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目雙瞳
“這是......”
站在銅鏡之前，凝視著目中雙眼，陸長生呆立當場。
銅鏡之中自有俊逸容顏，但真正值得陸長生驚異的，卻是其中右眼，竟是雙瞳！
一黑一紅的雙瞳看似無比接近，卻又始終相隔，紅瞳一直在圍繞著那黑瞳以極為緩慢的速度運轉著，左眼卻又與常人一般無二。
“昨日......昆侖......隸書......”
陸長生腦海之中好似有驚雷隱現，一直被蒙蔽的靈覺與思緒霎時間打開。
他就算再怎么無視生死，也不至于忽視掉種種怪異之舉，無論是一口氣喝掉足足半缸之水，還是將生米食盡，都該讓人察覺有異，但他卻好似理所當然。
更何況以他的胃口，想一口氣吃掉兩個兔子和半人高的鹿肉，怕不是要活活撐死？
可再看他此時，哪有半點不適之感？
“嗯？”
陸長生還來不及理清太多，驟然間發現自身某處有黑氣繚繞。
準確說來，卻是衣衫內兜之處。
陸長生手伸其中，摸到了一把斷裂的長生鎖。
無數如同蝌蚪又似迷霧一般的黑氣，正是這把長生鎖上繚繞之物！
陸長生試著僅用左眼觀之，黑霧不變。
雙眼再盡數閉合，周圍一瞬間像是靜謐了下來，只有無盡死寂灰氣繚繞，而在灰氣的空間之中，卻又有一團黑氣在空中舞動，張牙舞爪。
“這是聊齋的世界么？”
握著手中長生鎖，陸長生有些愣神。
奇異怪談之書他看過不知凡幾，許多東西在書中都是無頭無腦，如狂人暢想，最為有名的大抵便是聊齋了。
“這是一股死氣。”
觀長生鎖之上那繚繞的黑霧，只讓人感覺毫無半點生機可言。
不僅如此，那黑霧好似活的一般，不斷的想要往他的身體內鉆，奈何卻又始終無法侵入其中。
陸長生微微皺眉，即使右眼驟然有某種神異之處，足以目視非常之物，但他仍舊無法奈何半分。
這算什么？避兇之瞳？
無論如何，手中的長生鎖總不算是什么好東西，就看其中好似活物般的死氣便可知一二。
“還想拿去換點錢財......白白高興一場。”
陸長生無奈，這東西不侵其身，但給別人可就不一定了。
“又沒吃的了，腹中再餓，該咋整啊？”
不過立刻陸長生又擔憂的想到。
昨夜生米食盡，今朝歉禮盡食。手中唯一值錢點的家伙就是這死氣繚繞的長生鎖，顯然并不適合拿去換了錢財。
“再找找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東西。”
陸長生捏著長生鎖，又開始在清風觀轉悠。
遺憾的是昨夜他就翻過一遍，沒找到啥值得在意的東西，如今即使重來一遍，也同樣如此。
陸長生又試著閉目，感知之中四周灰暗了下來，除了手中長生鎖上的死氣仍舊孜孜不倦的想往他身體里鉆之外，別無他物。
“我不信真就一點沒有！”
陸長生不愿就此放棄，不然豈不是又要餓肚子了？
哪怕找到一點銀錢，那也是好的。
在他閉目之中，灰暗之地也不斷的擴大著，從他所在的這件屋子，以緩慢卻又堅定的速度蔓延，直至蔓延到了清風觀主殿之內。
陸長生驟然間在灰暗之中感知到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好似一陣清風拂過，那里分明沒有任何的色澤，但灰暗之地卻又刮起了一陣微風。
“嗯？”
陸長生像是被喚醒了一般，走向了清風觀主殿之中。
主殿之上說不得空無一物，也無甚高臺，就連一處供奉之地都未有分毫。
唯有一本落在蒲團之上的書籍，靜靜的呆立在那里。
清風又過。
陸長生撿起書籍，并未著急，而是翻到了之前看到的地方，再度細細的翻看了起來。
自臘月十八之后，隨筆已變得極少。
偶爾留言兩句，越加簡短，最后已到了：“少食，難眠，無安。”這六字而停。
再往下翻，便是一片空白。
陸長生卻未停止翻動的動作。
翻過一片的空白，終于再次窺見墨痕。
但這次的墨痕卻又與初見之時天地之差！
如果說之前的墨痕像是行將朽木的老人的所書，此刻的墨痕便如驚鴻過隙、游龍飛舞一般驚艷。
翻開那頁紙張，又有清風拂面，但窗外哪有半點微風？連枝葉都無半點招搖。
“長生鎖，鎖長生。竟有高人留法。”
“神至于此，窺天機一眼，臨道而孤。”
“道阻且長，留一法與此，后來者當砥礪而行。”
紙張上那墨痕好似仍未干去，伴隨著陸長生閱盡，一抹清風入腹中。
“清風過袖......”
陸長生袖袍輕擺，伴隨著某種律動，那入腹的清風與之呼應，似是打著節拍。
室內無來由的掀起一陣微風，那微風自陸長生而起，距離越遠反而越顯浩蕩，待得到了觀外，竟已化作狂風，門前的兩顆槐樹枝葉搖擺不息，沙沙作響。
“這一招叫清風過袖。”
陸長生霎時間如夢初醒，入腹清風已無蹤跡，但那種感覺卻并未褪去分毫，似乎這一招他已修習許久一般。
陸長生又趕忙觀看紙上字跡，卻哪里有半點墨痕？
之前一切似大夢一場，竟是分不清虛實真假。
陸長生閉目凝神，灰暗的世界之中古井無波，他袖袍再抬，有微風伴隨著他的動作翩然而起，引得灰暗世界漣漪一縷。
那一縷漣漪似是牽連無數，整個灰暗世界都波動了起來，外界看來自然便是有狂風呼嘯天地之間，只有能夠看到灰暗世界的陸長生知道，正是因為灰暗世界的波動，才有了那陣陣狂風。
繞是如此，陸長生仍不愿停，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兒的玩具一般，這次陸長生又抬手一招，灰暗世界牽連的波紋又再次由外而內洶涌而來，越到他的身前便越是狹小，最終竟是擰為一指大小，穿過袖袍，落入手中。
陸長生睜開雙眼，他的手中有一簇靈光微弱升騰，瑩瑩發亮，哪有半點灰暗？
右目雙瞳注視，只感覺一股生機活力，似可滋潤萬物之氣。
“這就是靈力？或者靈氣？”
陸長生湊近仔細觀看，猶豫片刻，左右瞅了瞅，伸出舌頭微微舔了一下。
“......沒啥感覺。”
微微咂嘴，陸長生有些失望。
不辣不咸，不甜不膩。
無論咸黨還是甜黨，看來都輸了。
既然如此，陸長生也不再試，直接一口吞下，似有一縷暖流穿腸而過，頗為溫暖。
這一日，清風觀內清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