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吸引著所有人目光的東海龍君凝視著手中三個小小的小人兒。
與這三個小人兒相比,那龍爪都好似一片曠野。
龍目微移,龍君看向抱著徐清莫的徐清淺,又看向了那盯著他,目光中氣憤、惱怒、怨憤......等等情緒不一而足的少女。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長生好像在那雙如日月般的龍目之上,看到了一抹歉意。
沉默片刻,龍君身軀微微扭動之間,化作虹光,落在了......清風山上。
陸長生心中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龍軀怎么凝的?”
中年模樣,氣勢威嚴的東海龍君目光看向白蛟,考教般發問道。
“先生教我,云在青天水在瓶。”
白蛟心中激動難掩,面色一片紅潤,目光卻是仰慕的看向陸長生,哪怕是在龍君面前也不掩飾自己的傾佩之情。
陸長生:“......”
“哦?修行不過三百余載,便凝了龍軀,無別的機緣?”
龍君終于舍得看一眼陸長生,但這一看之下卻發現對方如同常人一般,除了面帶微笑,氣息平穩之外別無他樣。
“白蛟福源淺薄,全憑先生指點!”白蛟立刻說道,不假思索。
陸長生臉上的笑意都快繃不住了。
在心念單純的白蛟面前裝高人沒什么,在求道快瘋了的長壽老龜面前裝高人也問題不大。
但在真龍面前裝高人......活著不好么?
陸長生不得不說話了,“三百六十載修行已至玄關,不過心神一念間罷了。指點可算不上。”
龍君目光終于徹底挪到了陸長生的身上,那雙黃金瞳之中似有法則之力流轉交織,陸長生感覺自身所戴的物藏之法毫無遁形之地。
“噗。”
猶如泡沫炸開般的聲音自陸長生的身上響起,物藏之法的法印自行炸開。
他的身上再無半點遮攔,皆入龍君眼中。
那右目雙瞳,自然無可遮擋。
霎時間陸長生好似看到一個接天連地般的龍影屹立在清風山前,哪怕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便讓人挪不開目光。
但在龍君的眼中,陸長生右目之中的紅色眼瞳卻又如同深淵一般難測。
“有點意思。”
龍君微笑開口,黃金瞳之中法則之力流轉。
今日,他非要試試這人深淺不可!
驟然之間,陸長生右目如有針扎一般的劇痛。
灰暗世界瞬息間席卷而出!
龍君身軀微微一顫,恍若遁入空冥,唯有三十六枚閃爍星辰屹立在黑暗之中將其牢牢鎖定,似再有一絲異動,星辰便會橫擊而來。
龐然龍影落入灰暗世界之中,也變得如常人一般大小,唯有那星辰碩目,難以直視。
“咦?”
龍君輕咦一聲,灰暗世界之中龍尾拍打,辰星似水中靜月般毫無所動。
“打擾了。”
龍君沉默了一瞬之后,便是退了出來,看向陸長生微微點頭說道:“東海,敖海。”
“清風觀,陸長生。”
陸長生抱拳施禮,極為客氣。
“不如先去陸先生道觀之中一敘?”龍君頷首,又道。
“自無不可。”陸長生立刻點頭。
他敢不同意么?
“打擾了。”
一邊說著,敖海手掌輕揮。
在他的身后,徐清莫三人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一樣,動都不能動。
待得陸長生踏入清風觀之后,敖海方才邁步其中,看到兩顆槐樹下的兩個石桌,不禁眼前一亮。
“小家伙們就去另一邊玩去吧。”
一邊說著,龍君手掌一揮,徐清莫、徐清淺,以及那拿著門板的少女就被扔到了石桌旁。
隨即龍君那雙金黃色的龍目便是看向了白蛟。
白蛟默默的和那三人坐在了一起。
“陸先生請。”
龍君看向另一個石桌,笑著道。
“龍君請。”
陸長生心中微微嘆氣,主動權早已不在他的手中,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坐了上去。
“陸先生不是大乾之人吧?”剛剛坐下,陸長生便聽到敖海問道。
“自然不是。”
“那就好。”
龍君的臉上終于是多出了一點勉強稱得上是和善的笑意,又轉頭看向另一張石桌上顯得劍拔弩張的幾人。
“還不讓青狐出來?非得捏死你們兩個才行?”
“多年不見,龍君脾氣仍是這般啊。”
龍君話音剛落,又有一帶著笑意的溫和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院落之中又多了一身著青袍,上繡一只狐貍的男子。
男子氣質溫文爾雅,一看便讓人如沐春風,雙目如最純粹的星辰、最廣闊的天空,包容一切。
“哈,老龍還是那條老龍,怎么比得上大乾國師?”
看著出現的青狐,龍君毫不意外。
“此言差矣。龍君無拘無束,下可暢游東海,上可直達九霄。天下少有如龍君這般快意者。”
青狐自顧自的走到石桌旁坐了下來,不帶任何的煙火氣,至于龍君那雙滿是威脅和不爽的眸子,全當沒有看到。
兩人之間的交流好似老友重逢,但聽在陸長生的耳中卻像是潛藏著明槍暗箭,聽起來是夸耀,怎么想都覺得是在互相嘲弄。
“不知陸先生怎么看待大乾一事?”龍君話鋒一轉,看向陸長生問道。
“哦?龍君想要聽的,是哪方面的看法?”
陸長生面色平靜依舊,心中早已有幾分思量。
“一龍言淺,便聽聽陸先生對于大乾一統六州的看法好了。”龍君隨即說道。
“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陸長生想了片刻,方才說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依靠武力假借仁義的,可以稱霸,稱霸必有大國為基礎;依靠道德施行仁義的,可以稱王,稱王不必有大國做基礎。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
靠武力使人服從,不是真心服從,只是力量不足;靠道德使人服從,是心里高興而真心服從。
“這么說來,陸先生是覺得大乾做不長咯?”聽陸長生所言,龍君的臉上不由多了一抹笑意。
“非也。”
既然說都說了,陸長生干脆也不藏了。
“大乾前些日子通稟六州之地,立千字、曉四時、知節氣、紀萬年,乃教化天下之功德。以武可稱大國,而大國之后可以國策惠及萬民,是為仁義之舉。”
“力可證國,仁可通國。大乾若以仁愛之心惠及萬民,萬民自然歸心。”陸長生到底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龍君的雙眸也寒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說,大乾就該一統?”龍君聲音寒徹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