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機
彌勒有些咧嘴，倒不是他懷疑聶小倩，而是他感覺，無論是聶小倩，還是沒露面的樹妖，都是在借刀殺人，只是什么時候妖怪都精成這樣了，都懂得如此合縱連橫！
“也罷，你進來。”彌勒收了結界退回屋內，雖說聶小倩有點小心機，但是誰讓她夠漂亮，人也不是很壞，畢竟這世上有幾人能生而無私，舍己為人的，她能存善念，求脫離漩渦就已經很好了。
看著退入屋中的少年僧，聶小倩毫不猶豫得跟了進去，只見那少年僧人盤腿坐到一塊木榻上面，而后合掌閉目端坐不言，只稍猶豫了一下，她便重新跪到他面前。
“聶施主，你認為，做人和做鬼有什么不同？”彌勒重新睜開眼睛，看著跪到面前的聶小倩就問道。
“做人與做鬼無有什么不同，小倩之所以想超生成人，乃是為脫離眼下漩渦。”聶小倩思考了一下，小心的給出了一個回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焉不知自己出此漩渦，入得是凈土還是是非窩？”彌勒微微搖頭。
“那也好過如今。”聶小倩目光堅定，不改自己投生成人的想法，她在此處蘭若寺，為樹妖所控制，終日出賣色相，為樹妖誘引凡人，手上沾滿血債，如同身在暗無天日的地獄，只有擺脫鬼身，到人間去才能得到一些希望。
“南無阿彌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彌勒再也沒有其他話，開始為心有希望的聶小倩念誦往生咒，體內靈力自然涌出體表。
往生咒又叫四甘露咒，乃凈土宗咒語，用來拔除業障，超度孤魂所用，彌勒連念十遍，渾身靈力涌出，結成一滴滴散發著微光的露珠浮在體表，看得聶小倩一陣發呆。
“來吧！”彌勒笑著將自己滿帶露光的手掌伸出，遞到有些呆滯的聶小倩面前。
面對面前光人般的彌勒，聶小倩有些不敢相信得伸出右手，握住面前的手掌，驀然感覺平日里陰冷無覺的身體，竟然涌起一股熱意，緊接著空虛無際的心靈，仿佛受到一抹陽光照射。
“謝謝你，大師。”聶小倩看著對面體表露光往自己身上移蓋包沒，而自己身體慢慢恢復黯淡的彌勒，驀然有一種熱淚盈眶感，用雙手緊緊握住和尚，她看見希望了。
“希望永遠跟著你。”彌勒沖著女鬼笑了一笑，她眼睛里的淚珠，真的很漂亮。
“嗯！”聶小倩收起淚光，對著彌勒狠狠點頭，而后身體隨著體表的露光中消逝。
彌勒空伸著手掌，看著與甘露凈光一同淡去的聶小倩，有些許患得患失，但更多還是高興，因為他體會到了聶小倩待在這暗無天日的蘭若寺中有多絕望，他真心為對方得到希望而高興，但是他在想自己的希望。
我的希望是什么？彌勒不禁如此問自己，消滅奈落解除詛咒？然后呢？娶妻生子，還是長生不老去逍遙，這些似乎都不是，活著的未來距現在太遙遠了，而娶妻生子又太過平淡，至于長生不老的逍遙，就更顯得有些扯淡空虛。
我好難啊！就在彌勒有點空虛的時候，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
“燕大哥，寧小哥。”彌勒聽著聲音回過神來，站起身就要迎出去，但是想了一下，還是轉身將墻邊的禪杖拿起，方才走出門去，看著一路吵鬧歸來的燕赤霞與寧采臣。
“你這書生，早知如此，我剛才就讓你被那女鬼勾去就好了。”燕赤霞臉上寫滿了對寧采臣的嫌棄。
“大胡子，你別這么說，說實話，她長得不差，我哪里知道她是鬼啊！”寧采臣一邊陪笑，一邊撓頭，滿是不好意思。
“你們也碰到鬼了。”彌勒聽兩人的談話，不由得略微挑眉。
“怎么，小師傅也碰到了？”寧采臣有些意外。
“那個女鬼可除了？”燕赤霞跟著追問。
“那個女鬼叫聶小倩，猶有善念，我已經為她念了十遍往生咒，將她超渡了。”彌勒對著燕赤霞搖頭又點頭，同時注意著寧采臣，見他毫無任何異色，便知他與聶小倩并無見面，倒是自己拆散了一對姻緣，嗯，感覺萌萌噠！
“那可真是功德無量，大胡子就狠太多了，他一劍就把那個鬼給砍了頭，好慘。”寧采臣聽著彌勒的話，不由得連連點頭，同時也表示了一把對燕赤霞的嫌棄。
“你…”燕赤霞見寧采臣對自己表示嫌棄，不由得黑眉一立。
“好了好了，燕大哥，寧小哥開玩笑的。”彌勒看著黑眉倒立的燕赤霞，不由得笑著打和，寧采臣這人雖說有些天真迂腐，其實本質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是愛逗弄面相兇惡卻實質平易的燕赤霞而已。
“咱們還是先把這些事情放開，先前我超渡那女鬼聶小倩時，她對我說了些事情，…”彌勒對著燕赤霞和寧采臣，把姥姥想借黑山老妖的刀殺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死老妖，果然魔性難改。”燕赤霞聽著彌勒的話，不由得黑臉一板，臉上虬髯根根抖動，恨不得立刻抽出身后匣中寶劍，去給那千年樹妖一個好看。
“此事且先不急，倒是寧小哥，你賬收完了沒有？”彌勒搖了搖頭，而是先向著寧采臣問道。
“收完了！”寧采臣不假思索得點頭。
“既然收完了，那就早些返家去吧！”彌勒勸說道。
“啊？為什么！”寧采臣聽著彌勒的話，不由得微微張嘴，下意識就詢問，為什么催著他走？
“不回去，你想留下？”彌勒看著寧采臣似乎不太想急著走的樣子，不由得雙眼一亮。
“不，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寧采臣看著彌勒亮起的雙眼，果斷得直接搖頭，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還是不留在這里礙手礙腳了。
“嗯，今晚就走。”彌勒見寧采臣慫了，不由得心中撇嘴。
“為什么？我怕走夜路，不干。”寧采臣瞪大了眼睛，直接搖頭拒絕。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走夜路，有我們保護，你還怕什么！”燕赤霞明白過來彌勒的意思，卻是促狹得看著寧采臣笑。
“切，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想…”寧采臣看著變得表情無比猥瑣的燕赤霞，還有似乎寶相莊嚴的彌勒，不由得抿起嘴，心底有萬般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