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轉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福爾摩斯這邊如撥云見日，但毛利陽那邊卻是舉步維艱。
本來毛利陽是想觀察波克管家，從而摸清其與福爾摩斯的聯絡方式。可誰知還沒到第二天，波克管家的尸體就被人發現在一位妓女的家中。
死者有兩人。一個是波克管家，而另一個自然就是妓女。殺人者疑似是妓女，而根據現場痕跡可判明妓女是自殺。
由此，警方初步判斷這場慘案是場情殺。可毛利陽卻知道，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
但再不簡單又如何呢？在倫敦這個罪惡之都的大舞臺里，謀殺、搶劫、敲詐、勒索等惡事近乎天天都在不斷上演，且從不閉幕。而波克管家只是整個大潮中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除了警察以及偵探，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
而波克管家的身死也代表著線索的中斷。在全封閉的莫里亞蒂宅邸里，毛利陽除了聽從莫里亞蒂等人的指示外，別無選擇。
上午，他會和杰克一起參加莫蘭上校的特訓。而下午，他則會和灰原共同接受莫里亞蒂的教導。
莫蘭上校主要負責的是武力。作為軍人，他信仰格斗的實用性。每次當莫蘭上校講解完一個武器或是一套拳法后，他都會讓毛利陽與杰克進行對打，用近乎野蠻的方式迫使二人迅速成長。雖說粗魯了些，不過成績斐然。
而對比莫蘭上校，莫里亞蒂的教導方式則更為柔和。他博學多識，雖然精通天文，可除此之外，他還掌握法學、歷史等知識。
他會在夜晚繁星閃爍時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看星星，也會在下午陽光正好的時候同兩個孩子講解古巴比倫文明的輝煌。
雖然毛利陽早就知道莫里亞蒂并非善類，可若是放下對他的成見，毛利陽確實看到了莫里亞蒂身上的優點。
這些優點值得他去學習。
而一同接受教導的灰原雖然也受益匪淺，可更多時候她都是沉默的。
沉默到就連最知道灰原底細的毛利陽有的時候都會由于一時疏忽而漏掉這個漂亮的小女孩。
但遺憾的是，杰克一直都與莫里亞蒂的教導無緣。他似乎被莫里亞蒂遺忘在了角落，成為了一個隱形人。雖說杰克并不在乎這個，可每當他看到莫里亞蒂那輕視的眼神時，他的心都會感到一陣陣緊縮。
而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飛速流逝。
在某個漆黑的夜晚，杰克再次爬上了毛利陽的窗。不過不同于上次，經過連續三個月的同甘共苦，他們二人的關系真的可以說得上是今非昔比了。
毛利陽看著爬上窗臺的杰克，有些不明地嘆了口氣，“你來了？”
“是啊。”
杰克撓了撓頭，抬起的手臂上滿是血痕。這傷不用說，自然是莫蘭上校打的。實際上不只是杰克，就連毛利陽的背后都有莫蘭上校留下來的痕跡。不然杰克也不可能這么快便放下對毛利陽的成見，并主動與毛利陽之間稱兄道弟。
“你是想讓我給你上藥，還是想過來識字？”
“上藥。”杰克咬了咬牙，似乎對某些事物感到了些許不快，“那個藍眼睛下手可真是夠毒的了，皮帶專往肚子還有后背上打…我后背夠不到，你幫我涂涂，不然我實在睡不著覺。”
“哦。”
毛利陽答應一聲便默然地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小瓶綠色藥膏。他們二人用的藥膏都是由莫里亞蒂的家庭醫師私家調制而成。雖然味道著實刺鼻了些，但鎮痛效果還算不錯。就連見過現代醫學的毛利陽都有些忍不住地嘖嘖稱奇。
“我要給你涂了，你自己把衣服解開。”
“嗯。”
杰克一邊答應一邊反手掀開了后背的衣物。放眼望去，紅色的血痕與白色的皮膚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傷得挺重啊。”
杰克咬了咬牙，“那家伙今天打了我10鞭子。早晚有一天我會還回去的，等著瞧吧。”
“…”毛利陽下手重了些，直接把藥膏懟在對方的傷口上，引起了杰克的陣陣痛呼——
“你干什么？”
“你確定你不后悔嗎？”毛利陽再度放輕了動作，不過言語間有些迷茫，“這里并不是個好地方。”
杰克切了一聲，似乎對毛利陽說的話有些不解，“后悔什么？我為什么會后悔啊？雖然我有些搞不懂那個老頭子，更搞不懂那個藍眼睛。但是如果說起挨打，像你我這樣的人到哪里不挨打？你以為你在貧民區就能活得下去嗎？呵，別扯了。就你這小身板，在貧民區撐不過一個月。”
“可你的生活經驗要比我豐富吧。你在貧民區混了這么長時間，活下去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那你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那個莫蘭上校可不是好惹的，我想你比誰都清楚這一點。他比誰都吝嗇，求他辦什么事都要付出代價。我不相信他是白白教導我們的。”
“那又怎么樣？”杰克的目光堅毅，言語間帶著一股難以讓人忽視的神采，“波爾洛克，雖然我討厭藍眼睛那人，但我以后該怎么做，我心里是有數的，這個話題就不要再說了。雖然能夠吃飽飯是人生的是我最開始的目標，但現在我想過得比一般人更好些。那個藍眼睛雖然對我兇一些，但他給了我想要的生活，我對他相對滿意。”
毛利陽看杰克這天真模樣也不好再勸。不過想來就算他勸動了杰克又如何呢？雖然他不知道莫里亞蒂作何打算，但在莫里亞蒂達到目的之前，那個人是不會放他們走的。
絕對不會。
杰克看場面有些尷尬，便主動提起了話題，“你們今天和那個老頭子干了什么啊？識了多少字？他講的事情有趣嗎？你也給我講講吧。”
“嗯。”毛利陽看著杰克頭上的汗珠，知道自己剛剛下手可能又重了，便只能再度放輕了力道，“他今天并沒有說太多單詞。與往常相反，他今天講了宗教，還給我們讀了圣經。”
“宗教？”杰克聞言皺了皺眉，“還有那個什么圣經？那個老頭信神？真是愚蠢至極！我不信神。如果神在的話為什么沒有看到我們？波爾洛克，你知道嗎？生我的那個女人就是一位基督教徒。但是她卻自甘墮落成為了一個女表子，還把我一個人丟在了貧民區。她想過我會遭遇過什么嗎？波爾洛克，她絕對是想過的，但她還是那么做了。這是多么可怕。”
“嗯。”
“波爾洛克，我知道讓你理解我的感受很難，更何況你我截然不同。我也明白你比我善良，不然你不可能會把槍法的要訣告訴我。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到現在我還會挨那藍眼睛的毒打，是你讓我幸免于難，在這件事情上我是感謝你的。”
“大概。”
“但是波爾洛克，這個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單純。窮人可能會因為吃不飽肚子而去打劫，貴族可能會為了保持優雅而去浪費食物。我不想成為窮人，更不想成為流浪兒。但是因為那個女表子，什么苦我都吃過了，所以我恨她。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把她大卸八塊，才能以解我心頭只恨。”
“…人變壞很容易的。我接受窮人為了糊口而犯罪，但窮絕對不是人可以變得更壞的借口，杰克。還有我要提醒你，雖然我不一定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不要讓你自己變成你最討厭的人。”
毛利陽言畢后拍了拍杰克的后背，表示藥已經涂完。杰克直起身后望著毛利，眼神是既有清明，也有疑惑。
他不明白毛利陽為什么要對他說這樣的話。
“你又開始你的大道理了，波爾洛克。不過我欣賞你的善良，雖然你的善良也讓我感到作嘔。”杰克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窗戶，準備離開。可還沒等他翻窗，一只鴿子趁著這個空檔溜進了毛利陽，瞬間讓他暴躁的神經啞然失笑，“不過看來你挺招畜生歡迎的，連只鴿子都喜歡你。”
“它可能是冷了。”毛利陽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和你一樣。”
杰克搖了搖頭，裝作了一副大人模樣，眼神里滿是對毛利陽的嫌棄，“你真是不討人喜歡。”
“半斤八兩。”
“呵呵。”杰克沉默了一會兒，最后低沉地說了幾句話。
雖然毛利陽與他距離較遠，但還是聽清了他說的究竟是什么。
我絕對不會變成那個女人的樣子。
絕對不會。
毛利陽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能不成為那個樣子自然是最好，他只是擔心他誤入歧途。
不過這個冬天竟然還有鴿子，可真是稀奇。
毛利陽湊近了那只飛進來的鴿子，眼神里有著探究。
“喂，你叫什么名字？”
“咕咕咕？”
鴿子抬起了一只腳，叫了幾聲。
毛利陽剛想趁機把它抓起來，卻看到鴿子的腿上竟然綁著一張紙條。
上面是用藍色墨水寫上的一句話——
不要相信那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