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臨近了白港,賈若讓有些疲倦的妮蔻先回船上去了。
而他自己則想沿著海岸走一走,畢竟坐了這么久的船,他想在岸上多待一會兒。
不搖晃的感覺真是讓人心安呢,賈若想著。
他雖然不暈船,可這是他第一次在船上連續呆了二十多天,總有些許的不適應。
在昏黃的暮色里,他隨手操控著路旁的植物們拔高,并扭曲著形狀。
太慢了,連妮蔻一半都比不上。
要知道,妮蔻真正擅長的是靈魂魔法,操控植物對于妮蔻來說只是個小把戲。
當賈若回過神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進入了一條河汊中。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賈若正處于驚慌中,一個身影從河中冒出,一搖一擺的走到了賈若面前。
那是一條胖的過分的巨大鯰魚,并且有著四肢,一雙暗黃色的小眼睛,寬闊的大嘴咧著,里面露出的兩排尖牙讓人不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塔姆·肯奇。”
他摘下了大光頭上戴著的小禮帽,緊裹著禮服的肥胖身體讓他的鞠躬只是略微前傾了一下。
“別緊張,年輕人。”
塔姆望著癱坐在地不斷顫抖的賈若說到。
然而,每個初次見到塔姆的人,表現都是這樣。
“呲溜”
塔姆伸出了他那長長的舌頭,在賈若臉上舔了一口。
賈若慌忙又往后挪了挪。
“是渴望力量的味道呢。”
塔姆笑了起來,兩條觸須抖了抖。
“這樣吧,我的孩子,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可以毫發無損的回去,并且得到好處······只要,你帶別人來替代你。”
“當然了,你可以帶來更多的人。”
塔姆吐出了三樣東西,一柄閃著光暈的刀、一紅一籃的兩塊寶石。
“這是一柄上好的兵器,而那兩塊是紅寶石和藍水晶。”
他解釋著。
“紅寶石內蘊著能讓你生命力變得旺盛的魔力,而藍水晶,能讓你更輕易的溝通魔法元素。”
“如果你帶回一個人,你可以挑走一個,如果帶回兩個人,那么它們都是你的了。而且,只要你需要,我肚子里還有更多好東西。”
他拍了拍他的肚皮,沉甸甸的大肚子晃蕩了起來。
符文之地上,無論是什么攻擊手段,其本質都是魔法元素的力量,當把魔法元素吸納進體內,作為魔力奔涌于四肢百骸,或是附著于武器和體表上進行作戰時,普通人的觀念里喜歡把他們稱為戰士。而直接溝通魔法元素,釋放魔法的,就是法師。
當然了,很多強者并不局限,他們身兼二者。
顯然,紅寶石和藍水晶,就是提升這兩方面能力的道具。
塔姆瞇著眼睛,本來就小的眼睛現在幾乎看不見了。
他最喜歡的就是先滿足人類的貪婪,然后在將他給予的東西連本帶息的拿回。
這些被引誘者散發的絕望,就是滿足它無盡的食欲的最佳補品。
“來吧,快做決定吧,,無論你用什么手段,綁架、欺騙、威逼利誘,都可以。只要你帶回來。”
“只要我······我帶回來人”賈若顫抖著,喘息粗重,問:“把他們交給你的話,你...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啊,是啊,這是一場交易,當然,你還能換走更多,來吧,答應吧。”
賈若站起身,似乎要做出決定。
然而,與塔姆預想的情況卻不同。
賈若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身體也不再顫抖。
他的聲音不高,但很平穩:“但是,我拒絕。”
犧牲他人就能挽救自己性命,順帶還能獲得內心渴望之物時,塔姆還沒見過有誰能拒絕。
塔姆擁有著感知他人欲望的能力,賈若絕對是渴望力量的,這不會有錯。
“我賈若最喜歡做的,就是對自以為是的家伙說不。”
賈若又補了一句。
塔姆其實從來沒有直接殺過人,他只會把與他交易后,無法抵債的人的生命,連同他們的絕望一同沒收。
但賈若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在面對這位引誘人類的惡魔時,永遠,永遠,永遠不要和它做交易。
賈若似乎沒得選擇。
塔姆有些惱羞成怒,他用舌頭將賈若卷起,舉到與自己視線齊平的位置,用暗黃的小眼睛盯著賈若的雙眼。
良久,塔姆將賈若甩進了河中,任由河水將他帶走。
有趣,我們會再見面的。
到時候,我給你的選擇,會讓你綻放出最鮮美的絕望。
塔姆緩緩沉入了水中······
另一邊,賈若被河水沖到了出海口。
而當他回頭尋找時,那條河汊卻再也不見了。
賈若覺得這盛夏的夜晚,格外的寒冷。
這一定是因為自己濕透了。
可惜,那是錯覺。
寒冷的源頭,來自他恐懼的余韻,來自那種生命被別人捏在掌心時留下的陰影。
他還是太弱小了,僅僅是和塔姆對視片刻,賈若就深刻的認清了他們的差距——他像是一朵浮萍,只能任由河流肆意擺布。
沒有浮萍能生存在河流中,但他,卻沒有死······
當賈若身上滴答著水,找到商船的時候,月亮已經高懸了。
上下船的長木板也早已被收回,賈若只能叫醒了負責值夜,但現在卻在打盹的水手。
那位水手不耐煩的放下了條繩子。“見了鬼,居然有人進港以后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賈若攀著繩子翻過船舷,沒有做回答,只是默默的鉆回了房間。
“賈若,發生什么事惹。”
妮蔻一直在等著他回來,此時連忙坐起身問道。
賈若察覺到了妮蔻在查探他的爍瑪。
“妮蔻,我不是說了么,不要偷看我的記憶了,我需要留有隱私。”
被碎片中的能量滋養了這么久的他,在妮蔻接觸他靈魂的時候,已經能夠略微感應到了。
賈若怕妮蔻看見他剛才的那份恐懼。
“哼,臭賈若,人家還不是關心你嘛,不看就不看。”
“好了,好了,別鬧脾氣。”
賈若換回了另一套干爽的衣服,上了床,把頭枕在妮蔻的大腿上,接著說道:“隱私是對我的尊重,而且······故事要有懸念才好聽,不是嗎?”
于是,妮蔻拿著毛巾,一邊替賈若擦拭著頭發,一邊聽他緩緩講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那鯰魚模樣的惡魔,誘人墮落的交易,長且黏膩的長舌······
妮蔻還是被嚇到了,抱緊了賈若的腦袋:“你沒事就好。”
“別擔心,我才不會上他的當。”賈若說:“我可是個小機靈鬼。”
只是夜里,他又夢見了那張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