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拜年的人
煙火閃爍的光照亮了每個深夜還在街頭的人身上，靠得近一些的，會聞到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不，應該說是年味。
時代在變化，隨著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環境問題的愈演愈烈，以至于到了現在，已經極少有城市放煙火來慶賀了。
不得不說，今天是個例外。
不過這都和梁星沒有什么關系。
他縮著脖子，低著頭，走在沿江的邊上，昏黃的路燈拉長了身后的影子，此時他的背影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
旁邊經過的年輕人不由的看了他幾眼，但也就僅僅幾眼，有誰會在一個路人身上多注意幾眼呢？
哪怕他可能曾經是你的朋友，或者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現在的人時常會忽視身旁的人，并且還會說著自己無人懂之類的話，其實只要他肯留心下身邊，不難發現有那么些人，在無條件的支持你，或是朋友，或是家人，或是那個他。
梁星其實對李大叔沒有回家很是好奇的，畢竟在年關將近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過他的身影，直至年夜前才知道他回來了，心想著他應該會回家的吧，可并不是這樣。
不過，有件事梁星是知道的，每個不歸家的游子心中都有一個理由，或是工作，或是值崗，或是沒有勇氣。
李大叔大概就是最后面說的那樣的吧，沒有勇氣回家，三十近四的人了，還沒有一份基業，在大城市打拼那么久，除了能弄兩口吃的，根本不敢有任何的舉動。
有人曾在網上曬過自己在一線城市里的收支，如無意外，他成了那座城里籠中鳥，有心飛翔，卻被禁錮了翅膀。
不少人在那篇帖子下留言，說自己多少多少工資，看似豐厚，但將賬單一列，細想之下，似乎剛發的工資就可以結清了，不要說旅游了，一個月能吃一次火鍋就不錯了，而且還得是AA。
這是大部分人在大城市里的常態了，但是在小城市就一定好嗎？
不一定，但至少節奏會慢一些。
梁星微微哈了口氣，剛哈出口的水汽忽然遇冷，瞬間成了霧狀。
他在兩根路燈之間停了下來，抬起頭望了望夜空，此刻月亮小姐似乎翹了班，連帶著她的星小弟們失去了蹤影。
“這一天真的是太安靜了啊。”
除了夜半的時候，李大叔來過，這一天，一個客人也沒有，梁星一個人在店里待了一天。
當然還有老薛，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它，梁星或許都不想動一下，哪怕他在游戲里被殺得丟盔棄甲，哪怕他失去了繼續玩的心情。
“老薛啊，你說他們現在都在做些什么啊？”
梁星摸了摸趁機探出頭來的老薛，柔聲的問道。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回答我，但請喵幾聲，總可以吧？”
“喵？”
“放心吧，我只想突然感覺不知道做什么好。”
“喵？”
良久的沉默后，梁星回過神來，他頷首沖著老薛小聲說道：“走吧，我們趕緊回去吧，到家了給你放動物世界，明天早上你讓我睡到自然醒，ok？”
“喵~”
“好的，OK。”
梁星如今住的地方是以前舊城區的房子，是咖啡店準備的員工宿舍。
記得之前又一次，老薛跟著梁星回去休息，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它就把梁星給弄醒了，濕溜溜的東西一下糊在了臉上，直讓他打了個抖，醒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夢里尿床了。
摸了摸老薛柔順的毛發，梁星邁步前行，忽然前邊的路燈熄了，可能是許久沒有換過燈泡了吧，又或者是接觸不良。
這嚇了梁星一跳，差點把老薛給顛了出去，好在老薛牢牢的扒著他的毛衣。
“呼~嚇我一跳。”
忽然梁星感覺到臉上有一絲微涼，他伸手摸了摸，有些濕潤，接著這絲微涼越來越大了。
通過燈光的透射，梁星意識到，下雨了。
這是舊歷來年的第一場雨，細如毛，他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突然下大，但天氣無常。
“老薛，抱穩了啊，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拉上拉鏈，將老薛揣回懷里，接著將帽子帶上，梁星奔跑了起來。
夜雨中，煙花燈火下，沿江邊，獨自一人前進中。
在飛奔的過程中，他注意到不少年輕人任舊在嬉笑游玩中，或許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下了一場毛毛雨，無傷大雅，甚至多了分樂趣。
躲雨？這不是浪費大好的時光嗎？如果就這樣還要東躲西躲的，那他們還至于大年夜的跑出來嗎？
匆匆一瞥，梁星速度慢了下來，這一陣跑動讓他的身體熱乎了起來。
他緩緩喘著氣，小心的跑著，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在雨水的覆蓋下，有些光滑，他可不想在來年的第一天就摔了個大滿貫。
還好，住的地方比較近，不斷的換著遮掩的屋檐，他回到了住處。
......
早晨，微微出來的陽光照射進了屋子里，窗臺的綠植顯得生機盎然。
一陣短促的電話鈴響起，驚醒了一旁趴著的老薛，它張開了眼，瞄了瞄，似乎響起了什么又將頭埋了回去。
電話鈴響了又響，似乎終于忍受不了了，被窩里伸出了一只蒼白的手，朝著旁邊椅子上的羽絨服的口袋里探了探，隨后摸出了一只亮著屏幕，唱著歌，震動著的手機。
“喂......”因為被打擾睡覺而被迫醒來，帶著一絲疲倦的聲音，這很能讓人誤會聲音的主人昨天晚上偷偷去干了什么。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兩個女生的聲音。
“喂喂，梁星你在哪里，為什么咖啡店里不見你的呀？你該不會是回家了吧？你不是說不回家的嗎？”
“喂喂，你在聽嗎？”
“哈嘍~”
“好了好了，你說夠了吧，說夠了就讓開吧，喂，梁星嗎？新年快樂啊，你什么時候來咖啡店啊？我們來給你拜年啦。”
一連串的話語朝著梁星的耳膜貫穿而入，由于一開始的聲音有些大，這會他正蒙著呢，不過他依稀記住了幾個字眼。比如‘咖啡店’‘在哪里’‘拜年’之類的。
將幾個字眼組合一下，梁星便明白了，她們兩個現在在咖啡店，而且進不去，并且她們是來拜年的。
他一下驚醒了過來，猛地起身坐在了床上，與老薛來了個對視。
“啊，我剛起來，現在就過去給你們開門吧。”
誰能想到，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梁星迎來了第一批拜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