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開那只鬼
八點鐘。
王詡在唐人街吃過廣式早餐，走到了紅塵與清修的交接線。
已經有香客從老君觀上香回來。
“小王道長！”
“小王觀主有禮了！”
香客走到王詡不遠便躬身行禮，王詡則是點了點頭，笑容親切。
老君觀雖然人少，沒有人管理，但香客一向自覺遵守，沒有人逾越，更不會去打擾了老小王師徒的修行。
一般都是燒了香，拜了老君，便下山而去。
在道觀里，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
妖魔的世界，大家都是有信仰的。
“剛剛看小王道長，氣度十足，小小年紀就能超度了厲鬼，大家就把心都返回去吧！”
老大爺朝著老君觀方向一拜，樂呵呵。
旁邊胖大媽也一直笑著：“是啊！聽老輩人說，第一批華人落腳到此的時候，老君觀就在了，中間大風大浪不知道多少次，王道長雖然不幸遇難，但小王道長也很了不起啊！”
“關鍵是年輕！好像十八歲還沒到吧？！那年冬天老王道長將小王道長帶回來，還是小小的嬰兒呢！我還抱過…一眨眼，就能超度厲鬼了，了不起，了不起啊。老君觀雖然一直人丁不興，但每一代的觀主在舊金山，在加州，甚至在北美，都是響當當的…”
“不知道小王道長今后娶不娶妻？優秀的血脈就是需要延續的啊！好像道士是可以結婚的吧！”
一群老大媽老大爺聊天，話題頓時就被帶偏了。
“這你就不懂了，道教分為全真、茅山、靈寶、正一很多個派別，全真教是不能結婚生子的，正一派倒是不禁止。也不知道老君觀是哪一派？”
“這個還真不知道，不過，老君觀好像沒有哪位觀主娶妻的…”
“老君觀和大陸道教祖庭早就斷了關系了吧？”
“這些年兩岸佛門倒是聯系不斷，前些年不是有和尚來傳教嘛？！道教盛世不下山啊！”
“…”
老王道長雖然已歿，但小王道長昨晚超度了一只厲鬼，卻是讓華人區的民眾重拾了對老君觀的信心，也安定了舊金山華人區十八萬華人的民心。
否則，老君觀沒落的話，華人區可就真的要建一座教堂來應對可能出現的靈異事件！
就像韓國區那般，最終都成為基督徒，舍棄心中最初的信仰。
自從第二次世界正邪大戰之后，美利堅從兩極爭霸，到一超多強，也不過是一甲子的時間，就成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
雖然一直秉承著宗教自由，各州自治，各區靈異事件基本自行超度，但基督教卻一直是第一大超凡勢力，而且日漸侵蝕各個移民區的信仰。
無可避免的，舊金山十八萬華人中甚至很有一部分人是基督徒了。
王詡超度厲鬼的消息，在肖警長有意的傳播之下，華人區無人不知。
所以，今天的香客有點多。
即便有點多，但等過了十點，香客便都自發散去，頂多也就在廣場上的大香爐里燒上三柱香，磕個頭便下山而去。
老君觀是道觀，但老君觀更是修行之地。
不是景點。
王詡跪坐在老君像面前半小時，口念凈心神咒，將心靜下來，這才站起身，在旁邊的書案上用符水化開了朱砂，在硯臺里細細碾磨…
將符紙裁剪妥當，用符筆舔飽了朱砂符水。
朱砂是金、符紙是木、符水是水、硯臺是土、法力純陽通過符筆書寫是火。
一道符，要金木水火土五行合一。
筆走龍蛇，一氣呵成，一張斬鬼符便畫成了。
微微搖頭，將符紙放在一邊。
閉目凝神至少三分鐘，這才又動筆畫了一張斬鬼符…
一連畫了十余張，有快有慢，王詡的心徹底的沉入了進去，身外無物，這才將最后一道符放在了另一邊。
成功率有點低，但他一點都不急躁。
心一失去了平靜，那成功率就無限接近于零了。
將昨晚消耗的符給補充了，還多畫了一張斬鬼符。
王詡活動了一下手腕，即便太極拳煉體有成，也感覺很累，高度凝神，大腦更累，法力也是空空蕩蕩。
將符筆、硯臺清洗干凈，將畫廢了的符箓在香爐里盡數燒盡，王詡這才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鐘了。
腹中有些饑渴。
中飯沒有去山下的唐人街吃飯，而是走向后院，在菜園子里挖了一根粗大的新鮮黃精，洗干凈之后，就是中飯。
這是培養的異種，可以稱得上是靈根了，最是大補元氣。
但也僅僅只是補元氣，沒有其他的功效。
整個下午，研究八大神咒的凈心神咒。
凈心神咒為八大神咒之首，顧名思義為修道之人早晚功課及學煉符法時凈化身心，排除雜念，安定心神時所用之咒。此咒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觀道心，入于清靜之中，并有保魂護魄的作用。
不管是修煉，還是畫符，都用得著。
王詡首選此咒來研究，正是此原因。
只要入道，形成神通，今后畫符，就不用再花去大把時間去入定。
念一道咒迅速進入狀態，畫符的效率必然大幅度的增加。
然后每日畫些安宅鎮靈符讓信徒請回家，不愁香火不旺盛。
香火旺盛，在老君圖下頓悟的時間便也有了。
良好的循環。
就不用看天吃飯，苦心搜尋厲鬼。
想到厲鬼…
“福生無量天尊，愿天下太平！愿人間安樂！愿世間無鬼！”
王詡念了一遍凈心神咒，將內心的陰暗祛除干凈。
晚課結束。
天色已經大黑。
從老君觀往外看，萬家燈火，繁榮的舊金山大都市，絲毫看不出這是個妖魔出沒的世界。
繼續享用了一頓純天然綠色無污染黃精大餐。
王詡在老君殿里外查看了一遍，防火防盜，安全隱患要及早排查。
再將符箓一一清點好，拿上車鑰匙、老人機，道士下山。
福特防彈車的引擎聲在靜謐的夜色下轟鳴，驚起了一群夜鳥。
“希望今晚有些收獲吧！”
“…”
“唉！這個思想就不對啊！魔怔了！”
“道心不足！道心不足啊！”
駛進唐人街，熱鬧非凡，燈火通明。
一路上，很多人對著小王道長的車子行注目禮。
道士在處，吾便心安。
駛出唐人街。
王詡漫無目的的在華人區各個街道游蕩，很好，不要說厲鬼了，便是普通的執念靈魂，殘念靈魂都沒有發現。
諾基亞老人機也一直沒有響，說明今晚沒有確鑿的靈異事件發生。
當然，僅限于華人區。
漢人，五千年的農耕文明鑄就了漢族人勤勞、堅韌、自立、內斂、本份的民族性格，華人亦是如此。
所以，我們一般不會和白種卷毛狒狒一樣日常作死，也不會如同昆侖奴所在的街區那般混亂暴戾滋生黑暗，亦不如同島國人那樣壓抑著自己的性格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華人區，治安極好，厲鬼出現數目，在美利堅各區排行榜上遙遙處于最下層。
已經十點了，王詡將車子停在了華人區的邊緣，再向前開，就是島國移民的街區。
沒有選擇白人區，那是基督教堂的勢力范圍，沒有去黑區，那里太混亂，韓國區，早已經成了基督的國。
縱觀三藩市，也就日區能夠碰碰運氣。
“去不去呢？初來乍到，撈過界不太好吧！”
“小日本而已！為他們超度亡靈，應該是他們占便宜了吧？”
“福生無量天尊，小道王詡為道門謀取香火功德去了！”
一腳油門踩下去，駛入日本城。
在夜色朦朧中，日本建筑的輪廓映入眼簾，低矮的房子，萬家燈火。
遠遠看去，和平寶塔那一層層的塔層，在夜色中，呈現出不一樣的異域美。
在街道上轉了半個小時，突然，王詡眉頭一皺。
“這里有妖氣！”
將車子往路邊一停，朝著不遠處的小公園望去，即便在深夜，也能看出那是一片櫻花林。
日本人的最愛！
櫻花雨也確實漂亮。
但現在是秋天！
迅速的下車，然后幾個騰挪，國術暗勁高手的體質，讓他行動極其犀利，幾步之間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秋日的櫻花林，滿地的金黃。
雖然沒有櫻花盛開時候那般俏麗動人，卻也別有一番景致。
櫻花林中的一株格外高大的櫻花樹下，站著一個黑長直的少女，白色的上衣配紅色的和服褲裙，看上去便是動人至極。
王詡猛然停下腳步，雙腳在滿是落葉的土地上烙印下深深的腳印，伸出手，及時趕到，大吼：“巫女，放開那只鬼！”
讓我來！
這萬籟俱寂之時，這幽深靜謐之地，突然的一聲大吼。
人嚇人，真的能嚇死人。
不得不說，王詡這花費大功德頓悟出來的國術功夫，沒有白費。
那黑長直的少女身體清晰可見的一抖，猛地轉過身。
旁邊，一個懸空浮著的拳頭大的小球同時飛起，上面紅燈對著王詡一閃一閃…
那少女，漆黑雙眸，瓜子臉，一頭烏黑亮麗的柔順姬發式發型，以素潔的白色發帶捆綁著頭發，精巧清麗的五官，上白下紅的巫女服，背后背著一柄古樸弓箭。
迅速的，彎弓搭箭，對準了王詡，尖銳的矢鋒閃著寒光，滿臉的緊張，受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