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業
秋實私塾。
站在書案前，陸長生審視著臺下一群搖頭晃腦的學生們，屈伸食指輕輕敲了敲書案。
聲響不大，但自然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背誦聲漸漸停歇了下來。
“有人會背誦么？”陸長生柔和的問道。
臺下是一張張緊張的小臉，有的人左右四顧，有的人恨不得把頭埋在衣領里，唯獨沒有一個舉手發言的人。
等待了片刻，還是無人舉手。
陸長生大抵有些理解前世那些老師們的心情——就這你們都還不會背誦？！
“一個都沒有？”
陸長生微微提高了幾分音量，眉頭微蹙間目光四顧。
“我......”
在第一排的夾角處，一個女孩帶著幾分緊張的舉起手掌。
“林小依？”
陸長生對她倒是有幾分眼熟，正是之前被他贈與‘風調雨順不如國泰民安’的女孩，也是這間私塾里年齡最大的女孩。
“嗯。”
林小依有些拘謹的點頭，臉頰通紅。
“很好。”
陸長生點了點頭，目光再度環繞了一圈，“除了林小依，沒有人會背誦了么？”
聞言，林小依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卻又有些失落，她還以為先生會抽查呢！
不過在陸長生目光四顧之間，又有一人舉起了手掌。
正是天天跟著許秋毫往清風觀跑的迅哥。
“迅哥也會了？”
“先......先生，我背的還不太熟練。”
王迅帶著幾分忐忑的說著，目光卻一直在偷眼打量林小依，只不過林小依的目光始終未往他那處去。
“沒關系。”
陸長生點了點頭，他又沒準備抽查，只是想看看學生們的學習進度。
“后天之前，所有人都要熟練背誦，到時我會隨機抽查，所以不要掉以輕心。”
看著下面一個個松了口氣的學生們，陸長生帶著魔鬼的笑容，一臉溫和的說道。
“至于林小依和迅哥，我也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們。”
一邊想著，陸長生臉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濃烈了幾分。
話說完，陸長生拿起毛筆，開始在紙張之上書寫了起來。
其內容自然是各種加減乘除，也就是傳說之中的作業！
當然，率先享受這份福報的自然是最先學會的兩個學生了，陸長生老懷甚慰。
摸魚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在學生們的背誦聲中，放學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學生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書桌之后，便紛紛離開，只剩下迅哥和林小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坐在原位上。
最終還是迅哥先行邁步，來到書案前，俯首低眉的喚道：“先生。”
林小依見狀也趕忙快步跑來，脆生生的喊道：“先生。”
“嗯。”
陸長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墨跡已干的紙張舒展開來，一人遞了一個。
“這是你們的禮物，可要拿好。”
陸長生強忍笑意，故作嚴肅的說道。
“嗯？”
眼尖的迅哥一眼便看到紙張上寫的分明只是一些符號和數字，臉上的期待霎時間盡數凍結，似有寒流涌過般通體冰涼。
說好的禮物，你就給我看這個？！
與王迅相比，林小依就老實多了，乖乖接過陸長生遞來的紙張，下意識的說道：“這是題目？”
“沒錯。”
陸長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回去你二人將我留給你們的作業寫完，若是全對的話，一個做班長，一個做副班長。”
“班長？副班長？”
迎來的是兩雙懵懂的眼神。
“就是在班里管事兒的，比如收一收作業，管一管紀律。還比如某一個同學若是有事情不能來，必須找你們兩個報備請假之類的事情。”
這種模式是歷經檢驗的，所以陸長生毫無心理負擔。
“是嗎？”
迅哥臉上的苦澀剎那間冰雪消融，臉上忍不住露出憨笑，但目光分明一直在往林小依的身上飄，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
林小依先是有些驚喜，隨即貝齒輕咬紅唇，帶著幾分糾結的搖了搖頭，道：“先生，我恐怕不能擔任這個職責......”
管事兒的無論在哪里都會讓人羨慕，更何況身為這群學生之中年齡最大的孩子之一，林小依自然明白這個職位會讓很多人打破腦袋，甚至成為孩子王。
可惜這位先生來的太晚了一些......
“嗯？能說一下為什么嗎？”陸長生有些好奇。
這種職務對于一般孩子而言大多是求之不得的才對，看林小依的樣子，也并非不愿，只是有些難言之隱。
“再過幾個月......家里人準備把我送到縣里，在大戶人家做賬房打雜......”
林小依小小聲的說道。
她能夠繼續留在私塾之中，不得不說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然怕是早便退出私塾，被人明媒正娶了。
畢竟小依也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呢，想要說媒的人不知凡幾。
“沒關系，過幾個月再換人便是。”
陸長生失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兒呢。
“真的嗎？”林小依驚喜的問道。
若是能夠提前稍稍適應一番，對以后應該是有好處的，林小依懵懂的想。
“當然。”
陸長生肯定點頭。
倒是迅哥好像有些不滿，嘟囔著說道：“縣里有什么好的，都說縣里大戶人家最是黑心，吃人不吐骨頭。”
“你懂什么？”
林小依瞪了王迅一眼，皺了皺鼻子，不過在先生面前，到底沒有和王迅爭辯起來。
她可是知道父母為了謀得這個差事兒，和那位遠親說了多少的好話才求來這樣一個機會。
在這個世界，女孩并非不可上學堂，也并非不可做事，但與男人相比，到底還是艱難的。
若非有一國女皇名震九州，這樣的機會都不知有還是沒有，林小依自然是分外珍惜。
女孩大多要比男生早熟一些，王迅尚且有著幾分的孩子氣，但林小依心中已有了自身的考量，一言一行足以看出。
“好了，那先生便在這里預祝你前程似錦，找到一個如意小郎君吧。”
陸長生的目光在王迅和林小依的身上轉了幾圈，帶著幾分調侃的說道。
唰，林小依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了起來。
王迅手掌已經捏皺了紙張的兩角。
“先生我先走了。”
林小依細弱蚊蠅的說道，說完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王迅看了陸長生一眼，也立刻追上林小依，低聲說著什么。
“記得明天將作業交給我。”
陸長生在他們身后喊了一句，伸了一個懶腰。
摸魚座了一上午，腰也會累的嘛！
直到這個時候，跟著學生們待了一上午，好似木頭人一樣的許秋毫方才起身說道：“陸先生巧思果然遠勝我等，但班長之事......”
許秋毫看著陸長生，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