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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他就是那只被咬的雄獅

  當李崢上到12層找林逾靜的時候。

  想不到,開門的是林想葉。

  “這就搬進來了?”

  “哈…就搬進來啦。”林想葉咽了口吐沫,理著領口開了門,“剛剛在換衣服,不好意思…”

  “那是我打擾了…”李崢咳了一聲走進屋來。

  林逾靜這會兒正坐在亂糟糟的床邊低頭穿鞋,頭也不抬說道:“哄完了?”

  “是在討論學習…”李崢有氣無力地坐上了床,“不行,我不想說了,我要吐了…”

  “學吐了?!”林逾靜驚訝起身,甚至有些狂喜,“你也有今天!”

  “不要再說了。”李崢汗顏低頭,“以前倒也不是沒連續學習過這么久,不過是按照我自己的節奏來的…跟歸見風一起好像突然上了快車,末日狂奔一樣…”

  林逾靜抱胸罵道:“那你還不來找我救場?”

  “一言難盡…先下去吃飯吧?”

  “嗯。”林逾靜說著一躍而起,滿臉期待地在李崢面前攤開雙臂。

  “嗯?”李崢想了想,眼兒一瞪,起身深情款款地張開雙臂,“雖然很突然,但法式真空吸隨時準備著。”

  “啊啊啊啊…”林想葉捂臉退后,透過圓規那么寬的手指夾縫說道,“我沒看到,我沒看到…”

  “起開,起開!”林逾靜抱身罵道,“誰要這個啊,你就沒發現我有什么不一樣?”

  “嗯?”李崢上下打量了一圈,“沒啊。”

  “生氣了!”林逾靜瞪著眼睛使勁揪了揪領口。

  林想葉見狀趕緊湊了過來,一個跳步亮身道:“你再看我,有沒有什么不一樣?”

  李崢呆呆搖頭:“好像也沒長個啊…”

  “啊…”林想葉絕望捂臉,“救不了你了。”

  “沒發現我們換衣服了嗎?”林逾靜哼聲道。

  “啊。”李崢老老實實點頭,“沒有發現。”

  “不氣不氣…”林想葉拉著林逾靜的胳膊勸道,“男生都不會注意這些的,至少他老實…”

  “就氣就氣!”林逾靜委屈跺腳,“這周他要哄我的,結果全去哄歸見風了…下周我就沒這個待遇了啊。”

  “也是哦…”林想葉趕緊沖李崢使眼色,“至少點評一下啊,喂…”

  李崢恍然大悟,身為搭裝高手,自然而然地摸著下巴有模有樣品鑒起來:“嗯…這個短款緊身運動套頭衫…非常合身…等等,為什么會有緊身套頭衫這種存在…”

  “因為是我的…”林想葉舉手道,“我們兩個換衣服穿啦…”

  “怪不得。”李崢一愣,又望向林想葉,“至于你這款加長襯衫…恕我直言,非常不協調,一方面,襯衫太長了,另一方面,從款式上來說,這個襯衫是為低胸圍群體設計的,你這個尺寸,扣上一定很費力吧…”

  李崢說著又皺起眉頭,托腮咂么著嘴道:“但是…仔細看,又會有新的感覺,這種邋遢長款與過于突出的胸圍…似乎也是一對有趣的組合。想不到,這個在林逾靜身上平平整整的襯衫,竟然可以撐出這樣劇烈的層次感,這是一種生活化的自然性感,在我而言比那種刻意為之的嫵媚要高級得多,至少林逾靜這輩子都穿不出這個效果,她更適合那種平整…”

  李崢說到這里,突然打了個哆嗦。

  好像有什么不對。

  在林想葉滿眼都寫著“求求你別再說了”的眼神中,李崢咽了口吐沫。

  話鋒一轉!

  “然而。”

  “從技術角度來說,你這樣仍然不是最高級的。”

  “克制!”

  “時裝同樣也是一種藝術,高境界的藝術表達需要克制。”

  “像你這樣毫不克制地突出某些部位,會因廉價的刺激而喧賓奪主。”

  “我的個人審美,也更偏向于平整與規律。”

  “這樣品味一圈,我發現我還是回到了原點。”

  “還是協調最重要,平整比什么都舒適。”

  李崢此時才敢轉頭:“靜靜,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唔…”

  李崢,被關到了門外。

  他一個人孤獨地站在走廊里,一次次地反思著。

  女學家史老師曾經說過,舔人不舔短。

  比如史老師舔一位相貌平平女生的時候,就要夸她身材好。

  如果身材也不好,就夸可愛。

  如果也并不可愛,就要夸有氣質。

  如果連一點氣質也找不到,就只能夸善良了。

  所以,如果一個男孩對一個女孩說“你真善良”。

  就相當于一個女孩對一個男孩說“你真老實”。

  而這次,李崢似乎就犯了一個錯誤,完全從服裝搭配的專業角度出發,而忽略了史老師的箴言。

  到現在為止,林逾靜身上,存在兩個已經發現的死穴。

  其一是父親,其二是胸圍。

  這一次在林逾靜面前妄議她人,想必就是踩了這個雷。

  但話說回來。

  她人是真的大。

  李崢不覺低頭抬手比劃起來,頂著這玩意兒走路得多累啊。

  想到這里,李崢眼兒一瞪。

  有了。

  化劣勢為優勢。

  比如有女孩子牙長歪了,借勢夸她虎牙可愛就對了。

  史老師。

  我悟了!

  頓悟的同時,門也開了。

  李崢保持著比劃的姿勢,急切轉身。

  “你看。”

  “這樣身體會多承受很大的負重,既浪費能量,還會導致脊椎彎曲,搞不好低頭做題的時候還會被擋住。”

  “靜靜你這樣才是最優秀的,節約能量,可以抬頭挺胸毫不尷尬,就連做題的視野都是一馬平川。”

  “如果有人調查胸圍與學習成績的關系,我相信一定呈負相關性。”

  “怪不得你學習這么好,優勢太大了吧。”

  “啊。”林想葉絕望了,捂著頭道,“跑…”

  “嗯?”

  “快跑…”

  經過這一系列的努力,李崢連電梯都沒得乘了。

  為什么虎牙就能夸,這個就不行么?

  平胸黨何在?

  餐廳。

  當李崢和歸見風端著餐盤坐到林逾靜和林想葉對面的時候。

  那種尷尬是很難描述的。

  “嗨,好久不見。”歸見風揮手笑道。

  “嘁。”林逾靜不屑側頭。

  “啊,哈…”歸見風撓著后腦勺道,“今天是借李崢用了一下,明天就把他還給你。”

  “不行。”李崢悶頭吃著飯道,“明天我也不放心,等后天吧,兩試都考完的。”

  那是林逾靜叉子劃過盤底的聲音。

  “應該沒事了…”歸見風晃著李崢的肩膀,沖林逾靜強笑道,“晚上你倆跑步去吧,我回去就睡了。”

  “我還是不放心,現在得24小時盯著你。”

  “不用了,不用了…”

  “風風。”林想葉僵僵抬頭道,“放棄吧,這個人救不回來的,我救生圈都扔了一沓了。”

  “…”歸見風無奈望向林逾靜,“總之…十分對不起,懇請諒解。”

  “唔…”林逾靜放下筷子攤手道,“沒辦法啊…渣猹一到公共環境就變成這樣了,我總不可能把他關起來,這幾天就把渣猹借給你吧。”

  “嘿嘿…”歸見風這才拿起餐具,“真的謝謝你們了。”

  “不過…”林逾靜瞇眼望向李崢,“這兩天不算,本周的地位往后順延。”

  “!”李崢抬頭瞪眼,“那我這兩天…豈不是枉為人弟!”

  “這我就要說你啦。”林想葉突然殺了進來,“寵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是男生的終身義務。”

  “…算了。”李崢重又低頭吃飯,“不跟小孩子爭辯。”

  “我成年了,16歲了。”

  正說著,高杉端盤路過,確認一下歸見風的狀態后,沖李崢道。

  “內個,周老師叫你吃完飯去他房間一趟。”

  “什么事?”

  “據我觀察分析…應該是突擊小灶。”高杉重重點頭,“老師們都知道你學習效率非常高,我猜他們至少準備了幾十個小時的內容,應該是應試技巧、壓題之類的。”

  “……”李崢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必…必須去么…”

  “周老師畢竟是數競名師了…你拒絕的話,他會很沒面子。”高杉重重拍了拍李崢,“你再頂一下,今年薊京隊還指著你爭名額呢,為了明年的學弟學妹你也得頂住。”

  李崢苦著臉道:“那我…再頂一下試試…”

  話罷,他轉向歸見風。

  “爹陪了你,你也得陪爹一起去吧…”

  “啊…我已經頭腦發暈了。”歸見風捂頭道,“要是真去了,肯定會半途睡著,周老師豈不是更沒面子…”

  “小林。”李崢瞪眼轉向林想葉,“不想去吃小灶么?”

  “明天一早就考試了…”林想葉點著額頭道,“我這個腦容量,還是讓它休息休息吧。”

  “好了,好了。”林逾靜哼笑道,“我陪你去。”

  “!!!”李崢感動了,“什么叫胸懷?像林想葉這樣的都是徒有其表,真正的胸懷還得看你,內在的廣博才是真的…”

  林想葉想扔救生圈,已經來不及了。

  “不去了,你去死吧…”林逾靜端盤跑路。

  李崢不甘咬牙:“又夸歪了?這個角度很不錯啊…”

  林想葉嘆了口氣端盤起身:“崢神,有些題是無解的,你這么努力…只會越陷越深…而且你今天得罪我很多次了…”

  “抱歉,抱歉…”

  “不過你說得對。”林想葉低頭轉身,“確實…很累…感謝你的理解…”

  晚八點,李崢和林逾靜來到了周明揚的房間。

  三位老師,早以磨卷霍霍。

  見林逾靜也來了,周明揚害羞地側過了頭:“你又不競賽…怎么也來…”

  林逾靜早已想好了說辭,難得大方回話,摸著李崢的頭發心疼嘆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意志力方面的鼓勵,老師您瞧瞧,都學成什么樣子了…”

  三位老師細細看去。

  李崢此時早已沒了清晨那般不怒自威的模樣,整張臉都耷拉下去了。

  其實這樣的變化,在大自然中也經常發生。

  比如說交配期的非洲雄獅,大清早起來那是非常牛逼的,可給他牛逼壞了,嗷嗷著要艸翻整個草原。

  (艸翻:翻草的簡寫,精力旺盛時的一種活動)。

  李崢平時也是這樣,有多少知識他就能沖多少次。

  (沖:指向學習難點發起沖鋒。)

  通常而言,無論是雄獅還是李崢,其精力都是能覆蓋目標的,這種時候就會很牛逼。

  但偶爾,也會出現問題。

  畢竟,交配期的母獅同樣也會發情。

  那么如果一個獅群適齡母獅數量過多的話…

  就會發生雄獅精盡(指精力用盡)之時,還有一半母獅沒有照顧到的情況。

  那么慘烈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那些沒被照顧到的母獅,很生氣,很著急,就會開始追著雄獅跑,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反復撕咬他的跨下。

  現在的李崢,露出的就是那只被咬雄獅的表情。

  耷拉著臉,平日不怒自威的倒八字牛逼眼眉,都變成了正八字委屈狀。

  師大附老師見狀,又看了眼林逾靜,已難抑驚恐。

  大戰當前,不能這么搞啊!

  “屬我冒犯…”男老師掙扎著望向林逾靜,“這是…你干的?”

  “是歸見風。”李崢無力地抬手道。

  “哇哦…”男老師詞窮了。

  “你白天沒睡覺?”周明揚瞪眼道,“難道跟歸見風搞了一天數學?”

  “嗯…”李崢哆嗦了一下,心有余悸,“從早上八點…到晚上七點…11個小時…一秒鐘也沒有休息…連尿尿都不讓…”

  “不哭,不哭…”林逾靜趕緊把李崢扒拉過來拍了拍。

  “我…我一直挺喜歡數…不行,我說不出這兩個字…”李崢扶在林逾靜肩上,“這算PTSD么…我已經不知道怎么面對它了…”

  “那算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周明揚忙起身,扶著李崢往外送,“立刻回去睡覺…努力忘了今天的事情…”

  “謝謝周老師…”

  “但是啊,如果,我是說如果…”周明揚補充道,“明天早上你6點前就醒了,并且感覺不錯,可以來我這里臨時活躍一下思維,我盡量將重要技巧凝練到一個小時之內。”

  “老師,我…不確定能走出來…”

  “沒關系,不來也沒事兒,我一般5點半就起了。”

  “那謝謝周老師了。”

  待二人走后,三位老師才回屋落座。

  “李崢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周明揚不悲反喜,抬著手不斷贊嘆道,“能跟歸見風連續談11個小時的數學問題,我們學校上一屆的鄧沐堯也做不到,我沒記錯的話,他不到四個小時就崩潰了…三天沒來學校。”

  周明揚,的確是個很有判斷力的人。

  他不僅看到了雄獅被咬的眼神,更看到了他身后的上百只得到充分滿足的適齡母獅。

  能做到這個程度,雖敗猶榮。

  其他兩位老師,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

  但也能大概理解“與歸見風談數學的堅持時間”,大約是一個學神持久力的象征,強如去年的至尊神,也不過將將4小時罷了。

  “鄧沐堯現在怎么樣了?”男老師問道。

  周明揚淡然答到:“直接麻省理工了,薊大去都沒去。”

  “唉…”女老師嘆道,“又是這樣…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們在為誰培養,幫誰選拔…”

  “嗨,要尊重個人價值觀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男老師笑道,“換我,麻省理工給我發Offer,我也去啊。前年的宇神,不是直接去華爾街當基金合伙人了么,一年上千萬美元,這誰不去啊。”

  周明揚忽然抬手指向門口:“別人我不管,這小子指定不去,那丫頭也不會去。”

  “李崢這么剛的?”

  “不好說吧,周老師…”

  “他們倆為了搞黃二,連IPHO都棄了,你們可知道?”周明揚振聲道,“進過航天系統的人,5年脫密期不許出國,你們可知道?做出這種選擇的人,價值觀是怎樣的,你們可知道?”

  “那您還憋著勁兒要教訓李崢?”

  “我是要教訓那個丫頭…”周明揚又害羞起來,“怎么就能這么好看呢…”

  “…知道了,知道了。”

  “您別說了…”

  酒店花園,李崢跑是跑不動了,就跟林逾靜單純的拉手遛彎兒。

  其實他的情況還不至于那么悲慘,純粹是演出來給周明揚看的。

  但沒想到,老周還挺體貼,寧愿第二天早起補課,這搞得李崢反倒有點愧疚了。

  “那個…”李崢晃悠著胳膊輕聲道,“我這幾天,可能真的要全力以赴搞數學了。”

  “知道,知道。”林逾靜也悠悠晃悠著,“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你自打進了酒店大廳,看到那么多競賽生,眼神都變了…更何況還有歸見風肉包子打狗,瓜瓤砸猹…”

  “哈哈…”李崢笑著笑著就撓起頭來,“你大老遠陪我過來,也沒法好好陪你…等考完的,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好說,關鍵是你。”林逾靜的手忽然攥緊了一些,“你在黃二項目中牽扯的太深了,我問過我媽了…如果你有機會去IMO的話,她也不確定組織上能不能批…”

  “沒關系,我就沒打算去。”李崢淡然道,“我們已經不需要用競賽證明什么了,盡力發揮就好…就有一點挺可惜的…”

  “什么?”

  “有個俄羅斯老哥…”

  正說著,一聲異域的戰斗咆哮襲來。

  李崢眼兒一瞪,猛然回頭。

  一個長毛眼鏡妖人正妖嬈地飛奔而來。

  “!!!”李崢撒手吼道,“AlekseiKonoplev!!!”

  妖人也是一震,沖上前捋了把頭發,抓住了李崢的雙手用英語說道:“你竟然能說出我的全名!”

  李崢振奮點頭:“當然說得出,我一直在定期保養你的ICHO獎牌。”

  “所以…我的獎牌呢???”

  “哈哈,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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