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書苑，李置身到此！”
聲如驚雷，自天而降。
原本還想要說什么的紅娘臉上驚愕之色一閃而逝，隨即便化作嬌媚至極的笑意，她撐著身軀，搖搖晃晃間站起身來，輕薄的紅紗擺動不止，輪廓撩人。
“竟然還真的來了呢......”
嬌媚的聲音中，帶著窺見獵物般的驚喜之意。
“走吧，一起去會會小書苑的人。”
紅娘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方，蓮步微移間身姿婀娜，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著無窮的魅惑之意。
立刻便有一群人馬首是瞻的跟在她的身后，目光仿若定格一般。
“小心有詐。”四臂壯漢眉頭微皺的喊道。
“若是有詐，也不需要等那么多天了。”
回答他的，是紅娘頭也不回的聲音。
沉默片刻，四臂壯漢咬了咬牙，遲疑的跟了上去。
這次做“大事”，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小心謹慎固然是好，可若是錯過這樣的機會，怕是就沒有下一次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小書苑外，李置身與趙秦并肩而立，準確的說，是李置身在攙扶著趙秦。
用過臨終之陣后，趙秦已是身如朽木，若非心中還有一口氣強撐著，恐怕早已歸去。
如今勉力支撐，卻也無法如正常人一般正常活動，便是走上片刻都要喘息許久。
二人一旁，陸長生沉默如同雕塑一般默然不語，長劍在手，靜靜的等待著什么。
所幸，三人并未等候太久的時間。
“兩位便是小書苑的人？”一身披薄紗，身姿婀娜女子漫步踏來，嬌媚的臉上帶著如若春光般的笑意，甜膩膩的聲音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誰？”盯著那出現的女子，李置身寒聲問道。
“呵呵......您招來小女子，還不知道小女子是誰嗎？”紅娘嬌笑起來，一只手掌半掩芳唇，美眸顧盼之間含羞帶怯，不像是要來進行一場談判，更像是在私會情郎。
“紅魔。”
趙秦凝視著她，忽然開口說道。
紅魔，乃是天生精魅化成的妖物，可俘獲人心！
最近幾年來紅魔到處作亂，已是闖下了不小的名聲，小書苑雖說偏僻，到底不是完全的與世隔絕，身為小書苑大師兄，外界的事情，趙秦還是了解的。
“人家還是更喜歡‘紅娘’這個稱呼呢。”
紅娘被一口叫破來歷，卻不見半分懼意，反而是一副嬌嗔之態，不依的說道。
“紅娘，與他們廢話做甚？直接廢了他們便是！”
在幾人交談之間，紅娘的大部隊也終于紛紛趕到，頓時魔氣升騰之間，天地似乎都變得陰寒了起來。
“打打殺殺的，算什么樣子？”紅娘漫步向前，“這位便是小書苑的大師兄，趙秦修士吧？”
紅娘的目光放在了被李置身攙扶著的趙秦身上，擺出商量的架勢，繼續道：“小書苑還懂得臨終之陣的人......有幾個吶？”
“殺你還是足夠的。”趙秦面不改色的說道。
雖然如今他已如廢人，更是沒有幾日可活，但心中氣節未降半分，更不會與妖物為伍。
“小女子哪里得罪過趙秦修士了？”紅娘眼帶淚滴，泫然欲泣的說道。
分明是極致浮夸的模樣，但紅娘背后的一個個妖魔卻是群情激奮了起來，一個個目光森寒的盯著趙秦，似乎要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其實我很好奇。”趙秦無視了那一個個憤怒的妖魔，自顧自的說著：“小書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圖謀的東西？”
“小書苑潛藏成圣之機緣，您不會不知道吧？”紅娘捂著嘴唇，瞪大眼睛，一副驚訝至極的樣子，像是在反問這么簡單的問題，為什么會問她？
“哈，我看不是吧。”
趙秦笑了起來，干枯的臉上那笑容顯得有幾分丑陋，若是與紅娘那嬌艷無比的俏臉相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不知為何，紅娘心中卻是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張已如朽木卻又堅毅非常的剛硬臉龐上，帶著深深的譏諷，對她，對他們的譏諷。
“成圣之機，天大笑話。卻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趙秦自顧自的說著，完全不在乎紅娘聽不聽。
“小書苑吶，名不經傳之地罷了，若非恰巧有一位圣人在此地突破，終歸無名而已。”
“后來啊，大乾推翻六州，占了王庭，就連那大靖都未曾逃過一劫。”
“大靖可易主，人卻未死光。總有人能夠和大乾掰一掰腕子，便想邀請些同道一起商談。既已失去大靖，自然要另謀他處。小書苑，也落入了他們眼中。”
趙秦不疾不徐的說著，像是在說著完全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古井不波的語氣中透漏著絕對的平靜。
“后來小書苑先行‘書山會談’盟約，大乾再立‘舉神為凡’之策，一切都熱鬧起來了。”
“于是便有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想要讓真正的沖突快些掀起來，總要找到一個爆發點不是？”
“小書苑便成為了一些人眼中的香饃饃，算計也就來了。”
“你們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子烏虛有的成圣契機，不過是想要讓那些人和大乾快些打起來罷了。”
趙秦一字一頓的說著，聲音并不大，像是要把說出的一字一句刻畫在天地之間。
“咦？想的還蠻多的嘛？”紅娘臉色未有片刻變化，反倒是笑意盈盈的搖了搖頭，“小女子可聽不懂您在說什么喲。”
“你聽不聽得懂，也沒關系。”趙秦也笑了起來。
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狐貍裝什么大尾巴狼？
“哦？”
紅娘聞言，微微皺眉，“您的意思是，不必商談咯？”
魅惑之術悄然無息間綻放，然而無論是李置身還是趙秦，好似全然未曾受到半點的影響。
這么長時間的交談，耐著性子聽趙秦繁瑣無聊的聲音，效果卻是未見分毫。
紅娘心中耐心已是消磨殆盡，聲音自然也是寒徹了下來，終于再無嬌媚之意。
“誰說，要商談了？”
始終沉默著的陸長生，忽然開口說道。
“嗯？”
紅娘雙眸瞬間瞪大，這一刻她才恍然發現，原來在李置身和趙秦的身邊，始終還有著一個人靜靜站立在那里。
可無論是她，還是身后一個個跟隨者，竟無一人發現！
不好！
心中警鈴大作，紅娘手掌舞動，有粉色光瀾自紅紗間蕩漾開來，倉促之間卻是不顯散亂。
若是沒有幾分盡量，又豈敢出來作亂？
看著那漠然開口，突兀現身之人，紅娘萬分防備，卻是驚訝的發現除了說了一句話之外，那人竟無半分的動作！
怎么可能？
靜等到如此時刻，只是為了突然開口嚇了嚇她？
剛剛這么想著，天地間忽有劍吟之聲響徹，霎時間無盡鋒銳之意已將群魔盡數鎖定。
無我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