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問責
等劉忠帶他走進御書房，太監侍女早已被屏退，劉忠也躬身行禮后退了出去。
這老皇帝果然是有謀算的，看他神采奕奕的看書，哪有半點被行刺受傷的模樣？
“草民林晨，參見皇上，萬歲萬…”
“行了行了，少來這套虛的，我特許你御前免禮免跪。”
聽他言語盡是親近之意，連自稱都不用朕，林晨多少能感覺到老皇帝的善意。
只是他兒子的行為，又著實讓他無法做到和顏悅色。
“多謝圣上，不知陛下詔我覲見所為何事？”
聽他冷言冷語，書案后的顏宗政也只得心下苦笑，半晌才嘆了口氣放下書道，“陶香蕓的事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之后定會給你個交代，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
“陛下是還沒找好替罪羊嗎？”
不是他硬要無端揣測，而是對于天明皇室，他著實沒有半點好感。
“你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顏宗政皺眉道。
“否則要如何說話？”林晨是半點情面不留，抬頭平靜地看著對方，“要我與你談笑風生的講香蕓小產？”
“放肆！”顏宗政氣的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來。
林晨拱手小退半步，冷聲道，“草民失言，陛下恕罪。”
“媽的，老子讓你冷靜點是為你好，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這般固執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顏宗政吹胡子瞪眼怒罵道，他早年也是個混世霸王，臟話自是張口就來。
不過說完他頓時就有些后悔，仔細想想這孩子他娘早年若不是固執怎會不顧一切的跟了自己，自己若不固執又怎會從那以后再未娶妻。
“草民只是想要個公道。”林晨不卑不亢道。
“好好好，你要個公道是吧？”顏宗政怒極反笑，盯著他大喝道，“劉忠，把人帶進來！”
他話音剛落，御書房的大門便被推了開來，緊接著劉公公便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
林晨定眼一看心頭頓時一驚，跟在劉公公身后走過來的竟然是唐昭！這事與她有什么關系不成？
初時的欣喜后他心下便驚疑不定起來，然而眼下也不好上前詢問，只得按捺下復雜的情緒靜觀其變，看看老皇帝想做什么。
劉忠閉上房門便候在了門外，唐昭則面無表情的單膝跪地不言不語。
“唐昭，你還在等什么？”老皇帝不耐道。
眼看著唐昭狠狠地捏了捏拳頭，最后無力的松開，林晨心中莫名更甚。
少頃。
唐昭拔出腰間短刀，刀與刀鞘摩擦發出噌的一聲輕響，隨即起身跪倒在林晨面前，雙手捧刀舉過頭頂。
“英龍衛辦事不利，請，林少俠處決。”
御前帶刀本就已經足夠讓林晨驚訝了，這番獻刀就更是令他無措。
再抬眼看去，這才發現了唐昭身后的兩個女孩，這竟然是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女！
精致的面容堪稱國色天香，高挑的身材比之腿部豐盈修長的唐昭也不遑多讓。
只不過一人扎著馬尾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另一人則只是簡單的將長發束起面色略顯蒼白，明明是相同的面容，卻給人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觀。
“趙純，趙嫻，護衛不周，愿憑少俠發落。”
馬尾的姑娘名叫趙純，皮膚白皙的則是趙嫻。
兩人跪在唐昭身側，齊聲請罪。
直到此時林晨才終于明白了老皇帝想做什么，轉頭怒目而視。
“皇上！”
他話沒說完就被老皇帝揮斷了，“你不是要公道嗎？我給你機會親手處決這兩人。”
老皇帝面上肅然，心里卻得意上了，林晨的性格他可是一清二楚，要逼他就范就必須捏住他的命脈，還要有理有據，讓他發作不得。
“陛下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晨惱道。
“你既然不愿意聽從我的安排，我又何必顧慮你的想法。”老皇帝陰險的一笑，“唐昭，林少俠若是不愿動手，你就親手把她們推出去斬了吧。”
“…是。”
唐昭嬌軀微顫，卻還是應了下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晨咬牙道。
“做什么？此二人玩忽職守辦事不利，理當處斬。”
“那些滑胎之物又不是毒藥，藏在補品中她們如何能驗的出來!怎么能怪的到她們？”
“我只看結果。”
“你這老東西！”
“林晨！”眼見他要動怒，唐昭趕忙朝他搖搖頭使了個眼色。
林晨見了反而氣道，“唐昭，你就不想說點什么？她們不都是你的妹妹嗎！？”
唐昭聞言咬了咬嘴唇，低下頭不再言語，反而是趙家兩個妹妹一叩首，抬頭感激道。
“林公子如此為我姐妹著想，趙嫻銘記于心，只是請少俠莫要再為難統領了，為了香蕓姑娘的事，她內疚的寢食難安，也曾要皇上用她的命相抵，只是我二人之責，豈能要她抵命。”
“少俠大恩趙純記在心里，來世定是要還的，只是這事確是我姐妹二人失職，心中亦是愧疚難當，愿意一死以解心中不安。”
“請少俠成全！”
趙家姐妹說完砰砰的又磕了兩個頭，林晨來不及阻止，眼見著她們的額頭都磕破了，心里不是滋味。
誰曾想這時老皇帝還火上澆油，捏著下巴上的胡子仰頭低吟著，“哎，花朵般的年紀啊，就這么沒了，哦，唐昭御下無方，該怎么罰呢？”
“老…陛下，敢問怎樣做你才能放過她們？”林晨恨的牙癢癢。
老皇帝心下暗笑，心道老子拿捏你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面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模樣，“怎么？要我罔顧天明律法？”
林晨的拳頭捏了捏，看看身旁的三女，又看看假裝沉思的老皇帝，好半晌，才恨恨地跪倒在地。
“請，陛下開恩。”
這事最后的處理所有人都能接受，林晨就算想現在找老大老三報仇，其實也沒那么大的能耐，皇子府里多少私兵，不是說潛進去就能潛進去的。
眼下既然老皇帝承諾之后會給他個交代，也不妨靜觀其變，大不了最后再翻臉就是了。
而趙家姐妹，林晨與香蕓都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這番赦免了她們的罪責，不但唐昭松了口氣，那兩姐妹看他的眼神都變的有些不同了。
至于老皇帝…
見得林晨帶著三女離去，老皇帝眼中露出幾分不舍，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長嘆，隨后坐在椅子上喘了幾口氣。
這小子太倔，到底讓他多費了點神。
“劉忠，進來吧。”
他話音剛落，劉忠便走進書房，關好門后悄咪咪地走到了書案前。
“主子此計甚妙啊，小主子安分了不說，這英龍衛的姑娘們也對他更死心塌地了，這將來一旦他接手英龍衛，保管叫主子孫兒滿堂。”
“行了你也別拍馬屁了，此事主要還是做給那幾個有心人看的，以為我壓住了林晨給老三開脫，他們再猜測誰是‘顏伯陽’多少會顧慮幾分。”
能讓他不用朕來自稱的，除了那個不懂事的兒子，也就眼前這個自幼伴他長大的舊人了。
當然，馬屁還是有幾分效果的。
他話雖然說得輕巧，心中不免還是有幾分自得，下人即使再忠心，有沒有感情到底是不一樣的，他既然精心挑選出了英龍衛，自然希望她們能全心全意為主。
然而想起劉忠剛才說的孫兒滿堂時，他神色又是一沉。
作為這天底下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之一，劉忠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正打算安慰找補一下，老皇帝便揮斷了他的話。
“好了，你也沒說錯什么，他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紀，為人又多情，為顏家開枝散葉不是問題，不過…我顏家長孫也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折了。”
其實這么多年相處他對老大老三也不是半點感情沒有，原本想著如果他們老實安分，多少能給他們一個榮華富貴的下半生，可眼下…
想著，老皇帝起身走到一面墻邊，望著墻上懸掛著的長劍雙目微凝，口中念念有詞。
“原本想給你留條后路，眼下，也怪不得朕不講情面了。”
眼見他表情逐漸變得陰鷙狠厲，劉公公低頭候在一旁，不敢在多言。
即使性格再相似，主子到底也不是小主子那般俠肝義膽仁義無雙的人。
他的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才配的上他身下的位子。