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高坐在太先上庭太先寶座上。
他眸光清冷,面色沉靜,注視著太和殿虛空中的光幕。
光幕中,絕昇皇國王庭主殿,仍舊閃耀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輝。
無盡的威嚴氣息,凝聚在虛空中,化作種種猙獰的異獸虛影,朝著紀夏咆哮。
這些異獸虛影,每一只都有神淵修為。
他們依托于這一座落日皇宮,是這一座皇宮的守護之靈。
而殿中分列兩旁的絕昇修士、大臣、將軍,則面含殺意,他們的目光仿佛透過這一道光幕,注視這遠在百域、遠在太蒼的紀夏。
紀夏巍然不動。
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其他強者的存在,僅僅只注視著端坐在落日寶座上的絕蕪尊皇。
絕蕪尊皇的面容,相比紀夏在師陽信件幻象中所看到的面容,更加威嚴,更加年輕。
“絕蕪尊皇已經登臨了極界神淵。”
紀夏在心中暗中揣測:“而且他散發出來的威勢,極為濃郁極為雄渾。比起尋常的極界神淵,不知強大出了多少。”
正在這時。
絕蕪尊皇身前一位身穿長跑哦,面容神俊無雙的白面文士,眼中有雷霆劃過。
他向前一步,隔著光幕直視紀夏雙眸,開口道:“面見尊皇,汝當跪伏!”
白面文士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注視紀夏,聲音從那一道絕蕪令牌中傳出!
剎那間,一道類似于神獸雷鳴的恐怖音波,從絕蕪令牌中傳出。
音波在涌入太和殿的那一剎那,驟然構筑出一尊尊手持神刀的音波存在。
他們揮動手中的神刀,帶著無窮無盡的靈元力量、帶著尖銳可怖的嘯聲,朝著紀夏而來!
這位白衣文士,不是區區一語!
聲音通過絕蕪令牌傳遞而來,音波竟然構筑出驚人的存在,帶著強橫的力量,想要鎮殺紀夏。
這無疑是一式極為強大的玄術!
紀夏看到那些音波神將瞬息而至,目光從沉靜變為冷冽。
可是他的軀體卻仍舊一動不動,甚至秘藏都不曾運轉。
身周甚至沒有任何一絲靈元波動。
正在光幕中,眾多絕昇大臣微微皺眉之際。
猛然間從太和殿外降臨一道粗壯雷鏈!
雷鏈縱橫天地而來,落入太和殿中,將所有的虛空盡數封鎖。
那一道道音波人影,頓時被雷鏈上肆意閃爍的雷霆磨滅!
雷鏈磨滅音波神將,也在須臾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殿外徐徐走入一尊手持長斧的存在。
正是朝龍伯。
他走入太和殿,朝紀夏無聲行禮,繼而站在紀夏身側。
即便是朝龍伯真身的靈元化身,但是精赤的上身上,仍然有雷紋閃耀,仍然有雷芒纏結。
光幕中的絕昇眾多強者,眼見朝龍伯手中的玄燼長斧,面色上都有濃烈的怒意和洶涌的殺意。
他們的目光就好似化為一柄柄長劍,將紀夏碎尸萬段。
“大膽!竟然敢在尊皇以及我等面前,肆無忌憚拿出洛侯遺物!”
“卑弱之族,以為能夠讓洛侯敗亡,就能夠肆意折辱我絕昇?”
“人族君王,你死期將至!”
諸多聲音爆響而來,呵斥怒罵。
紀夏冷哼一聲,他不理會這些絕昇臣子,看了一眼那白面文士,繼而將目光轉移到始終靜默不語,連表情都不曾變過的絕蕪尊皇上。
他也如此凝視絕蕪尊皇。
這兩尊存在,一位是蠻瘠百域人族王朝的尊王。
另一位則是威震廣大諸江平原的皇朝之主,麾下強者如云,軍士如塵埃。
他一言而下,即便是數十座皇朝,都要煙消云散!
此刻,這樣兩尊地位看似極為懸殊的存在,跨越過遙遠的距離,彼此對視。
紀夏目光冷冽。
絕蕪尊皇眼神威嚴,氣息蓋世。
良久。
絕蕪尊皇打破沉默,道:“你究竟有什么依仗?膽敢殺我絕昇神淵,滅我絕昇神澤?
一座蠻瘠國度,即便稱雄百域,可是能夠修行到你的境界,應該知道無垠蠻荒為何稱無垠,也應該知道天地籠罩之下,究竟有多少強橫的種族、多少強橫的國度。”
絕蕪尊皇徐徐開口。
他眉心有一道印記閃爍,似長河落日。
他的眼眸中,是無盡有若實質的威嚴。
紀夏凝視絕蕪尊皇,忽然輕笑一聲:“我聽聞絕昇強者無數,便是連神澤存在,也并非一兩尊,尊皇,絕昇有如此偉力,為何還要煞費周折,與我廢話?
依絕昇能夠令數十萬里疆土盡數俯首,敬拜尊皇的國力,橫推而至,我太蒼豈有活路?”
絕蕪尊皇聽到紀夏的話語,仿若聽到了什么極好笑的話。
他大笑之間,眼神卻愈發冷漠。
“尊皇給你機會覲見于尊皇,是想要放太蒼、放人族一條生路。”
最先向紀夏出手的那位白面文士,泛著靈光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
殿中眾多強者,眼中則滿是嗜血之色。
“嗯?愿聞其詳。”紀夏語氣中帶著幾分嗤笑,就好似一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輩。
殿中眾多深不可測的強者,看到紀夏如此無禮的神色,俱都殺機涌動,兇戮冰冷的氣息充斥絕昇王宮主殿。
可是不論是絕蕪尊皇,亦或那位白面文士,并不理會紀夏的嗤笑。
絕蕪尊皇仍舊沉默不語。
白面文士道:“你將你的真靈、肉體、神識皆盡進獻給我絕昇,我絕昇將會饒恕太蒼生靈,甚至,可以在陰影國度消散之后,庇護太蒼。
太初王,你能夠冒著天大的風險,營救琉硯人族,就代表你心系你的種族。
對待旁人,你尚且甘愿冒那般巨大的風險,那么而今,我絕昇的籌碼是無數太蒼生靈,不知你意下如何?”
紀夏聽到白面文士的話語,略微有些怔然。
旋即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側頭詢問道:“傳聞絕蕪尊皇是一尊強大非常的圣體,資質可謂冠絕經諸江平原眾多皇朝,甚至,哪怕是尋常帝子,論及資質,也許尚且遜色于尊皇。
其實我十分想要與尊皇交鋒,看一看是你的天賦、資質強橫,還是我的軀體、天賦霸道。”
“放肆!”
有一尊披甲強者聲音有若大地轟鳴,他自從諸多將領前走出,冷哼一聲道:“蠻瘠地域卑弱族名,不知天高地厚!我絕蕪尊皇活過三世,每一世都是蓋世的強者!
尊皇圣體之強,遠非你這等生靈能夠揣度…”
披甲強者話語未完,絕蕪尊皇突然開口道:“如此說來,太初,你不愿意用的性命,為太蒼人族換取一個鼎盛的未來?
倘若你愿意,我絕昇成就帝朝,往后只要我絕昇帝朝存在,太蒼也將存在!”
紀夏心中還在揣摩那披甲強者口中“活過了三世”這一說法,有聽聞絕蕪尊皇的話語,笑道:“尊皇,太初不過一介卑弱人族,你如此看重的我的軀體,未免讓我心中生傲。”
他話語一頓,又道:“可是與此同時,我紀夏也甚是喜歡我強橫的敵人相爭。
太蒼歷史中,不知有多少曾經比太蒼強大,想要謀算太蒼、謀算我太初的種族國度、君王、強者。
但是而今,我的太蒼仍舊屹立,我太初仍舊高居于百域巔峰,尊皇,你覺得百域諸國亡而我太蒼不亡,靠的是運氣?
絕蕪皇,見面不如聞名也!”
“哼!不識抬舉!”
絕蕪尊皇未曾開口,那白面文士始終平靜的面容終于色變。
他眼中閃耀著危險的光芒,身后隱隱有一片大澤顯現,讓周遭的一切都黯淡無光。
“弱小而不自知,身為蚍蜉卻想要硬撼巨象,你這等愚蠢之人,便也只能夠走向落日,隨著落日沉沒、毀滅!”
紀夏絲毫不讓,針鋒相對道:“閣下身為神澤強者,戰力堪稱恐怖,見識之淵博,本王也能夠想象…
可是,現在怎么變成了一個罵街的潑婦?你口口聲聲說我太蒼弱小,說我人族卑弱,那么這又是什么?”
他驟然彈指。
紀夏的神臺洞開,從中飛出一柄玄妙寶劍,照耀落日光芒。
朝龍伯身后背負著的玄燼長斧,也在瞬息間懸于虛空,威壓濃郁到仿若泥漿。
在這兩件玄燼靈器的霸道、強大之下,靈府存在來到太和殿,被這威嚴鎮壓,根本寸步難行!
“你絕昇數十神淵已讓盡數被我太蒼滅殺。”
“甚至,有能夠威壓上百皇朝的神澤存在,也死在我麾下斬靈大將的神刀之下,而令人幾度向往的絕昇,卻只能夠空口相脅,令本王嗤笑!”
兩件玄燼靈器高懸虛空,令絕昇王宮主殿中的眾多強者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潮紅。
澎湃的殺意席卷,讓絕昇主殿中,修為尚且弱小的大臣軀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太初!放肆!”
“尊皇,我部懇請出征,我部黑滅船下,太蒼將被黑色落日籠罩,永無天日!”
“請出皇兵,一擊鎮殺了這個蠻弱君王!”
諸多絕昇強者紛紛喝罵。
紀夏卻猶然大笑,他指了指光幕中的眾人,道:“可笑至極!”
絕蕪尊皇冷眼看著紀夏,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清晰可見的笑容。
“太初,看來你真的有所依仗,否則也不會如此激將于我…你是想讓我侵伐太蒼?
嗯…一尊能夠將卑弱人族國度,發展到這般規模的圣體君王,我不信你如此愚蠢。”
紀夏臉上原本張狂的大笑,徐徐收斂起來。
他輕呡了一口玉案前的茶水,輕聲道:“尊皇,你在猜測什么?既然絕昇有橫推百域,屈指鎮滅太蒼的實力,何必猜測我的依仗?”
絕蕪尊皇認真看了紀夏一眼。
繼而大笑,笑聲整天!
“太初,倘若我不是覬覦你的圣體,我早已經派遣強者,讓太蒼崩落!
即便是如今,你利用我的“小覷”,讓我絕昇吃了一個大虧,可是你在我眼中也依舊不算什么天命夙敵。”
絕蕪尊皇話語中充滿了濃郁的自信。
他繼續道:“你膽敢激將于我,那你必然有所倚仗…可是絕昇乃是絕頂的皇朝,底蘊之深厚,你永遠無法想…”
光幕中的絕蕪尊皇威嚴畢露,眼神高高在上,侃侃而談之際。
紀夏右手食指驟然迸射出一道印決,狠狠轟落在絕蕪令牌上。
絕蕪令牌頓時化為煙塵。
光幕中,原本目光傲然的絕蕪尊皇話語未完,卻聽紀夏口中輕蔑道:“太聒噪了。”
隨著紀夏滿含嘲弄的聲音消散。
光幕也隨之扭曲,消散而去。
絕昇皇宮中,靜謐無聲。
絕蕪尊皇原本高傲的神色,漸漸變化,變作冷漠,繼而變為冰冷,最終,始終平靜,仿佛睥睨天下的絕蕪尊皇,終于暴怒…
太和殿中。
始終站在紀夏身側的朝龍伯,看到紀夏與往前截然不同的狂妄做派,心中不由了然。
“尊王…想要激怒絕昇,讓他們前來百域?”
朝龍伯有些遲疑道:“那絕昇尊皇,似乎看透了尊王的意圖。”
紀夏輕笑,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不必擔憂,以絕昇尊皇的自信,即便他看透了我的意圖,知曉我有所倚仗,他仍舊會前來…”
“只要絕昇在伏粱死國未曾回歸亡守之時前來,我和伏粱尊皇的賭約,將會產生巨大的作用…”
朝龍伯并不知道紀夏和伏都屹之間,究竟有何賭約。
可是他看到紀夏興奮的神色,心中也多了幾分泰然。
“方才光幕里,那尊披甲的極界神淵強者,口中稱絕蕪尊皇活了三世…越活越強…不知其中蘊藏著什么樣的秘辛。”
朝龍伯話語中有些遲疑,詢問。
紀夏側頭想了想,隨意到:“我曾經聽重神司重主評價絕蕪尊皇,說他天資鼎盛,天賦絕倫…
而且他在許多年前,曾經提及絕蕪尊皇的年齡,說他不足兩百之齡…”
朝龍伯眼中露出啞然之色,詢問道:“所以,這尊絕蕪尊皇,滿打滿算,不過兩百歲左右?
兩百歲的極界神淵?難道絕昇也有一座噎鳴秘境?”
朝龍伯語氣中充滿了驚訝。
“即便是圣體,恐怕也無法擁有如此恐怖的天賦…”
紀夏腦海中,仿佛又聽到那披甲強者“活過三世”的話語。
“哼,又是一尊裝嫩的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