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的聲音,沉靜、醇厚,而又透露著一點冷漠。
懸停在凰梧七尊主和稚南圣女之前的靈玉,還在散發著驚人的靈元波動。
這些靈元波動,構筑出一道道不凡的明悟,肆意在靈玉之中穿梭。
七尊主面色不渝。
他對于太初尊皇紀夏的舉動,十分不解。
稚南圣女傾城面容上,也透露出些許的不耐。
她沒有想到太初尊皇如此不智。
七尊主想了想,還是伸手將虛空中的靈玉摘下。
“既然太蒼不愿意受凰梧秘境的好意,那么…”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靈玉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當靈玉入手的那一剎那,七尊主便感知到靈玉中,有不知何等玄妙的神法、玄術精髓,在其中醞釀,孕育、游曳!
原本他鐫刻進去的十道神法玄術傳承,在這些神法精髓之前,就只能蜷縮在一隅之地,卑弱的蜷成一團。
神法、玄術精髓之上,還散發著閃耀的光芒,光芒四散,暴露出紀夏鐫刻的十道神法玄術究竟有多么神妙。
“這…”
七尊主頓時睜大了眼睛。
一旁的稚南圣女看到七尊主的反應,神色中閃過一縷疑惑之色。
她想了想,識海中,有一道神識迸發而出,落在七尊主手里的傳承靈玉上。
神識進入傳承靈玉的那一剎那。
稚南圣女眼中的疑惑之色,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不解。
早就在紀夏隨后一指,顯化無上印決,鎮滅泰中秘府眾多強者的時候。
她就已經察覺到紀夏那一道“照圣九印”神法的可怖之處。
可是稚南圣女以為,這一道印決,是紀夏偶然獲得的機緣。
凰梧秘境中,和照圣九印一般玄妙的神法玄術,又有幾道。
畢竟太初尊皇紀夏,也是一尊天賦恐怖的天驕。
人族天驕,斬獲一道可怖神法,也并不如何出奇。
可是讓她心緒如同擂鼓,精神陡然緊繃的是。
眼前紀夏隨手扔過來的傳承靈玉里,卻足足有十道神法玄術…
這些神法玄術的品級,幾乎都和照圣九印的品級一般無二。
甚至有些神法玄術,比起照圣九印,還要來的繁雜,還要來的強橫絕倫!
“這…”
稚南圣女之前都在刻意的保持姿態,就算是紀夏展露出神澤實力的時候,她心中雖然翻江倒海,心緒難以平靜。
可是她臉上的震撼,也僅僅只是稍縱即逝。
可是在這一刻,當傳承靈玉中,跳動的神法玄術傳承之玄妙,躍入她腦海的時候。
稚南圣女再也無法保持儀態。
她眉宇在微微顫動,白皙、精致如同雕刻一般的面容,也開始有鮮血上涌,變得通紅!
七尊主眼睛中也滿布不可思議。
凰梧秘境傳承數萬年!
甚至吞下了大庚帝朝小部分的遺澤,這才擁有了十余尊神澤存在,乃是天地兩極的絕倫強者。
他們擁有的神法玄術,精妙程度,甚至比起一部分帝朝,都不遑多讓。
然而。
當他手握傳承靈玉的那一刻,清楚的感知到了凰梧秘境的神法玄術,并不足以和那尊太初尊皇鐫刻的傳承,相提并論。
而且其中的差距,極為遙遠!
“幾乎不可同日而語。”
七尊主喃喃自語。
在場的眾多太蒼強者,眼神都落在失態的兩位神澤存在身上。
他們眼里,卻沒有譏笑、譏嘲的神色。
有的僅僅只有平靜。
這些神人,在屬于他們的世界里,都是頂天的大人物。
一生之中,不知道看過多少人間俗事。
兩位凰梧神澤的反應,尚且還不能夠讓他們身處其他的情緒。
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秘龍君。
他坐在殿尾,清楚的看到七尊主和稚南圣女的神色變化。
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秘龍君,一時沒有忍住,清脆的笑聲,在靜謐的太和殿中響起。
七尊主和稚南圣女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
他們的面容更加漲紅,稚南圣女甚至連耳朵都變紅了許多。
她連忙朝著紀夏行禮,然后匆忙走出了太和殿。
殿中就只余留下七尊主。
秘龍君眼帶戲謔,看著七尊主,好像是想要看看他怎么處理這一道傳承靈玉。
畢竟原本是凰梧秘境賜給太蒼的傳承靈玉,而今又被紀夏扔了回來。
其中還鐫刻了十道太蒼神法玄術。
比起凰梧秘境的神法玄術,不知精妙了多少。
秘龍君心里樂開了花。
“這個紅頭發的,心里一定面臨著抉擇。
如果他收了傳承靈玉,他的臉面就沒有了,甚至凰梧秘境的臉面都沒有了。
倘若他不收傳承靈玉,就等于放棄了一道巨大的機緣,這一機緣,甚至能夠讓凰梧秘境上層實力,提升一個等級!”
秘龍君大口裂開,手里還拿了一串小懸果,期待的注視著七尊主。
七尊主沉默了一番。
良久之后,他輕咳了一聲。
繼而也朝著紀夏行禮。
他臉上的通紅神色,已經盡數消退,變得一如之前。
只見他行禮之后,長身而立,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就謝過太初尊皇了,秘境之中,瑣事頗多…某告退。”
他說完再度向紀夏行禮。
然后轉身,昂首闊步走出了太和殿。
在場的強者面面相覷。
秘龍君目瞪口呆。
仔細思索了一下,狠狠吃了一顆小懸果,暗自道:“這些老不死,臉皮真厚,這都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紀夏目送凰梧秘境兩位強者離去,嘴角也露出一抹無奈,搖了搖頭。
“這一次,尊皇虧了啊。”
秘龍君偷眼看了禍龍一眼,看到禍龍再度閉目養神,就起哄開口。
“是啊,虧了。”
紀夏輕笑回應:“不過,那傳承靈玉中的十道凰梧傳承,我也盡數悄無聲息的記下了,也不是太虧。”
眾人一時語塞。
殿宇中的師陽想了想,道:“尊皇,向來是故意為之,不光光只是想要出一口氣吧?”
白起臉上的表情溫和,道:“尊皇大約是覺得,雖然凰梧秘境和我太蒼,雖然理念不同,但凰梧秘境,在悠久歲月中,確實多次為了人族大業而奔波。
倘若這一次犯錯的太蒼,想必凰梧也會為了太蒼求情。
隨意…顧念至此,這才賜下神法玄術,壯大凰梧秘境的吧?”
張角也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身為同族,感謝一番凰梧秘境為人族做出的貢獻,也是應當的。”
紀夏面色不變,帶著洞察一切的笑容。
可是他心里卻在發愣。
“嗯?我明明就是只是想要出氣,想要打凰梧秘境的臉而已啊。
“這些神人,腦補起來倒是挺有趣的。”
這時禍龍睜開眼眸,詢問道:“尊皇,泰中秘府上層,已經盡數隕滅,那么泰中秘府又應該如何處置?”
紀夏環顧殿宇,問道:“諸位賢卿,不知道有什么注意?”
張角有些遺憾道:“可惜,尊皇下手太狠,將這些腐朽人族的軀體都拍得粉碎。
否則玉前娘娘不久之后,登臨極界神淵,就能夠掌控二府主、三府主的尸骸,以假亂真,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紀夏面不改色:“都是同族,即便犯下了大錯,也讓他們的尸骸隨風而去吧,不用煉制成為九尾傀儡。”
在場眾多太蒼強者,俱都點頭,眼里甚至有幾分崇敬之色。
紀夏微微一笑。
其實最初,他確實是想要留下這些泰中秘府強者的尸骸的。
可是他已經登臨神淵,身在太蒼疆域之內,受到升級之后的太先上庭影響。
原本紀夏就因為擁有古星圣體、諸多玄妙神法玄術。
再加上最根本的宇闕天庭經,天庭經孕育了三十六座天宮,七十二座寶殿,太皇黃曾神臺、太皇黃曾神淵!
如此種種,諸多強大無比的底蘊,讓紀夏神淵境界,就能夠在太蒼國境之外,鎮壓三五尊極界神淵,甚至能和修為跌落的神澤存在放對。
現在他身在太蒼,中級開放等級的太先上庭,讓他的戰力擢升一境,達到極界神淵。
如此,紀夏的實力空前強大,他毫不懷疑在太蒼疆域里,自己能夠直面神澤。
甚至尋常神澤存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剛剛,他以照圣九印鎮滅泰中強者的時候,紀夏忘卻了他的戰力暴漲。
隨手一道照圣九印神法,就將一眾泰中秘府上層人族強者,盡數鎮殺!
就連灰燼都沒有留下,徹底消逝而去。
這讓紀夏心里有些遺憾,畢竟泰中秘府大府主是一尊神澤存在。
她的尸骸,如果讓危常研究,也許能夠研究出一些奇奇怪怪…不…研究出一些珍貴的血脈成果。
可惜,現在這些注定不能成真。
紀夏并不死板。
他毫不留情的滅殺這些泰中秘府存在,心里沒有一點點負擔。
對紀夏來說,這些秘府強者,就是人奸。
今日能夠為了一己之私,謀算同族同脈強者。
一旦放過她們,有朝一日,人族遭遇更大的劫難,遭遇更強的敵族。
這些毫無底線的腐朽人族,會給敵族引路,加速人族滅亡也說不定。
人奸,遠遠比兇殘的敵族,更加該死,更加令紀夏厭惡。
所以當凰梧秘境為泰中秘府求情,紀夏才會翻臉。
這樣的人奸不殺,留著她們背叛?
“凰梧秘境,還是太過仁慈,太過古板。”
紀夏搖頭,心里暗想。
這時,白起也為泰中秘府的歸屬出謀劃策。
“泰中秘府里,沒有尋常的人族生靈,除卻人族少年之外,最弱的都是神通境界,數量甚至有上百萬之多。
這股力量,也不失為一些助力,就將他們收編了吧。”
張角也頷首。
他沉吟一番,道:“但是泰中秘府中的人族生靈,被泰中秘府的教育影響,對于他們口中的‘卑弱人族’其實沒有什么歸屬感,我們還需要改造他們的思維。
不說變成狂熱者,起碼要認知自己也是人族,倘若卑弱人族不存,他們就好似無根之木,遲早要被其他勢力發現、奴役、甚至滅殺。
他們傳承而來的靈寶、財富,也會為敵族做了嫁衣。”
眾人一邊飲宴,一邊討論。
最終,紀夏看向禍龍,詢問道:“之前你曾經和我說過,禍皇的強者門庭,即將洞開,寂寞侯和人形師將會走出門庭,輔佐于你,想來已經差不多了吧?”
禍龍恭敬起身道:“最多十年,寂寞侯和人形師,就能夠降臨。”
紀夏思索一番,道:“寂寞侯手段激烈,但是理念卻十分不凡,他降臨之后,正好前去統管泰中秘府,到時候再讓賢慎先師,派遣幾位文士前往泰中秘府教化秘府人族。
如此,大約能夠萬無一失。”
禍龍道:“但憑尊皇謀劃。”
在場的諸多強者,對于六禍蒼龍,已經十分了解。
他時不時出現在噎鳴秘境中,雖然看似霸氣絕倫,但是卻也時不時會指點一下后輩。
六禍蒼龍而今,是當之無愧的太蒼第一強者。
神澤境界,戰力卻可以比擬極界神澤。
曾經他磨滅絕昇落日都,吞噬絕昇水神,鎮壓山神,又拘拿絕蕪尊皇,搬空絕昇府庫,讓太蒼所有人都嘆為觀止。
哪怕是白起、張角這等的神人,對于這一尊霸氣絕倫的強者,都心生敬意。
不過,六禍蒼龍是天生的霸者。
他臣服于紀夏,認為紀夏是唯一的明主,也是唯一能夠讓他甘愿赴死的存在。
但是對于其他太蒼強者,六禍蒼龍卻不愿意過多來往。
他就好似一尊孤獨的皇者,存在于紀夏這一尊大帝之下,其余時間,除了偶爾指點后輩,便獨來獨往。
紀夏并不理會。
等到六禍蒼龍登臨地極,他麾下造天眾、紫耀天朝便會全部降臨無垠。
到時候,禍龍這一尊存在,對于人族、對于太蒼都有極大的作用。
是紀夏謀劃中的重要一環。
“尊皇,還有一事,要向你稟報。”
端坐在殿宇中的楊任忽然開口:“我的神眸依托地崆星規則,看到剛剛那兩位神澤存在軀體上,都被布下了一道奇異的印決。
印決極為隱秘,而今還在他們的軀體上潛藏、蟄伏。
我一直沉默不語的原因,就是在用地崆星規則力量,解構這道印決。
而今,已經有了結果。
最多月余時間,這道印決就會爆發,將凰梧兩位神澤的行蹤暴露在印決埋布者感知中…”
“這兩尊神澤,被其他存在謀算了,凰梧秘境很有可能就此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