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龜雖壽
深坑外，陸長生默默的等待著，同時心中不斷的整合各種措辭，以備不時之需。
“唰。”
深坑之中一道白光閃過，眨眼間白蛟便回到了陸長生的身邊。
“先生，老龜來了。”白蛟笑著說道。
在深坑底下，他便是已教育過老龜不要妄言，定要尊敬，如先生這般高人雖不在乎什么繁冗禮節，但該有的姿態還是必不可少的。
果不其然，白蛟的話音剛剛落下，一頭烏龜便緩緩爬了上來。
比之在深坑底部龐大如山岳般的身軀，此刻老龜的身體已經縮小到了比常人還低一點的地步。
如果維持著本體出來，豈不是要俯視高人？
即使高人不介意，老龜還是很介意的！
“先生，您找我？”
約莫一人大小的老龜雙目眨也不眨的看著陸長生，聲音中帶著點點的忐忑和激動。
雖然在他的眼中陸長生好似與凡塵俗子別無二致，但能夠讓白蛟如此恭敬，甚至能點化白蛟道果、凝聚龍軀，真正的實力遠超常人想象，怎么可能是他可隨意看出來的？
“嗯。”
陸長生微微點頭，但目光卻大多放在老龜的甲殼之上。
在那龜甲之上縱橫交錯的紋烙之間，足足有三十六處聚合之地。三十六處聚合之地處有一枚枚指甲蓋大小的光點，如若天上繁星，散發著常人難以窺見的波動。
“你與那背負洛書的老龜是什么關系？”
思考了一瞬，陸長生問道。
“您認識老祖？！”
剛剛爬上來的老龜聞言雙目不由再度睜大了幾分，前爪拔地，激動難掩。
“只是聽說過。”陸長生心中驚訝非常，臉上卻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平靜之色。
兵不厭詐，他不過是隨口一說，若只是他在妄想，權當開個玩笑。
結果......還真有背著洛書的老龜？
“先生，先生！”
老龜卻是不管那么多，雙爪扒拉著地面，好似俯跪般挪移到陸長生的腳邊，龜首觸地，恍若叩拜，哭訴道：“求先生救我啊！”
其聲中凄厲困苦，難以言語計。
“這是何意？”
陸長生眉頭微挑，你這樣我很難辦啊！
“吾生于靈山之畔，本是神獸之屬，但龜類難為天道記，具長壽之身卻無修行之功。背負星圖卻不可得，為外人謀！修行至今......”
老龜在陸長生腳下哭訴起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而下，哀怨凄絕之音讓人聞之側目。
聽著老龜的一番喋喋不休，陸長生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老龜的大意是說：他出生在靈山之畔，本也能算作是神獸。但龜類生為長生種，想要在修行上取得太多造化，難為天地所容。背負星圖，卻連自己都難用出真正神通，又被無數人虎視眈眈......
后來他歷盡艱險，除了甲殼上的星圖之外舍棄所有，去天機閣求取了一線成道之機，得到天機之主的指引來到此地，等待那一線機緣。
換句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老龜身上有天生神紋，但自身卻無法發揮功效，被無數人覬覦，根本不敢露面。
再加上本身修行便無比艱難，想要成道比之蛟龍化龍怕還是更艱難幾分，思來想去之下，老龜便決定拼命中的一線生機，等待著傳說中的有緣人。
而現在，老龜顯然是把陸長生當做了那位被天機之主算出的“一線生機”了。
之前老龜探查到白蛟凝聚龍身會那般激動，也正是因為心中不甘。
他修行數千載，也堪堪只到了一個門檻，但想要邁過的可能幾近于無。
而白蛟卻不過剛剛修行三百六十載，對于長生種來說，這個時間根本算不得長！
若是換算到普通人的身上，白蛟此刻大抵只能算是剛剛成年不久罷了！
將心比心之下，也難免老龜會驟然失色，氣血激蕩，心緒難掩。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陸長生大笑長吟，青衫別致，衣袂紛飛，長發隨之舞動，如墨云流轉，仙氣非凡。
清風過袖，可算是被他玩出花了。
做足了姿態之后，陸長生口含法印，靈氣鼓蕩間喝問道：“你既有心，又想我如何幫你啊？”
物藏之法悄然間催動起來，在老龜眼中，周圍的天際暗了下來，似有無數惶惶神雷招展，他似聳立在山崖盡頭，半步踏空！
唯有眼前那仙人越發的清麗出塵、仙氣沛然，那喝問之聲仿若大道之音流傳不熄，直擊魂魄！
頃刻間老龜雙目失神，仿若墜入天劫之中，唯有那喝問之聲不斷回蕩。
看著已陷入物藏之法幻境之中的老龜，陸長生暗自點頭。
旁人不知，陸長生的心中很是有點數的。
右目雖神異非常，但好像除了能夠看穿一些東西外并無其余作用。
所以無論是“清風過袖”還是劍三十六中他可以習得的東西，都是百般摸索，思路延綿之下倒是找到些別樣用處。
雖然沒有真正的殺傷力，但唬人的效果妥妥一流！
物藏之法可讓江河隱沒，亦可平地起江河，不過看是怎么用罷了。起碼對現在的他來說，當做幻術之法比隱匿之術更加好用一些。
沉浸在物藏之法的幻術之中的老龜神魂近乎不穩。
怎么幫？
他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便無需傾盡所有家當，舍棄一切換取天機之主一次籌算了。
可如今仙人問起，他竟無半點方向？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茫然之間，老龜心中不由回蕩起先前陸長生所吟誦之詩篇。
也是前世大名鼎鼎的龜雖壽/神龜雖壽！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慢慢的，老龜無神的雙目多了一絲光彩。
驟然間漫天神雷消散，山崖化壘土，無數幻象消失殆盡，先前所見如大夢一場。
“先生，吾愿舍棄龜身，哪怕重修天道，也不愿再負累而行！”
老龜開口低語，篤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