞞過錯,待到平定夷陵城后。
就算憑借手中剩余的騎兵,他也有把握干掉關平的騎兵,到時候奪回戰馬來,一舉兩得。
只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如此快的就丟掉了夷陵城,這就導致了隱瞞戰馬丟失的事情給曝光出來了。
曹仁深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連丞相他在赤壁都戰敗了。
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曹仁明白了,夷陵城就是周瑜早早給他布置好的陷阱。
故意只派出甘寧的幾百人的隊伍去守城,就是利用夷陵江陵兩城的掎角之勢,來引誘他派人攻城。
不管他的瞞天過海之計使用的如何巧妙,都敵不過周瑜他早早備好的地道。
“不對,事情不對!”曹仁冷聲說道:“你說只有三百人,其中還有一半的人在對面的山上。
那在小路上牽你們的馬,攔截射殺你們的人,不是江東的嗎?”
曹仁的話一出,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難不成是關平?
“是關平!”
曹休失聲大喊了一聲,他此時也覺得不對勁來了。
長史陳矯倒是拱手道:“征南將軍,關平此子狡如狐,用此法疲憊我軍,實在是太過于正常。
無論都護將軍他們從大路或者是小路上過來,皆是要遭到埋伏的。
我以為都護將軍他的判斷沒有走,走小路卻是是比走大路要安全許多,只是沒有料到關平也會摻和在里面。
這說明孫劉兩家的隔閡并不像是傳聞當中的那么不堪,還望將軍慎重!”
“關平,又是關平!”
曹仁憤憤的拍了下桌子,主要是關云長對于丞相而言,算是老相識,但實在是他不識抬舉。
“先是被關平算計騙了馬,今日還被周瑜給算計騙了馬。
幸虧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想法一下子就在曹休的腦海中炸出來了。
原來自己前前后后皆是被關平一人所騙,根本就沒有周瑜的事情!
曹休心中大恨,同一件事栽了兩個跟頭,著實讓自己高興不起來。
當初沒瞧見關平的隊伍,還以為是周瑜私自發兵,根本就沒有通知他。
或者通知關平了,讓他埋伏在大路上!
誰能想到他根本就是埋伏在小路上的那伙人!
就是他浪費了自家士卒的體力,一路上搬走攔路的木柴,樹木石頭等等,讓戰馬通過。
等到最后來了波大的,沒法給戰馬讓路,只能棄馬而逃。
自從踏上小路,便是著了關平的道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關平的算計!
曹休跪不住了,此次完完全全的落入了他的圈套,讓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新仇舊恨,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關平?
關平!
曹休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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