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斷腸人
放學了，懷念歸懷念，但這一天從早到晚的課程，讓寧臻頭大了起來，有點難熬。
放學的下樓稍微有點擁擠，寧臻站在汪小依的后面，汪小依低著頭，長發將她的側臉都遮住了，兩邊后后方的男生都不時瞄一眼汪小依，有的還小聲說了幾句。
走出教學樓，汪小依拿出了校牌，寧臻也從包里摸出了校牌，這玩意還挺大，有些麻煩，揣在身上很礙事，很不舒服。
出校要進行嚴格的排隊檢查，住校生是絕無可能渾水摸魚溜出去的，排成兩豎，遠遠便是看到一條長龍，寧臻和汪小依并排走了過去。
“你家離學校遠嗎？”寧臻找了個話題，想和汪小依熟悉一下，不然汪小依和他說話都一直低著頭，讓他很不習慣。
“不是很遠，坐十幾分鐘的車。”
寧臻點頭，住校，一般家長其實心中都是很不放心，或者說過于關心，而如汪小依這樣的女生，父母的關愛應該很過頭。
校牌掛在身上，三名校尉保安，一一對應，想要渾出學校很難，一經發現，大過。
走出校門，汪小依將校牌取了下來放進衣包里，然后對著寧臻道：“我要去買奶茶和面包，你呢？”
“一起吧，反正我對這些地方都還很陌生，就當是逛一逛看一看了。”
“好吧。”
學校外面三條街都是商店，各種各樣的飯館和小吃，特別是燒烤，那濃郁的氣味還沒有出學校就聞到了。
瞅了一眼太陽姐的店，還好汪小依不是往那邊走的，老實說他心里有點虛。
往右轉的街道，越走人越少，地段也越走越高，逐漸的開始有輕風掃了過來。
走到最后，入眼就只剩一間小攤子，看上去有點像燒烤攤，推車那種，上面還有雨蓬。
已是盡頭，再往后，就是崖下的大江，江風吹拂。
“斷爺爺。”
汪小依走到攤子前喊了一聲，坐到凳子上。
寧臻打量了一下這間攤子，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很簡單，簡單到可以用簡陋形容，看上去就是一間空攤子。
“憑君莫話封榜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
攤子兩頭掛著一幅黑白相間的對聯，被江風吹得飄拂不斷，莫名的有一種神秘感。
“風雨斷腸人？”
寧臻望著橫幅，腦中堆了不少疑惑，汪小依把他帶到這里來做什么？
倏然的，一道人影冒了出來，沒有任何征兆的出現在了攤子里，凝思的寧臻瞬間被嚇了一跳，一驚的望著攤子里出現的那人，臥槽，哪冒出來的？
他身子往攤子里面傾了傾，難道剛才一直待在攤子下面？
“年輕人，要有禮貌啊。”
老板年過半百，頭發有著少許的花白，一身粉白色工作服，精神面貌很好，面朝大江，腦袋上帶著一個頭巾，粉色，兩手栓緊，緩緩轉過身來。
寧臻表示有點懵，腦回路短路了一般，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斷...斷腸人？”
“是我。”老板閉眼微笑點頭，嘴角的弧度，有點瘆人，那雙眼睛的目光似能將寧臻洞穿。
寧臻眨了眨眼睛，內心居然沒有任何理由的生起一股悸動，這位老板竟然讓他感到了一絲詭異，兩幅黑白相間的對聯被江風吹得飄拂不斷，霎時間感覺這里的整個氣氛都不太對勁。
他偏頭看向了汪小依，這地方不同尋常得有的邪乎了。
“好了斷爺爺，你就不要故作神秘了，這是我的新同學，叫做寧臻。”寧臻被斷爺爺捉弄了，汪小依小臉一笑。
聽到汪小依的聲音后寧臻繃緊的神經才得以緩解，從那股奇異意境中回來，長吁一口氣，他剛才竟然屏住呼吸了，怎么有種細思極恐。
“小朋友緊張過頭了，在下斷腸人，你，轉學生？”斷腸人和煦一笑，打量了寧臻一番。
“你真叫斷腸人？還真有人取這外號的？”寧臻淺笑，坐到了凳子上，“寧臻，今天上午剛轉來這里。”
神秘和詭異的氣氛頃刻間蕩然無存，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寧臻。”斷腸人好似在品味這個名字，“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斷老板這就是你很沒有禮貌了。”寧臻微笑。
斷腸人拿起抹布抹了抹攤子，回歸正經開口道：“好，那么二位需要點什么？”
“我要一杯珍珠奶茶和一個培根牛堡。”汪小依很禮貌乖巧的開口。
“你呢？”
“椰果奶茶，加糖。”
“點了你就別后悔。”斷腸人眼神一瞇，緊緊盯著寧臻。
“二位請稍等。”
斷腸人蹲了下去，從攤子外的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寧臻心生離奇，這斷腸人好奇怪，他好奇的伸頭而望…
斷腸人倏地冒了上來，手中餐盤中端著兩杯奶茶，還有一個漢堡。
寧臻兩眼一睜，愣住，魔術？
“你們的奶茶。”
“謝謝斷爺爺。”
“第一天就來到了我斷腸人這個攤子，看來我是想躲也躲不掉了，這是什么緣。”斷腸人搖了搖頭，沉重一嘆。
寧臻端著奶茶，表情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斷腸人，這位老板看著就很奇怪，事實證明確實不僅是看上去奇怪，而是整個人都很奇怪，處處透著奇怪，他盯著斷老板笑著開口。
“我說斷老板，你就算不歡迎我，也不該這么討厭吧？”
“哪里哪里，你不要在意。”斷腸人重新露出笑容。
這位斷腸人還挺幽默的，寧臻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只不過他剛才察覺到的斷老板一閃而過的凝重，讓他不解。
“感覺你和小依挺熟了？”斷腸人那雙眼睛像是在拷問寧臻的靈魂。
寧臻被斷腸人這么一盯心頭發毛，停下喝奶茶開口道：“同桌，人生地不熟，她帶我轉一轉。”
“真是這樣嗎？”斷腸人身體靠近了幾分，斜著頭，那目光......
“那不成是哪樣兒？”寧臻臉色一板。
汪小依喝了一小口奶茶，“嗯，第一天來，什么都不知道，我帶他了解一下。”
斷腸人緩慢的點了點頭，終于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寧臻流汗，就很不明所以，這是怕他把汪小依拐走？
汪小依和這位斷老板，似乎很熟，而且看斷腸人對汪小依的那種親和，還有汪小依對斷腸人的親切，親戚嗎還是什么？
“斷老板，你和汪小依有什么關系？”
“關系自然是有，他老爸是我的老熟人，我把小依當半個孫女兒。”
“哦？”寧臻很詫異，“老熟人？”
“老朋友了。”斷腸人點頭，目光朝芭樂高中投去，“不止她老爸，她媽媽我也認識，當初她爸媽都在這所學校上學，那時我們就認識了，感情還有點深。”
斷腸人思緒回到從前，汪小依老爸天天來他這里的那段日子，是他擺攤以來最難忘的日子了。
寧臻笑了笑，道：“汪小依都這么大了，沒想要你依然還在這里，怎么斷老板還是一個矯情的人。”
“你小子說話我很不愛聽。”斷腸人瞪了寧臻一眼，然后一臉慈祥的看著慢慢吃著漢堡喝著奶茶的汪小依，“不過矯情也倒是有一點，一晃小依都高三了，想當初他老爸也這么大，也是天天來我這里，多少年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寧臻喝著奶茶，以前這里經常照顧他生意的學生，如今女兒都長到了那般大，如今以前的老熟人不再來，而他的女兒卻是和他當初那樣時常來，歲月飛逝的確讓人感嘆，也難怪斷老板看汪小依的眼神盡是疼愛。
汪小依就一直自己喝著奶茶吃著漢堡，斷腸人和寧臻的交談她并不上心，只是提及她爸爸的時候，她看了一眼。
“小時候斷爺爺經常欺負我，還被我爸爸教訓了。”
“喲斷老板，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寧臻笑意玩味。
“誰叫小依這么可愛呢。”斷腸人也沒有反駁，笑著摸了摸汪小依的頭，很是溺愛。
“好了斷爺爺我回去學校了，加上我同學的奶茶，一共多少錢？”汪小依吃完了，拿了張紙巾擦了擦小嘴，站了起來。
寧臻見狀連忙打住：“我來給，斷老板收我的，我中午還欠汪小依一頓飯錢呢。”
說著就把手機掏了出來，掃了掃攤子上的收款碼。
汪小依搖頭，道：“不用還的，反正那是我家的食堂，你覺得好吃就好。”
“那怎么行，不...”寧臻剛開口，看到汪小依對他用力的點了下頭，他一時表情木然。
斷腸人見此笑了笑：“你就讓小依付吧，20，就當是對你這位新同學新同桌的款待好了。”
汪小依摸了摸手機，然后又摸了摸現金，從褲包里掏出一大把錢，拿出了一張20，遞給了斷腸人。
斷腸人接過，寧臻趕緊又打住：“斷老板你怎么能收汪小依的錢，讓我有失風度了啊。”
“你拗不過小依的。”
“那就當是你請她和我的，可以嗎？”寧臻有些急了，給斷腸人使了個眼色。
“用不著的年輕人，放心好了小依她不會多想，只要你放自然一點就好，太過忸怩的話反而不好，小依人很好，你就不要執著了。”斷腸人當然明白寧臻意思，但完全沒必要。
寧臻還想開口，汪小依對著他說道：“你怎么能讓斷爺爺不收錢呢？我們在斷爺爺這里買東西，吃了斷爺爺的奶茶和漢堡，自然就要給錢，不然就不正派了。”
“正派？”寧臻微楞，旋即沒忍住一笑。
汪小依點了點頭，道：“嗯，因為如果做人不正派的話，神會不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