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京地區,初賽考試由四中承辦,這也是一所不亞于仁大附的高中,但在化競方面卻著實與仁大附和市一中學有著本質差距,大概就是差了一名猥瑣的化學老師吧。
李崢被分配的考點在四中的初中部,一路乘地鐵到北海公園北站,再進小胡同鉆十分鐘就到了。
學校門口,出示準考證的時候,李崢看到有些人是結伴而來,其中不乏校服黨。
校服黨中,又以仁大附中和市一中學為最。
其實不僅是化學競賽,其余四大學科競賽,這兩所學校也是最突出的。
按學校綜合實力而言,薊京高中的前三大約是這個順序——
1:仁大附中。
2:四中。
3:薊師大附屬實驗中學。
至于市一中學,排在第五名到第七名之間。
但這所學校非常注重競賽,硬是靠競賽打出了名聲,與仁大附分庭抗禮。
即便是四中和實驗中學,在這方面也只能排在后面。
總之,這一次,李崢是將名校校服看盡了。
其實也不比櫻湖中學的好看。
但人家校徽不講道理,就是牛逼。
而且這些家伙,一個個,光是一看,就知道學習一定非常好。
看著他們,李崢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周末穿校服出門,不是很普通嘛?
學習好的發型,不是很明確嘛?
怎么讓tony老師做一個學習好的造型,就這么難呢?
查驗過準考證后,李崢舒適地走向教學樓,很想找一位校服黨搭搭話。
他卻不知,自己由于穿搭和發型的緣故,反倒成為了競賽考場唯一的異類。
就真的看起來學習很不好。
這就導致李崢每次試圖與一位校服黨交換眼神,對方都會避開。
之后再趁李崢不注意,偷瞄他兩眼。
這偷瞄的眼神中,既有不解,又飽含藏不住的鄙夷。
承受著這些目光。
李崢很氣。
氣這個以貌取人的世界。
我不就是時尚英俊了一些么?
要不要這么狠?
他也只好含恨抓著筆袋,獨自走進教學樓。
明明是進了同類大本營,卻被當成二五仔,成了張小可那一流的人物。
下次再有這種活動,穿校服,必須穿校服。
梳平頭,必須梳平頭。
苦悶之中,李崢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考場。
這會兒教室里還只有五六個人,都在對著手機或者筆記梳理知識。
李崢難得遇見這么多同類,很想與他們交流交流學習經驗。
但同時,他又因自己過于帥氣的造型而自卑,沒有膽量上去搭話。
像極了面對可愛學妹抓耳撓腮的劉新。
糾結一番后,他終也沒敢開口,只得找到自己的位置,放好筆袋和計算器,閉目養神。
其實,所謂閉目養神,八成都是在看數字過癮——
化學:249
看到真本事在手。
他終于舒服了。
之前,還總感覺學到200都難得要死。
現在看來,沖300都是有可能的。
攀越學峰,雖永無止境,但偶然回首,看著那些被自己征服的諸峰,那也是相當愜意的一件事了。
249,這個評分的分量,其實孫樂秧也做過側證。
按照孫老妖的判斷,這次只要不失誤,沖擊省一有望。
李崢自己也想不到,一個月前的化學白癡,已經爬到這么高了。
正想著,一個清澈的女聲飄至耳畔。
“計算器帶錯了。”
李崢驚訝睜眼,轉頭望向右側。
說話的是一個穿白毛衣的短發女生,梳著清爽的分頭,雖然面無表情,稍顯冷峻,但她本身是個大眼睛圓臉,卻也不顯孤高。
她一邊擺放文具,一邊沖李崢的桌子努了努嘴:“這型號不夠算的。”
“不應該吧…”李崢忙拾起自己桌上那個數字都快磨沒了的小計算器,“別看它舊,加減乘除冪運算都沒問題的。”
“最好還是用官方指定的fx991cnx。”女生這便拿起了自己的黑色計算器亮給李崢看,“很多題可以用函數和表格算,做起來更快。”
李崢看著那個按鈕數量比自己這個多了一倍有余的高端計算器,咽了口吐沫。
雖然有些聽不懂這個女生在說什么。
但總有一種絕對權威的味道。
他心下不禁犯起了嘀咕。
孫老妖,你怎么就沒跟我提過這茬?
女生又問道:“這是常識,你們老師沒說過?”
這個問題讓李崢愈發氣短。
造型輸就輸了。
連考試的家伙兒都輸了。
軍容不行,武器也不行。
我還化什么競…
李崢逐漸卑微,卑微得像坨學渣。
學渣李崢,也只有尷尬一笑,盡量掩飾著自己的卑微答道:“我們學校比較一般,基本沒有搞競賽的。”
“一般?四中的?”女生擺放著文具,隨口問道。
李崢頓時面頰一陣騷紅。
什么就四中的,四中高考不是全市第一就是第二,很一般嗎?
是不是在你們這幫頂級高手眼里,這世界上除了少林就是武當,我們櫻湖漁幫的弟兄就不是人了?
此時,李崢突然想起了張小可的遭遇。
可能真的不是人。
女生見李崢不回話,便又問道:“實驗?”
“別問了…”李崢苦不堪言抬手,“說了你也不會知道的中學。”
“沒事兒。”女生大方笑道,“去年有個進省隊的,就是普通學校的,我記得是廣外門中學的,最后拿了全國銀牌,像你們這種沒競賽環境還能殺出來的選手,都是牛人。”
李崢的臉已經燒得快腫起來了,使勁擺手解嘲道:“差得遠呢,你看我計算器都帶錯了,怕是要崴。”
“沒那么嚴重,初賽計算量一般,你的差不多也夠用。”女生說著,回身把外套掛在了椅背上,“回去記得買臺我這樣的,物理競賽也用得著。”
這話,終于給李崢帶來了一絲暖流。
像是被大姐姐照顧一樣。
這家伙,雖然外表冷峻。
但其實是個話嘮啊。
他剛要感謝,便聽到一個騷氣的男聲從左邊傳來。
“你都保送了,來化競搗什么亂。”
說話的,是一個高個子大分頭的尖臉眼鏡男,穿著大人一樣的灰襯衫黑西褲,雖然目光銳利,但整體卻很悶騷。
說話的同時,他已拉出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從書包里將文具一一取出,看也不看李崢說道:“這位朋友,你別被她騙了,她在裝,小心被影響發揮。”
女生搖了搖頭,神色重回最初的冷峻,也不再看李崢這邊,只正身端坐:“那你又來干什么?集齊五個省一召喚神龍?”
“是六個。”男生冷笑著抬了抬眼鏡,“抱歉,數學省一,我拿了兩次。”
“是么,那我比你少三個省一。”女生面無表情,說話卻逐漸狠辣起來,“就是國金比你多一個,哦對了,還有ipho。”
“嘁…”男生咬牙暗罵一聲,狠狠拍下筆袋,“無聊,幼稚。”
女生嘴角一揚,似笑非笑:“我只是想讓你認清事實,一個國金頂一萬個省一。”
“好說,我這就再拿個國金讓你閉嘴。”男生這便打開計算器,手指飛速敲擊,開始熱手,“事先聲明,我和你不一樣,我對化學毫無興趣,也沒有特意準備,只是這段時間太閑了。”
“誰又不是呢?”女孩也拿出了簽字筆,繞著五指花哨地轉了起來,“裸考才好玩。”
李崢夾在二人中間,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你們神仙打架不要用我隔山打牛好不好?
女生也發現了李崢苦楚的表情,忙又安慰道:“別理我們,我們神經病。”
“哼,這點打擊都扛不住,還玩什么競賽。”男生也轉頭過來,尤為用力地抬了抬眼鏡,露出了獨屬于上位者的憐憫,“這位朋友,競賽是一件殘酷的事情,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四中的吧?”
“實驗?”
李崢快哭了,怎么又來了一遍。
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這些怪物了。
他們根本就是比林逾靜還恐怖的存在。
在他們面前,當個人實在太難了。
求求你們,別再說了。
唔唔唔就好了,別說了。
李崢此時才發現。
原來林逾靜少說多唔。
竟是體諒他人的貼心之舉。
正當李崢無以應對的時候。
叮鈴鈴——
終于,鈴聲響起。
隨著一男一女兩位監考老師抱著卷子進入考場,這兩個變態才終于收聲。
考生們也各自把無關的隨身物品放到了指定地點。
李崢則在閉目收攏心神,努力不被他們影響。
但左邊那個怪物敲計算器的聲音著實討厭。
右邊的女生已經開始空中接力,雙手十指轉筆,順口向左邊那位說道:“信息競賽后遺癥,沒事就用計算器編程玩。”
“錯。”男生哼笑一聲,抬了抬眼鏡道,“只是用儲存器和calc循壞達成的偽編程。”
李崢剛剛收攏的心神,又炸裂了。
我還是個孩子,求求你們別這樣了。
隨著試卷的下發,二人才終于安靜下來。
李崢卻已經被二人徹底攪亂,拿到卷子第一時間竟然不是讀題,而是觀摩二人的表情。
這一看才發現,兩個人已經瞬間進入了做題狀態,神色出奇地嚴肅認真。
你媽的,怎么狀態轉換這么快。
這會兒不逗貧了?
就合伙欺負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