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七章 天數有定
東海，細雨靡靡。
地上，一群群的人族正在收拾田地，在這個季節，靡靡細雨帶來的是萬物的生長。
從中午到傍晚，伴隨著一聲雷霆，天空之上，巨大的神龍搖動著尾翼朝著海中而去，田地里，一個老者看著遠去的神龍起身客氣的擺了擺手。
“老張，龍族和我人族各安其事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還和當年一樣…”
這老者旁邊不遠處，一個同樣蒼老的老漢笑笑開口道。
“我們人族當年和龍族并肩戰斗的事情，那些小年輕不知道，難道老曹你還不知道，有些禮節，可以因為熟悉而省掉，但，有時候省掉了禮節，往往代表生疏的開始，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還有幾個知曉人族和龍族究竟如何艱難才有今天的…”
那老者看了眼不遠處的老曹開口道。
“得得，不和你爭，當年龍族站在人族這邊的確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膽量…不過，現在的小年輕，嘆…”
那老曹聽的老張的話先是笑笑點點頭，隨即沉聲一嘆。
兩人相識數百年，感情自然極好，開始的玩笑話兩人也只當玩笑，但說到現在的小年輕，兩人卻是真的有點心情沉重。
此時，距離凌天代表人族和妖族停戰已經過去數百年的時間。
數百年，哪怕放在這個時期也足以讓一代人老去的。
人族，畢竟不是巫妖，龍鳳，哪怕人族有著天地眷顧，但，自第二代開始，人族的壽命就是有極限的，哪怕是修煉有成，人族的壽命也存在一個極限。
到而今，第一代人族中修為不是頂尖的那一波也都已經垂垂老矣。
雖然比起后世的人類，即便是垂垂老矣，這個時代的人族也依舊身強體壯，但，不管如何，這些老人的確老態已現。
作為老人，最在意是自然就是后輩。
所以，這老張和老曹才在說到后輩的時候紛紛唉聲嘆氣。
“老張，老張，你家兒子回來了，還給你帶回了媳婦和孫子…”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一個聲音大聲傳來。
放后世，這樣的喊話固然能夠嚇人一跳，但，隨后只會是狂喜，畢竟，不需要煩神就有了兒媳婦和孫子，那個老人不喜歡。
但，在這會兒，聽到這話，老張卻是猛的跳了起來。
“是巫族，還是妖族…這坑爹的東西…”
憤怒的咆哮從老張的口中吐出。
隨即，這在這個時代垂垂老矣的老人一崩三尺高，然后飛掠著朝著遠處急速而去。
“老張，不要沖動…”
后面，老曹看著自己老友的反應，立即快速跟了上去。
東海，第三座人族鑄造的城池，此時，凌天皺眉坐在那兒，幾個初代人族中修為有成，至今不曾蒼老的漢子則站在他的面前。
“至尊，現在我人族里面最少有超過二十萬巫族混血，三十萬妖族混血…”
帶著一絲難看的神色，一個人族高手緩緩開口。
數百年的時間，人族和妖族不曾再沖突，但和巫族卻是發生過兩次沖突。
而最近的一次則在三百年前。
那一次沖突，凌天和十二祖巫狠狠的杠了一把，然后養了兩百多年的傷，等凌天恢復傷勢后，第一時間則是再次規劃人族的力量。
但，凌天絕沒想到巫妖兩族會換了手段和人族玩。
巫妖兩族居然派遣了各自族中的俊男美女和人族進行了聯姻。
一百多年的時間，巫妖人三族早已經有不少混淆在一起的。
甚至，偶爾找找都能找到同時具有巫妖人三族血脈的小孩子，這些孩子或者祖父母里有妖族，或者外祖父母里有巫族，雖然他們的長輩中都有普通的凡人，但，三種血脈混合，這些孩子每一個卻都是人族中的佼佼者。
而讓凌天無奈的是，這些孩子雖然具有巫妖兩族的血脈，但從心底卻是極為認可自己人族的身份。
這情況下，凌天也沒辦法剝奪他們人族的身份。
乍然間看上去，似乎認可他們的身份也無所謂，畢竟，既然自認是人族，那么，這些小家伙長大以后也會為人族而奮斗。
但，不知道為何，凌天潛意識里卻是始終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所以，對于巫妖兩族和人族的通婚，凌天哪怕心中已經有點接受，但始終不敢公開的表態。
“城主，城主…”
就在此時，突然，一個倉皇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即，一個人族的戰士快速跑了進來。
“至尊…”
這匆忙進來的戰士猛的看到凌天也在立即恭敬行禮。
“不用多禮，你這般焦躁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凌天擺了擺手看向這人族的戰士。
數百年來凌天帶著人族占據了東海邊的大片區域，也將人族從最初的數十萬發展到現在千萬不止，在對人族真正產生感情的同時，凌天自身的實力也在人族的信仰推動下被提升到了準圣巔峰，只差一線就可以觸摸到圣者的境界。
此時，看著這人族戰士焦躁的樣子，凌天自然第一時間關心起來。
“至尊，是這樣的，有一個人族，初代人族，因為兒子帶回了巫族的妻子，和巫族人族混血的孫子，過于生氣，所以想要責罰自己的兒子，誰知道，那巫族的女子太愛自己的丈夫，想要替自己的丈夫受罰，結果不小心被那初代人族失在額頭身死…
隨后，那初代人族的兒子，因為傷心自己妻子死去，殺人的又是自己父親，直接自裁，而那初代人族因為失手鑄下大錯，在將自己孫子托付給好友后也自裁而死…
但他的死亡并不是結束，城池里其余取了或者嫁了巫妖兩族的年輕人族都開始心生惶恐起來…”
那人族戰士看著凌天快速開口道。
巫妖人，三族之間畢竟經歷了無數廝殺，這個時候，那些娶了，嫁了巫妖兩族的年輕人心生惶恐卻也并不奇怪。
凌天眉頭微微一皺，他清楚，這件事情的責任在他。
是他遲遲沒有表態巫妖人三族通婚是對是錯才導致現在的局面的。
若是他一開始就反對，哪怕驅逐了幾十萬人，哪怕放走了幾十萬個天賦卓越的兒童，對人族影響也不大。
而如果他認可三族通婚，那么，事情就會更加的簡單。
那些不管是嫁入，還是娶了人族的巫妖兩族成員都會認可人族的身份，而他們的后代也會真正的認為自己是人族。
但壞就壞在凌天什么都沒做，于是，下面的人族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而一些初代人族，經歷過戰爭的人族，自然是下意識對巫妖兩族帶著排斥的，哪怕那巫妖兩族是他們的兒媳婦或者女婿。
“是該解決這事情了…”
凌天再次嘆息一聲，隨即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這次自己為什么會這般的患得患失，導致這悲劇釀成。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這也不是江湖啊，這是洪荒，而他則是人皇啊。
自嘲的暗自一笑，凌天大步走出了城主府，身影隨即凌空。
“各位人族的同胞，自今天開始，我人族兼容并蓄，無論巫妖，無論任何先天生靈，與人族產生情感，自愿歸于我人族，那便是我人族一員，不分彼此…”
低沉的聲音隨著凌天的開口散開，從第三座城朝著周圍擴散，然后第二座城，第四座城…最終覆蓋了人族全部的六座城池。
而隨著凌天的話語，無數歡呼聲頓時響起。
伴隨著這些歡呼聲，凌天早已經開始平緩下來，隔段時間固定增長的信仰突然間再次暴漲了一截。
這一截甚至足以比得過他固化增長的三倍數值，而且，這種暴漲還不是一次性的。
凌天能夠感覺到這種暴漲似乎還存在持續，隱約的會持續不少時間。
半空，感受著這股信仰的增長，似乎，這樣增長下去不需要多久他就能夠靠著燃燒信仰，強行去碰一碰圣者的境界，凌天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和笑容，反而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凝重。
不知道為何，剛才那番話出口之后，凌天隱約的感覺到一股極為濃郁的陰郁氣息出現在了他的心頭，似乎他剛才做了一個極為錯誤的決定。
這時候，凌天不知道，天庭，盤古圣殿，乃至于紫霄宮都出現了他意想不到的異象。
天庭之上，三千株蟠桃就在凌天話語出口的時候瞬間開花結果，雖然都是原本只需要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的蟠桃，但六千年的時候縮短在瞬息之間，也可以看到其中的恐怖。
而帝俊和東皇看著這一幕卻是相視而笑。
“命數，被改變了，事情，成矣…”
興奮的聲音從帝俊口中吐出，這謀略為主的妖皇，此時開心的好似一個數十萬歲的老孩子，他旁邊，東皇也同樣沒好到哪里去。
而大地之上，盤古圣殿之中。
十二祖巫此時同樣盤膝坐在那兒，隨著凌天的話語，十二人的眼睛同時張開，無比的狂喜出現在十二人眼中。
“命數，變了，我巫族，總算能夠在大地上延續下去了…”
一句話，兩族命數改變。
這本身已經是大事，九天之外，紫霄宮中，合道的老者卻是猛的張開眼。
“逆天而行，逆改命數，胡來…”
似乎是責罵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屬于生物的情感，老道目光淡然的掃視了一眼紫霄宮外的混沌天道，隨即手臂微微撫動。
天道變化，星河流轉。
隱約的有什么東西正在變的不同，但，下一秒，命數晃動，不同的星河再次變化起來。
老道的眉頭微微一皺。
“存在即為合理，然而，命數變化不是正道也為合理，只是此子關系世界湮滅之道，又是出生天地眷顧的人族，卻是不能抹去，如此，該當鎮壓三萬年…”
老道眼神平靜，卻似乎在觀看什么，伴隨著緩緩的自言自語，很快做出了一些結論。
隨即，一道淡金色的符箓在老道的身前憑空出現，然后消散空中。
兜率宮，昆侖山，金鰲島，西方極樂之地，媧皇宮…
“人族凌天，逆天行事，當受三萬年鎮壓之苦，天地有感，圣人可出手將其鎮壓，當受天地恩惠，或可得量劫之功…”
老道淡然的聲音同時在幾個圣人的耳邊響起。
到圣人這個級別，能夠打動其的已經沒有多少，至多也就是自己的弟子等等稍微掛懷一點，然而，老道所謂的量劫之功四個字出現，這些圣人的眼神卻是紛紛一亮。
量劫，合圍量劫，那可是能夠讓龍鳳隕落，能夠讓圣人之下盡皆隕落，甚至無量量劫哪怕是圣人都無法逃脫的可怕存在。
若是能夠得到一個量劫之功。
以圣人的手段，未必不能從其中揣摩出幾分量劫的本源，那樣的話，即便依舊需要面對量劫，也能夠做好避讓的準備。
老道聲音消散，幾個圣人已經跟著消失在各自的道場。
東海，之畔，凌天公告了人族容納巫妖的話語，身影隨即回到城主府，只是，回去之后凌天越來越感覺到心中的陰郁感覺在升騰。
而慢慢的，東海之畔的天空之上更似乎多出什么古怪的能量氣息，那種氣息死死籠罩著凌天，就好像給凌天做了一個標志。
到這時候，凌天徹底可以確認，他似乎的的確確做錯了什么，以至于被天地給惦記上了。
人族是天地的寵兒，但，巫妖兩族卻又是天地要抹去的，現在，凌天的所為似乎卻是和天地作對。
或者，還有其他什么更深層次的事情在里面。
“我最近偶有所感，隱約觸摸到了圣人的境界，稍后將閉關一陣子，爾等無需找我，若是有事，可以自行商量著解決…”
城主府，凌天看了看站在那里的人族高手緩緩開口，一句話落下，也不等那些人族高手回應，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此時，凌天已經隱約可以感覺到，有高手要來了，比帝俊，東皇還要高的高手，十之七八是圣人。
絕不能讓人族看到圣人對他出手，不能讓人族對圣人產生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