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二章 高盧人的王
騎兵奔馳在曠野上。
浩浩蕩蕩，人數過十萬。
薩爾維斯策馬在浩浩蕩蕩的騎兵中間，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的盯著前方。
作為一個羅馬仆從軍的將領，薩爾維斯的能力或許不算什么，但卻絕對知曉什么叫做文明，什么叫做順應時勢。
羅馬強盛的時候，他是羅馬人最忠誠的走狗，而現在，羅馬混亂，他則是帕爾米拉人最忠誠的打手。
什么，你說稱王。
不，薩爾維斯從未想過稱王。
作為一個文明人，薩爾維斯深知羅馬的歷史，深知更久遠的希臘的歷史，埃及的歷史。
那遠古的埃及法老，希臘諸王，乃至于后來統治羅馬的執政官等，那些人都曾經是王者，而現在又有哪一個還存在的。
即便是羅馬，哪怕名字依舊是羅馬，現在真正統治這塊大地的又和當年的那些人還有多少關系。
王位易更迭，而永恒不變的則是跟隨著勝利者的追隨者。
這是薩爾維斯以極大的智慧領悟的道理，當然，這個中年將領不知道的是，在東方，有一群和他有著同樣思想的存在，叫做世家。
而薩爾維斯在羅馬即將內亂的時候做出的選擇和東方那些世家一般無二，看著羅馬慢慢的崩潰，只是謹守著自己的位置。
不理會舊王，恭迎新王，甚至，將家族劃分開來，投入不同的新王麾下，不管哪一個王最終崛起，他的家族都將延續下去。
在整個羅馬的大局沒有明晰之前，薩爾維斯不會做出任何選擇，但，有一點卻是已經可以做出選擇，那就是，屬于原本羅馬皇帝，現在早已經逝去的那一位的任何力量都已經可以直接碾壓粉碎。
雷蒂婭正是其中之一。
十多萬騎兵浩浩蕩蕩的終于到了凌天那支隊伍前面。
兩邊都是十多萬，然而，薩爾維斯看著對面的隊伍卻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在這一塊大地，羅馬人已經強橫的習慣，即便是號稱在南方和羅馬對峙的安息，實際上更多的也只是羅馬人的擴張到了一種盡頭，而不是安息真的擋住了羅馬。
至于，那些看上去像是當年出使東方的使者帶回的關于傳說中東方王國的騎兵，只不過，當年的使者給予那東方王國最多的稱贊也是他們的絲綢和器物，而不是武力。
就算那個王國有一些武力，又如何可能是羅馬的對手，更不要說僅有幾萬那個王國的騎兵，而剩下的，怎么看都好像是一群奴隸。
“不要動手，先不要動手…”
雷蒂婭看著遠處的薩爾維斯朝著凌天等人焦急的喊了兩句，隨即這女人上馬快速的朝著薩爾維斯沖了過去。
“薩爾維斯，他們是來自東方帝國的軍隊，他們能夠幫我們，幫皇帝穩定…”
雷蒂婭大聲的開口喊叫起來。
這薩爾維斯現在是已經順從了帕爾米拉人，但實際上薩爾維斯本身并不是帕爾米拉人。
嚴格的說他算是羅馬人。
數百年的時間，羅馬的的確確征服了太多的種族，在這塊大地之上，就現在為止，拋去各自的基本種族，若是對外，大概都能夠稱之為羅馬人。
當然，同樣是羅馬人，公民和非公民的區別卻是極大。
真正來說，公民才算是被法律認可的羅馬人，是住在城內的，而其余住在城外的，那是不被法律認可的。
話題扯遠了，總之，雷蒂婭這里覺得薩爾維斯還能拯救下。
“閉嘴，你這個巴高達…”
遠處，看著狂奔而至的雷蒂婭，薩爾維斯大聲的吼叫起來。
原本的皇帝，開什么玩笑，這個時候跟他說原本的皇帝，如果讓那些現在滿世界準備做王的強大存在聽到這些話產生誤會，那豈不是害慘了他。
薩爾維斯目光冷冷的看向雷蒂婭。
他和雷蒂婭曾經同屬于羅馬皇帝的將領，但，他們的出生卻又并不相同。
哪怕薩爾維斯一樣是曾經被羅馬征服的某個部族或者小國的人，然后成為了羅馬人，但雷蒂婭卻是角斗士的后代。
是當年某個羅馬皇帝決定征召士兵，讓角斗士也能成為士兵之后，有幸成為一個士兵，然后慢慢成為軍人的角斗士的后裔。
本質上，現在薩爾維斯和雷蒂婭沒有絲毫的區別。
但，出身這玩意并不是只有漢人在意，實際上，西方人對于出身的在意絲毫不遜色漢人。
一個貴族，哪怕是沒落的貴族，在西方也叫做貴族，這和漢人那邊，祖上出現過明人，后代人拿出來顯擺一樣會被人驚訝的來一句‘原來某某某居然是那個人的后人’一個道理。
而祖上的身份如果不好，對于官場的影響那就更大。
“薩爾維斯，你對巴高達有意見嗎，還是說，你對當年將巴高達征召入軍隊的皇帝有意見…”
雷蒂婭憤怒的看向薩爾維斯。
作為巴高達的后人，雷蒂婭對于當年將巴高達征召入軍隊的皇帝有著極為狂熱的敬仰，實際上，沒經歷過奴隸社會的人絕對想不到那些奴隸對于廢除奴隸制度的皇帝存在何等狂熱的敬仰和崇拜。
當然，征召巴高達的那羅馬皇帝并沒有廢除奴隸制度，額外說句，此時的羅馬依舊是奴隸制國家，比起漢人進入封建時代的時間，羅馬要晚了大幾百年不止。
然而，越是這種奴隸制社會，對于雷蒂婭這種出身的人來說，那給予了他們這些社會邊緣族群更進一步機會的皇帝才顯得更加值得敬仰。
這也是雷蒂婭即便是清楚的知道羅馬已經到崩潰邊緣，卻依舊對于皇帝忠心耿耿的原因。
因為，她效忠的皇帝的祖先給予了她的祖先擺脫社會最底層蛆蟲人生的機會，而她同樣的更加恐懼，換個皇帝，或者說，換個勢力來統治羅馬，他們這些出生巴高達的人將再次被踩入泥濘當中。
不要懷疑，羅馬的法律從一開始到現在不是沒有變化過。
實際上，現在統治羅馬的，哪怕是雷蒂婭效忠的那個皇帝一脈都未必是最初的羅馬人，最初的羅馬只是一個小國而已，現在的羅馬，九成九的國土和人種都是后來挨個的吞并進來的戰敗國的戰利品。
“雷蒂婭，康茂德已經逝去，甚至，他的繼任者也已經逝去，現在的羅馬可不止有一個皇帝…所以，你還想對誰貢獻你的忠誠吶…”
薩爾維斯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他看向雷蒂婭。
作為一個聰明人，薩爾維斯都將自己家族里的精英派遣出去給那些稱王的，他自己又如何會不去，還不是因為現在的羅馬不止一個皇帝啊。
康茂德死后，羅馬的狀況可以用中原那邊大唐以后的一句話來表示，兵強馬壯者王。
皇帝，死了…
皇帝的繼任者，也死了…
雷蒂婭呆滯的騎在馬背上，她知道的皇帝僅有一個兒子，如果皇帝和繼任者都死了，那么，她效忠的皇室就已經再無后續。
她又該何去何從…
雷蒂婭一時間呆滯住。
“雷蒂婭，巴高達以后的情況不知道會怎樣，你若是沒地方可去，就留在這里吧，帕爾米拉人并不是背叛羅馬，他們也只是想自保，你能想象同一時間收到數個自稱羅馬皇帝的人送來要求派兵參戰的信是什么感覺嗎…”
薩爾維斯看著雷蒂婭呆滯的神色突然間心中一動。
雷蒂婭能夠以一個女子成為康茂德的將領，可不是因為她的美貌和出生，而是她的的確確擁有不俗的力量和統帥能力。
若是能夠將雷蒂婭收攬到自己的麾下，那么，不但可以獲得一個美貌的女子，更能擁有一個絕佳的幫手。
“奉先，你可敢為大漢犧牲…”
薩爾維斯說話的時候，遠處，戲志才艱難的撐起身到了呂布身邊開口道。
這個男人此時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斷氣，然而，他的語氣卻是極為的沉重和嚴肅。
這種沉重和嚴肅讓呂布也神色認真起來。
“呂布不怕死…”
低沉的聲音從虓虎的口中吐出。
“收了雷蒂婭，最好給她留個孩子…”
戲志才用極為嚴肅的語氣說出讓呂布和凌天都忍不住微微一愣的話語。
收了雷蒂婭是一路上眾人和呂布經常開的玩笑，這還沒什么，但留個孩子，這卻是讓眾人都無法理解的。
“雷蒂婭的身上，有潛龍之氣，如果沒有意外，數百年后，雷蒂婭的后人中將會出現類似陳勝吳廣的人物…”
戲志才緩緩開口，一句話讓呂布和凌天等微微一愣。
凌天對中國歷史都不算熟悉，自然對羅馬歷史更一塌糊涂，所以，卻是不知道雷蒂婭出生的高盧的的確確在幾百年后爆發了羅馬歷史上最為狂暴的運動，直接成為羅馬帝國滅亡的原因，類似大唐時期的安史之亂。
“這股潛龍之氣不多，原本造成的影響雖大，但成不了氣候，不過，我能夠將這股氣徹底激發出來，這需要一個孩子，一個足夠強大的孩子，若是奉先愿意，我們不但能夠汲取到足夠多的龍氣，而且，還能夠讓奉先和雷蒂婭的孩子有機會坐一坐那羅馬皇帝的位置…”
戲志才氣喘吁吁的開口。
大漢，羅馬，安息，貴霜…
四大帝國，后面兩個是湊數字，而唯獨前面兩個，那是真正的強悍。
只是，哪怕湊數字的那兩個，也因為距離中原太遠，不是九州大陣能夠影響的，所以，這也是戲志才為何支持遠征羅馬的原因。
因為這樣他們才能獲得龍氣去修補九州大陣。
然而，哪怕他們這支隊伍足夠強，但不管戲志才還是呂布，以及凌天都沒想過直接去滅了貴霜和安息。
這種事情，全盛時期的大漢做的到，僅憑他們幾萬人的軍隊卻絕對做不到。
就算他們能夠殺個七進七出，撐死也就是晚幾百年阿提拉的檔次。
所以，此時戲志才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呂布眉頭微微皺起，以他的性格，這樣的事情卻是絕對不愿意做的，一來，他重感情，雷蒂婭對他的情感就讓他不想去利用雷蒂婭，二來，他本身是驕傲的人，不太喜歡這種陰謀，最主要，聽戲志才話里的意思，他的孩子還得留在這里。
只是，呂布還不曾開口反對，突然，他看到戲志才的臉色。
蒼白，帶著一絲潮紅的蒼白。
看到這種臉色呂布的眼神頓時再次變化起來，作為一個游俠，呂布對于人臨死前的一切都極為熟悉，他能看出，這是戲志才已經瀕臨死亡，即將回光返照的預兆。
“窮酸…”
呂布臉色變化，語氣都微微有點顫抖的開口。
“我的路快要到頭了，只是，修補九州大陣的龍氣還不夠，這，或許是我最后一次為大漢努力，奉先，不要怪我將主意打在你的身上，實際上，如果可以我更想用凌天，比起你來，他更適合做守護大漢的人，只是，誰讓雷蒂婭看上的是你吶…”
戲志才看著呂布的神色笑起來，他知道呂布看出了他命不久矣，而早熟悉呂布性格的戲志才此時也沒有絲毫的避諱直接將話都說開。
“你知道，某家最受不得你這種調調是不是…”
呂布聲音冷下來。
“需不需要我留在這里任由你施法…”
只是，不等旁人猜測呂布是不是要翻臉，虓虎的聲音跟著再次響起。
馬背上，呂布冷漠的看向遠處，他的手伸直，漆黑的畫戟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上。
“不用，奉先想做什么盡管去吧，實際上，我早已經做完了，奉先要做的只是給雷蒂婭留個孩子，哈哈哈哈…”
戲志才看著呂布突然間露出一絲狡詐，一邊開口一邊大笑起來。
“無趣…”
呂布冷哼一聲，驀然間策馬而沖。
“雷蒂婭，你問問他，可能幫你的族群，幫巴高達繼續獲得進一步的機會…”
策馬，俯沖，咆哮的聲音出口，以呂布的實力，即便是那邊雷蒂婭，薩爾維斯都聽不到這邊的聲音，但，呂布卻能清清楚楚聽到那邊的對話。
一句話，薩爾維斯和雷蒂婭的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巴高達是角斗士，而角斗士的身份何等尷尬，想一想斯巴達克斯就知道，有幾個皇帝能對一群造過反的角斗士有好感，給他們上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